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人有五色。一转眼的功夫,公主的脸色就从最好的润黄变成了枯黄,这就是灾色,而且双脚模糊不见了一会儿。”
李枕揪着自己眼皮往台上看,用力的眨了眨。
“真的么?会不会是灯笼给映的了?”
姐姐听到我的话站了起来,也盯向了乐公主的脸。
“我的天,还真是!”
“不行,老鼠会不能再开了!”
可还没来得及阻挡,台上已宣布大会开始,数十个人一瞬之间四面散开,乐公主也大笑着快跑,争相寻找剪刀去了。
“公主!公主!您过来!”姐姐大喊。
然而飞跑的公主只是扭过头挥挥手,很快就钻进了黑暗之中。天彻彻底底黑了,今夜月亮熹微,园子深处连灯笼都无。
姐姐一跺脚:“我去找公主,你们两个找剪刀!没准灾色就因这把剪刀而起。”
这一刻我的预感极差,用全力拉住了姐姐,“不许去!”
李枕一吹口哨,朝冲上来的随从喝道:“快!快把公主找回来!”
随从们不解,可还是领命快跑着去了。
李枕相信了我们的话,没头没脑的摸摸桌底翻翻花盆,试图找到剪刀,寻找无果之后一手推着一个,把我们推到了门口:“乔乔,你们先回去,这里有我。事关重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紧紧拽着姐姐朝李枕点头:“那我们先走了。”
“快回快回!”李枕一边朝我们摆手,一边倒退着跑了起来,朝公主的方向寻去了。
我长呼一口气,死死挽住姐姐的手臂。
姐姐倔的像头牛,还想挣着回去,“哎呀乔乔,公主对我有恩,我也不能这么不讲义气吧!”
我把嗓门提高了八度:“这时候义气有用吗?你的嗅觉早就不灵了,在那也是碍事!”
姐姐还是脚底扎根,一步不挪:“那我也不走,多个人多分力。”
“那姑姑呢!”
我恼了,又赶紧四面看看压低声音:“万一公主出事,在场之人哪个都脱不了干系,你不怕自己出事,也不怕祸连姑姑?”
姐姐涨红着脸咬着牙,低头想了想,一用力甩开了我的手,“你回去吧!我自己留下!就算情况很糟,那也不是我害的公主,上头自有公道!”
我快被她气的背过气去,拉拉扯扯间,我耳铃一作,依稀听见门口处的竹林有脚步窸窣。
“嘘——!”
我朝竹林使着眼色,“这么晚谁在竹林,鬼鬼祟祟的。”
姐姐一瞪眼,“走,咱们跟上。”
说话我俩跨出桃颐园右拐,踩着潮湿的泥土钻进了林中。初春的竹子瘦削,以至竹冠松散,不至于密不透光。
借着这微弱的光芒攀越了少时,前头乍现出一个黑影来。
“是谁!”
我放胆一问,可身子还是本能的颤粟。
黑影儿不答话,却朝我们走来。
我骇的后退,姐姐一弯腰捡起了一根竹竿充当武器。
世界安静的可怕,仿似只剩下呼吸的声音。
就这么僵持了片刻,那黑影居然说话了。
“乔姑娘?”
“呼……”
我吐了一口气,心儿放下了半颗。
“阿盾?你怎么在这?”
他又走近两步,附耳说道:“我嗅到了一种味道,就跟着味道进来了。不瞒你说,正是上次把你和殿下锁在箱子里那人的味道。”
我瘆得浑身发毛,“这……”
阿盾又抽了抽鼻子,小声如蝇:“味道还在,我得跟上了,不能失了这好机会。”
我点头,“你去吧,我还当是谁呢。”
作别后火速出了竹林,又听了听桃颐园中的声音,安安静静的,不见有什么事发生,我便一耸肩,劝说姐姐道:“好啦,没什么动静,也许真是咱们看错了。”
姐姐犹犹豫豫的,但也架不住我软磨硬泡,一点点把她拖回了主路。
在幽静冗长的宫道上行了许久,遥遥看见新宫城的亮光,我悬着的一颗心适才落地。
出示腰牌,跨过门槛,两方天地的空气都是那么截然不同。
成班的禁卫正在交班,成队的宫女托着主子们的盥洗用品从前头划过,快到宫门落锁的时候了。
可不知怎么的,一声号角声突然就裂空而来!
禁卫们随之躁动不迭,领班的一挥手,带着人就冲向了旧宫城。甲胄惶惶,铁步戈戈,徒留我二人在原地瞠目结舌。
宫里就这么一下子乱了起来。
有人跑来,有人跑去。一个人换走了一批人,一批人换走了一群人。
内廷的路刚走了一半,便有车辇迎头而来。我和姐姐立马退到路边深蹲回避。
余光瞥向仪仗,发现是最高规格的凤鸾车架,带着绣凤的黄罗伞盖。
是太后娘娘么?
架不住好奇,我偷眼一看,不觉惊住了,原来太后娘娘如此年青。
不是真的年青,是看起来年青,已经是年近六十的人了,却像一朵开不败的黑玫瑰。只不过,满幅的雍容华贵之上涂抹了一层重重的的焦急和担忧。
车架呼啸而过,随行的宫人各个步履如飞,几乎能荡起烟尘。
我手心生汗,握着姐姐的手悠悠地站了起来。
“怎么办?瞧这架势,坏事到底是来了。”
“乔乔,我不想让公主出事。”
我俩一问一答,答非所问,驴唇不对马嘴。
各有所思,各自沉默的回了寝所。只叹这宫中消息传的太快,挨门挨户都察觉到了风吹草动,议论之声嘈嘈切切。
拱门套着拱门,我们回到里院,抬眼一看,家里却黑灯瞎火的。咦?姑姑还没回来么。
本是揣着一丝侥幸的,但发现桌上的字条已经没有了。
看来姑姑回来过又出去了。
我惊忧地坐到了软塌上,作难地看向姐姐。
“姐姐,咱俩编的理由姑姑会信吗?”
姐姐往塌上一摊,好像还在担心着她的乐公主,口中说的话漫不经心,“怎么不信,兜售小玩意的百事通行踪诡秘,就说来回找了他好几趟呗。”
“那咱买了啥?”
“买了湖笔,开学了练书道用。”
“湖笔呢?”
“……”
“你说呀!”
“得,我的书匣里还有两支。”
这下轮到我脑门子冒泡泡了,那两支不是白阿姨送的么,这是在考验姑姑的记性呢?
哎!
正继续讨论着对策,屋门嗵地被推开,姑姑黑着一张脸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