眼前,巨大的铜鼎出现在眼前。
不对,我明明是在往上跑,怎么会又看到铜鼎?
几个楼层之间本来就是能转换的,我继续朝着汉白玉台阶跑过去。
眼前,巨大的铜虢。
继续朝着台阶跑。
巨大的铜鼎。
.....
我沿着汉白玉台阶跑了不知道多少次,双腿沉沉的很难再抬起来,但是眼前除了铜鼎就是铜虢,似乎我永远都只能在两个楼层之间,第三层永远也抵达不了。
这不是鬼打墙,我当然知道,而是一种完全在我的认知之外的手段和东西,这么说,师父和那些人很可能就在第三层,那个我费尽力气也一直无法抵达的第三层。
我弯着腰,双手扶在膝盖上,气喘如牛。
我不想停下来,但同时也知道,如果找不到其中的法门,那我就是累死,也不可能找得到第三层。
看着眼前的汉白玉台阶,说不好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去狗屁的阴阳师!
心里头烦躁的不行,我前所未有的怀疑自己,细细想来,从我十五岁带着大炮和驹子来到彭城,虽说苦日子没少过,但最后能够打出一片天来,能让几十个兄弟跟着我衣食无忧,一直算是让我很自豪的事,不过自从那夜之后,一切好像都变了。
我不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彭城刘八爷,每日声『色』犬马、歌酒升平,我成了个连累着兄弟无辜丧命、老婆葬身僵尸手下的废物,成了个眼看着朋友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需要处处靠人保护的孬种,现在,就在这大殿之中,却连师父们的踪影都找不到,这种挫败感如同呼啸而来的海浪,瞬间就将我湮没。
胸口阵阵作痛。
双腿好像坠了千斤,膝盖一软,整个人就仰了过去,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脑袋紧贴着冰凉的地面,感受到一股寒意从后面钻进来,丝丝缕缕的扩散开。
眼前,是大殿的顶棚。
从进来开始到现在,我是第一次注意到顶棚。
顶棚上竟然也是一幅图腾,或者说是数幅图腾组合在一起的巨大的画卷,上面有我熟悉的,也有完全陌生的。
第一眼,我就看到了那个阴阳师,或者说,我不敢肯定这个阴阳师和我之前看到的那个是不是同一个人,因为,到了现在,我已经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个和我面容相似的人存在。
眼前的这个阴阳师,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服,因为是画在顶棚上,画幅巨大,我反而看的很清楚,他的耳稍下面,一颗明显的黑痣,的确和我一样。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牌位,没错,不管样式还是大小,都和我之前在井度川手里看到那个一样,他的对面,是一口巨大的铜棺,也和我在魅巢里见到的那个装着井度川的铜棺一样。
只是里面的人没有完全『露』出来,所以看不到,但是画面实在太熟悉了,即使看不到,也能想象得到铜棺里人的样子。
阴阳师的旁边,开着一朵巨大的花,但是很快我就看出来,这不是花,而是火蚁太岁,曾经一度被我认为是食人花的火蚁太岁。
画面上的火蚁太岁浑身是红『色』的,边缘透着一层光晕,看起来比之前见到的更加像是一朵花,而且更加娇艳。
紧挨着火蚁太岁的另一边,一群浑身淡白『色』的没有五官的怪物围在一口石棺的周围,石棺的上面蹲着一个体型庞大的怪物,样子和这些围着石棺的怪物一模一样,胸前,一颗红『色』的心脏尤为的显眼。
再往前看,一个长相俏丽的女人,身上背着一个小娃娃,小娃娃光着身子,肚子上一根长长的脐带落在女人的身上,小娃娃笑着,森森白牙,虽然只是一幅画,觉让人浑身寒意直冒。
子母尸,我记得很清楚,遭遇子母尸的时候,鲁明夫还在,我也正是在遭遇子母尸的墓葬里得到了嫘鼋祂宝,也正是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了张任寿。
跳过子母尸,一个装饰的略微有些简陋的戏台,戏台上一个穿着水袖、浓妆艳抹的女人正在唱戏,戏台的旁边,一个院落,院落里面站着一个浑身白『毛』的人形怪物,身边围着一群群猴子一样的东西,还有些白『色』的鸽子穿『插』其中。
女绝冢,白『毛』祭师。
女绝冢里发生的一幕还好像就在眼前,就是在那个地方,大炮和驹子都身受重伤,师叔舍命相护,也正是在那里我得到了碧麒珠和玄阴六阳盒。
.....
我一幅一幅的看下去,每一个场景都无比的熟悉。
也正是从这一刻起,我开始慢慢的相信了井度川的话,画面里的每一个地方我都去过,之前在魅巢的长条桌上看到的东西,都是从这些地方得到的。
原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墓葬,不是什么旷世之宝,至少在井度家族的心里,那些并不是他们布下天罗地网的真正原因所在。
一种无力感突如其来的袭上心头,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活了二十二年,我第一次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刘八斗。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筹划多年的阴谋,那么我独身跑到大青山,跌到山洞里被地仙袭击,因缘际会之下吃了地仙儿肉,之后阴阳异瞳被开启,这件事又该作何解释,跑到大青山完全是我自己临时决定的,走那条路经山洞的小道儿也是我自己决定的。
难道真的是命运吗?
之前我不信命,不相信自己的人生会掌控在命运的手里,所以,才会从小叛逆,十五岁就不顾爹的反对,固执的走出了拉马沟,后来的事实证明了我的选择是对的,至少在遭遇这一切之前,我是这么想的。
可是,井度川的话像是回声机一样一遍一遍的在我耳边响起,还有那个不断的召唤我归来归来的声音。
我的身上真的流淌着东洋人的血?
我的前生,真的是井度家族的?
我看着头顶的图腾,恍恍惚惚之间,这些图腾好像活了过来,阴阳师举着手中的铜牌,对着铜棺用力的一挥,铜棺里就有一道白影一闪而过,闪过的白影如同惊鸿翩跹,从子母尸、火蚁太岁、女绝冢......上面一一飞过,速度很慢,慢的如同春蚕抽丝,我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像又进到了某种幻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