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江州府后衙之中,宁远恒正在待客。来者正是长史吴合琦,另一人便是吴合琦推荐的,准备代理滨水县令的陈恭。
宁远恒问了陈恭一些关于滨水县治理和修堤方面的建议。陈恭一一作答。
宁远恒对陈恭的回答颇为满意。
“江州被厉王把持多年,朝廷政令不通,官场也都是厉王提拔的人。那些人只会顺从厉王的意思,溜须拍马,弄得江州官场是一片乌烟瘴气。幸得宁大人到来,不惧厉王淫威,整顿官场,让江州百姓看到了希望。陈恭拜服,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力。”
陈恭说完,一躬到底。
宁远恒扶起陈恭,面有无奈之色。“陈先生应该听说了,先前的滨水县令遭遇刺杀,险些丢了性命。刺客是谁,想必不用我说,陈先生也能猜得出。正因如此,前滨水县令怕连累到家人,选择了辞职,离开了江州。厉王在江州一手遮天,我虽有心扭正江州的官场,但是在我们周围的阴暗处,却是危机重重。陈先生不怕吗?”
“我读圣贤书多年,书中多少仁人志士杀身成仁,我也愿意效仿先贤,舍身而取义。我是不会惧怕厉王那些阴暗手段的。”陈恭一脸坚毅。
“甚好。”宁远恒大喜。在厉王重压之下,仍有人愿意在他的属下为官,这对他这方面的士气,也有很大好处。
“那就有劳陈先生将滨水县的担子挑起来,暂代县令之职。”
“必不负宁大人所托。”
吴合琦和陈恭从江州府衙出来后,吴合琦回身看了一眼身后,见没有其他人,便低声道,“你只管放心去做。宁远恒现在十分倚重我,过段时间我再替你美言几句,将这个‘代’字去了。”
陈恭躬身行礼,“多谢吴大人提携。”陈恭转而又问,“那个江堤该怎么做?”
“你还要认真去做些日子。待你在县令这个位置坐稳之后,便可按我们之前所商定的做。现在宁远恒自顾不暇,手上又无兵,只要别像先前那些人一样,被他抓住把柄,他便拿你没办法。就算他要找你的麻烦,一切有我。”
“多谢吴大人指点。”
两人相视一笑,向前走去。
不远处,就是做生意的百姓,在街边铺开的摊位,一个接着一个。就在这一排摊位的最边上,有一个卦摊。
吴合琦和陈恭都是读书之人,对这看相算命之事,并不十分感兴趣。不过卦摊的摊主那绝世的风采,让两人不禁多看了两眼,心中暗暗赞叹,此人与离鹤相比,多了几分从容、冷俊的气质。
这时,一个神情激动的男人从吴合琦和陈恭面前跑过去,来到卦摊前。
“哗啦”一声,男人将一把铜钱放在卦摊的桌子上。
“李先生,您真是神了。我按照您的指点,果然在自家柴房墙角的石砖后,找到了我爹生前藏的地契,一张不少。”
男人的话引起了陈恭的兴趣。“吴大人,我们过去看看。”
“怎么,陈大人对这卜算之术感兴趣?”吴合琦捋着下巴上的长须,笑着问。
“此人既然卜卦灵验,不妨听听他说什么。准与不准,权当一场谈笑。”陈恭道。
“此人容貌不输离鹤法师,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离鹤法师的本事。也好,我们一起去凑个热闹。”
吴合琦和陈恭说完,便走到了卦摊前。
当吴合琦看到那副布招上写的两句话,冷笑了一声,也不说话,由陈恭出言。
李清寒合上书,抬起头看着吴合琦和陈恭,淡淡地问:“两位先生是否要问仕途前程?”
吴合琦神色微微一凝,陈恭却是十分惊异。
随即,吴合琦笑道:“你是看到我二人是从府衙出来的吧?”
李清寒笑了笑,没作辩解,然后将面前的竹签筒往二人面前一放。
“请抽一签吧!”
“吴大人先请。”陈恭退到后面,要让吴合琦先抽。
“不了,还是陈大人抽吧。我只是来看看。”
吴合琦让陈恭抽,是想看看这个白衣年轻人,到底有多少本事。
“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陈恭上前,手在签筒上方晃了晃,从里面取出一根竹签。
拿起竹签,陈恭看了几眼,面露狐疑。
吴合琦拿过竹签,看过后,将竹签扔到李清寒面前,道:“解释一下吧。”
李清寒并不在意,捡起竹签,将上面的签文,念了出来。
“一山还望一山高,水流百转势终消。乘车看景虽云乐,不见脚下有深壕。”
“签文何解?”陈恭问。
李清寒的目光掠过吴合琦,落在陈恭脸上。
“恭喜这位先生,此时正是春风得意,心愿达成之时。”
陈恭愣了,这个签词,他看了几遍,也没瞧出有值得恭喜的。
“能乘车看景的,岂是常人能做到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
陈恭心里略略一松,又问:“前两句怎么解释。”
李清寒神色微微一沉,道:“这是提醒先生,要踏实做事,不要好高骛远,脚踩两只船,否则会有祸事。”
“你胡说!”陈恭大怒。
“先生何必发火。这卜算之事,你信则有,不信则无。信则可为两位先生趋吉避凶。”李清寒笑了。
“何必对他的一派胡言认真。”吴合琦深深地看了李清寒一眼,劝解陈恭道,“不要在府衙旁边吵闹。”
吴合琦是在提醒陈恭,这里离江州府衙太近,不要惊动府衙里的人。
陈恭明白了吴合琦的意思,气呼呼地拿出几枚铜钱扔在桌子上,和吴合琦转身离开。
李清寒没有阻拦,而是冷冷地说:“人的心虽然在肚皮之中,不可见。但冥冥之中的善恶因果,却是逃不掉的。”
吴合琦脚下微微一顿,并没有停留,拉着陈恭快步离开。
陈恭回头看了一眼越离越远的卦摊,对吴合琦道:“吴大人,我怎么觉得那个算命先生好像看出了什么。”
“他看出了又能如何,不过是一个江湖术士,不必理会。”吴合琦压下心中的乱绪,表现平静地道。
“是我多虑了。”陈恭笑了笑道,“我们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量他不敢乱言。”
“我们该分开了,你也要去滨水上任了。我再提醒你一次,在宁远恒手下,只要表现得兢兢业业,服从尽力,便没什么问题。你可不要再像以前一样,懒惰疏忽了。”吴合琦对陈恭道。
陈恭躬身行礼,“多谢吴大人教导。”
吴合琦嗯了一声,便带着自己的随从,转向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