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常在天生丽质,人也乖巧伶俐,且对皇上极尽柔媚承迎,一时间扶摇直上,颇为受宠,十日里倒是有四五日是她侍寝,其余便是贞妃、荣妃、怡嫔等人。皇上由于喜爱她,常常宣了她去承明殿伴驾,亦如陆媛。
这日,予临同时宣了陆媛与丽常在到承明殿陪伴,在正殿门口,二人不期而遇。
丽常在轻轻扶了一下髻上因为走得急切而摇晃不已的赤金蝴蝶步摇,向着陆媛屈膝一拜,口里说着:“嫔妾常在吴氏给颖嫔娘娘请安,娘娘金安!”
陆媛望着她精心修饰的面容,笑了笑道:“妹妹不必多礼,请起吧。原来妹妹姓吴,本宫竟然不知,枉费了你我朝夕相处那么多时日。”
丽常在微微一怔,脸色稍稍赧然,涩涩道:“若兮自知对不起娘娘,娘娘不要怨恨我。”
陆媛微笑如初:“本宫何须怨你恨你,你能有更好的归宿,本宫该为你高兴。”说完,从她身边经过,入殿去了。
予临见她走进来,连忙从龙椅上起身走下来相扶,温和道:“朕特意派龙撵前去接你,为何不坐撵,偏要步行来呢?”
陆媛心头一暖,笑道:“臣妾成日腻在宫里,越发懒怠了,如此走走,倒可以舒展一下筋骨,岂不好呢?”
予临的目光落到她的隆起的肚子上,温柔道:“说的倒是,朕只是怕你累着,这肚子眼看着大起来了。”
丽常在被晾在一旁,略显尴尬,行过礼之后,便站在案桌一侧抚起衣袖研起磨来。
陆媛被予临扶到软榻上坐好,还贴心地将一条薄毯轻轻给她盖在小腹上,又命人将火盆挪到她的前面,还要传点心干果,陆媛连忙制止,笑道:“臣妾刚刚用了早膳过来的,如何吃得下点心,皇上不要为臣妾忙碌了,臣妾就这样坐着看看书很好。”
予临这才笑着坐回案桌边,又道:“丽常在从前在你的宫里,你二人也算熟悉,不要互相拘谨了才好。”
陆媛抬头望了丽常在一眼,抿嘴道:“方才在殿前臣妾还和丽常在叙了叙旧呢。”
丽常在亦乖觉道:“臣妾从前多受颖嫔娘娘的厚待,如今虽不再侍候娘娘,娘娘的恩情也是不敢忘的。”
予临心情愉悦,大声道:“朕就是喜欢看着你们和睦相处。”
已是初冬时节,窗外北风吹起,清寒萧索,枯叶打着旋儿从树上落下,殿里火盆熊熊,暖意融融,陆媛舒服地靠在软枕上,捧读一本《史记》,偶尔抬头,默契地与予临四目相对,相视而笑。
丽常在只默默无语,在一侧恪尽职守,磨墨,铺纸,整理奏折。
俯案看了一个多时辰的奏折,予临有些倦乏,遂开口道:“朕看的乏了,就请丽常在清歌一曲,为朕解解乏吧。”
丽常在忙放下墨斗,清了清嗓子,慢慢吟唱了一曲《莲叶何田田》:“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中有双鲤鱼,相戏碧波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南。莲叶深处谁家女,隔水笑抛一枝莲。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水覆空翠色,花开冷红颜。路人一何幸,相逢在此间。蒙君赠莲藕,藕心千丝繁。蒙君赠莲实,其心苦如煎。”
歌声轻柔婉转,如清晨在树梢和露轻啼的黄莺,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味,动人心魄。
一曲唱罢,予临拍手叫好,陆媛亦笑着赞道:“想不到妹妹的歌喉如此出色,真似芙蓉泣泪,香兰带笑,余音袅袅,令人回味无穷。”
丽常在朝着她盈盈一拜,道:“颖嫔娘娘谬赞了,嫔妾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予临爽朗道:“你既喜欢听,朕让丽常在时常唱了与你听便是。”
丽常在闻听此言,面色微微一变,眼神中透出一抹怅然,然而转瞬即逝,微笑如初。
陆媛捕捉到她脸上的失落,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道:“若兮妹妹唱给皇上听,才在这歌里蕴藏了浓厚的情义,所以歌声才如此美妙动听,皇上不要辜负才好。”
予临大笑:“朕知晓了,知晓了!”
午时将至,予临执意留下她二人在春元殿用午膳,各色佳肴美馔摆了满满一桌子,三人相对而坐,虽然有说有笑,但是难免也有一些嫌隙和尴尬之处。
用罢午膳,陆媛起身告辞,予临仍要派轿撵相送,被陆媛笑着拒绝了。
出了春元殿,才要离开,后面一个娇柔清越的声音响起:“颖嫔娘娘,嫔妾想去娘娘宫里小坐,不知娘娘是否欢迎?”
陆媛转过身来,看着若兮,缓缓道:“丽常在愿意造访,本宫本该欢迎的,只是你我如今的身份和处境特殊,若是来往过密,定会招来闲话,为了妹妹的清誉,本宫只好拒绝了。”说完,扶着碧落的手便缓缓向着静翕宫的方向走去。
丽常在不再言语,目光幽深,静静地看着陆媛因怀着身孕而略显臃肿的背影渐渐远去,微微叹息一声,转身回宫,身后梧桐的落叶散落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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