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鸾飞觉得,一个人是不可能完全被人忽视的,就算存在感再弱,也会被人不经意发现。
玉如意就是个例子。
两人准备启程回府,接她入宫的太监忽然拦住她,“娘娘,我们该去慈宁宫了。”
胡鸾飞抬头看了眼天色,发现太阳已经当空,明明感觉只是一晃,居然已经过了大半日?
等等,她忽然发现不对劲。
既然接她是去慈宁宫侍疾,为何要把马车停在太极殿的长街上?
胡鸾飞心里起了疑惑,戚司辽心有灵犀一般,问那太监,“慈宁宫并不经过这条道,你们怎么把车停这儿了。”
那太监恭敬地回复:“太后有令,战王妃入宫后先去拜见皇上再返回慈宁宫。”
“为何多此一举。”
“这…奴才也不知。”
戚司辽狐疑,并未松开胡鸾飞的手。
“还请王妃娘娘上马车…”
“不必了。”戚司辽牵着胡鸾飞往慈宁宫的方向走,“本王亲自送她过去。”
一路上,戚司辽仍在思考。
胡鸾飞也是。
她一直觉得玉贵姬这人有点儿眼熟,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怎么个眼熟法。脑中晃过玉贵姬满是泪水的脸,她笑了笑,突然想起自己也曾哭得这般可怜过…
“玉贵姬的眼睛很像你。”戚司辽没由来一句话,让胡鸾飞顿住脚步。
这么说来,她好像知道玉贵姬为什么这么眼熟了,脑海中似乎有一条线牵引着她要往什么地方想去。
她下意识地咬住指甲盖,将心中的疑惑道出:“你说,太后让我去一趟太极殿,是不是因为我曾经伺候过戚司礼的缘故?”
“大概也许可能吧。”他垂眸,漆黑色的眼眸内汹涌着复杂的光芒,“近几日,戚司礼对玉贵姬情有独钟。”
“难怪呢,我就说无人宣我去太极殿,那些个宫人们怎么有胆走错道。原来打的是那种主意。”
戚司礼本就对她有种特别的情感,倘若他在戚司辽面前控制不住自己去骚扰了她,那么兄弟二人便会反目成仇。伤害皇帝,战王府上下难逃一死,太后坐享其成,更加容易去控制戚司礼。
一箭双雕,真不失是个好办法。
慈宁宫到了,嬷嬷们已经站宫门口等候。
戚司辽陪同胡鸾飞一起觐见太后,请了安,喝了茶,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戚司辽准备告辞。
“先帝还是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有好几房妾室了,辽儿就比不过你父皇。”太后说着,指向身旁两位面容姣好的婢女,“她们正当年龄,哀家做主,赐于你做贵妾,学学你父皇有儿有女。”
戚司辽未有举动,那两名婢女便忙着谢恩。
胡鸾飞那幽深的眸子忽然变得危险了几分,不着痕迹地刮了一眼戚司辽,冷道:“人家都谢恩了,你还愣着做什么?”
他眸色一暗,眼底有复杂的情绪翻涌,清冷俊逸的面容此时已染上了怒火,“恕儿臣不能接受。”
“怎么,哀家挑的人不好?”太后的态度可见得变化很快。
戚司辽不否认也不承认,“儿臣今生不纳妾不收通房,唯有鸾飞一人为妻,足矣。”
太后不屑,“说出去惹人笑话,堂堂战王没个三妻四妾,怎能在同僚间抬得起头来。”
戚司辽道:“男人凭功绩堵住众人悠悠之口,其次以德服人,而非靠的后宅女人数量。母后,儿臣心意已决,莫要再白费心机。”
“多好的美人儿…”太后凤眼微斜,两位婢女的脸色霎时惨白,连忙跪下求饶。
“战王不收你俩,足以证明你俩的品行低劣,慈宁宫断不能容你们。来人啊,发卖了去!”
“饶命啊太后娘娘,奴婢会尽心尽力伺候王爷的。”眼见着戚司辽和太后不动凡心,二人便把希望寄托在胡鸾飞身上,“娘娘,求您大发慈悲救救奴婢们吧。”
二人不停地磕头,光洁娇嫩的额头不一会儿泛了红,流出丝丝血迹。
胡鸾飞厌透了帮人收拾残局,狠狠地瞪向戚司辽,可他也在瞪他,那双犀利的鹰眸蕴藏无数火光,仿佛在说:你胆敢心软收了她们,本王做鬼也不放过你。
这两人的生死决定权在她这里,她不想做恶人,也不想她们进戚司辽的后宅做侍妾。很纠结,却狠不下心。
罢了。
她的“瞪”很快变成了哀求,“收了吧,我们王府后院挺宽的…”
戚司辽咬牙切齿,“你倒大方。”他还拿她没法,皮笑肉不笑的,“本王谢王妃宽宏大量。哼!”
他拂袖而去,距离太近,衣袖甩了她一脸,搞到了眼睛火辣辣的疼,疼得眼泪汪汪。
“还不快跟上。”胡鸾飞提醒跪着的二人。
二人呆愣片刻,回过神后赶紧谢恩,快步跟在戚司辽身后。
太后颔首,非常满意胡鸾飞的做法,“辽儿有你,真是他的福气。”
胡鸾飞的眼眶红红,心脏疼疼的,贼不舒坦。然,又不得不装出一副当家主母的气派来,“太后娘娘说得对,王爷子嗣单薄,是该纳几房侍妾为王府开枝散叶,将来也如王爷一般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你能有这种气度就好,哀家乏了,你先随嬷嬷退下。”
“是。”
带领胡鸾飞退下的嬷嬷前两日去过王府,态度不大好,边走边没好气地提醒她得空时不能随意出入慈宁宫,也不能闯进慈宁宫后院,更不能未经允许就跑去佛堂。
胡鸾飞暗自腹诽:规矩那么多还叫她来干嘛?
当夜,她被安排在东苑的偏殿中,距离正殿有些距离,西苑不给去,说是慈宁宫的禁地,别名偏苑冷宫,住着几个犯了错的宫人。
胡鸾飞食过晚餐,伺候太后喝了药,东拉西扯聊了好一阵子的天,便被打发回东苑。
记挂着家中幼子,直至夜深,尚不得眠。窗外月轮高挂苍穹,东苑静悄悄,连值夜的宫人都忍不住打盹。
胡鸾飞爬窗夜盾,按照白日的记忆游走东西苑。路过佛堂,堂内淅淅索索有翻阅书籍的响声,不一会儿,传来几道轻声细语。
透过门缝往里看,太后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十指尖尖三炷香,一跪一拜很虔诚。
厉害啊,三更半夜不睡觉还在拜神求佛…
“太后娘娘,夜已深沉,该歇息了。”一道醇厚的男音击碎胡鸾飞的暗赞。
佛像前多了一个有八块腹肌,隔着老远就着烛光也都能清晰看出古铜色肌肤的男人。
为什么她能看得那么清楚呢,因为男人此刻只穿了一条亵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