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日过去,他的字已是“一笔而下,观之若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又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来自空无,又归于虚旷,这近乎癫狂的原始的生命力的冲动中蕴含了天地乾坤的灵气。”
这话出自贺炜,当然,这是后话了。
这一夜樊络忙完,又缠着贺桩教他认字,贺桩才不甩他,躲在被褥里,“昨晚不知是谁趁着人家睡着,翻人家箱子里的书自己偷看。”
不提此事,樊络倒是忘了问了,“桩儿的书箱里怎还有兵书?”
照理说,岳父大人秀才出身,所读之书不该是圣贤安邦治国之道,怎么会有行兵布阵之书?
贺桩苍白解释道,“爹他博览群书,许是收错了才带了过来,明儿你替我还回去吧。”
“没事,留着,我喜欢看。”男人摸了摸下颚,一手揽住她,饶有兴趣地继续看,“岳父大人家的院子修缮好了,我打算明日进一趟山,家里快没柴火了。”
这几日大雪纷飞,路上都没几个人,更别说山里,山里常有野兽出没。
贺桩闻言,一怔,许久才露出一个脑袋,“咱们省一些,且还有炭,柴火可以用到年后,等开春再去吧?”
“做饭自是不用愁,但还要烧铁哪,我打算年前再出一批铁具。”男人盘算着,修缮贺家院子贴了不少银钱,若不再挣一笔,怕是过年都不安心。
“寒冬腊月,山里的野兽也没什么东西吃,你独自一人进山,我不放心。”贺桩难得揽住他健壮的腰身,埋进他的怀里道。
男人一哂,“放心,大白天哪有什么豺狼野兽,即便有,也奈何不了我。”
先前他独居,为省麻烦,也不曾养什么鸡鸭猪给她补身子。此次进山,他还怕遇不见野味呢。
“可是……”她还想说些什么,他已翻身欺了上去,弄得她情迷意乱,哪里还想到其他。
翌日男人摸黑起了个大早,见她犹在甜梦里徜徉,伸手替她盖好被褥时,忍不住亲了下她的额头,见她身子软软暖暖,养了这么久,她的体寒总算缓解了好多。
男人出卧房洗了把冷水脸,而后去灶房用微火熬了一锅米粥,这才拎起柴刀,背起弓箭,迈着稳健的步伐朝山里走去。
天色仍旧昏暗,他已走到一处山坳,视野开阔了许多,他犹记得,两个月前,一抹瘦削孤寂的身影跪在一座墓碑前。
当时他只觉对少女有种莫名的熟稔,没想到,她已成了他的妻。
贺桩醒来时,屋前院后已没了男人的身影,这才想起他进山去了。
昨夜他虽宽慰了她几句,但贺桩仍不免担忧,整颗心七上八下,没了他,早饭也吃不安心,她的手结痂也有好几天,做针线活还是被扎了几十下。
好不容易熬到酉时,便去灶房为樊络准备晚饭。
贺桩做好晚上,又拿起针线忙活着,这一日她没几粒米下肚,闻着饭菜的香味,这才觉得饥肠辘辘。
但昨夜没剩什么吃的,早上他离开得早,约莫也没吃什么,想到此,贺桩哪里舍得独食。
在院子里等了好一会儿,北风呼啸,贺桩冻得直哆嗦,索性没多久,门外便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贺桩一喜,只当是樊络回来了,顾不得许多,小跑上去将门打开。
但来人却是两月前,温润如玉的方二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