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你看到的那人就是州杭通判?”
“嗯”
水涟漪肯定的点了点头,接着补充道,“那州杭通判本来我是不识的,是那徐大公子亲自告诉我,所以我才知道的。”
“这个公子爷,还真是...”
讲到一半石得六便摇起了头,突然却又笑道,“虽然是有些蠢笨无脑,不过对我们来说,倒是帮了个大忙。”
见水涟漪小脸不喜,石得六忙道,“不不不,这些都是涟漪姑娘的功劳,主要还是涟漪姑娘帮的忙。”
水涟漪轻飘飘剜了他一眼,“除了州杭通判,再有便是”
见水涟漪犹犹豫豫,石得六心中没来由的一沉,脸上笑道,“怎么啦?有什么事还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徐臬台是宁王的人。”
“宁王?”
石得六微微吃了一惊,眉头紧蹙,低声自语道,“这件案子怎么还把宁王掺和进来了?”
“石都统,现在我们尚不能确认宁王是否真的与陈德康一案有关,此事决不可再对外声张,若不然这件案子就更复杂了。”
水涟漪的提醒不无道理,石得六点了点头,心中没来由突然想起了出京都前皇上对他说的那句话。
“律法之外,不外乎人情。彻查案情是没错,但,有时顾全大局也不失为上策。”
“难道老爷子早就知道?”
石得六说话的声音很小,水涟漪生怕自己漏听了什么,“嗯?石都统你说什么?”
“哦,我是在问,你在徐府上还发现了什么?陈德康这几天有没有私下见过徐臬台?或是其他什么的?”
水涟漪摇了摇头,道,“那徐大公子磨人的很,白天一直缠着我,若不是我用了阴阳幻合散迷晕他,怕是晚上我也脱不开身。不过徐府这几天守卫森严了许多,夜里巡逻的人是白天的两倍。”
“即便如此,我虽然没在徐府看到陈德康,但却打听到了一个有用的消息。”
“什么消息?”
“原来,那徐小姐在未出嫁之前,早就与陈德康有了私情。只是身上带着未亡人的孝,这才迟迟未嫁给陈德康的。”
说罢,水涟漪还感慨道,“这徐小姐虽不守妇德,不过却能在陈德康落难之后还不改初心嫁给他,也算是个忠烈的女子。”
“哎,这感情上的事情,我还真的是弄不明白。”
听到这话,石得六没好气的撇了她一眼,说徐小姐不守妇德的是她,说徐小姐忠烈的还是她,这前后完全就是自相矛盾。
这水涟漪是什么道理石得六不懂,他也没时间去弄明白,“这就是你说的有用的消息?不过是男女之间偷情,这能证明得了什么,能证明陈德康有罪吗?”
“你还真的是个榆木脑袋啊!”
水涟漪有些怒其不争,看着石得六的目光犹如在看一个傻子,“你真的是蓝门都统吗?石都统你是怎么坐上都统的位置的?”
时间停滞了数秒钟。
石得六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张嘴欲言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气急怒道,“水涟漪你好大的胆子!”
“本都统乃是北斗司蓝门都统,你不过是橙门一个小小都员,根本无权过问本都统的事情。”
这声低吼吓得水涟漪一个激灵,收起笑脸抱拳单膝跪在地上,求道,“卑职知错,还请石都统大人大量饶了卑职这次。”
老虎不发威,你还当我是病猫呢。
见水涟漪没了气性,石得六心中这才稍稍平和些,继续绷着脸问道,“方才你说徐小姐与陈德康有私情,如何看是才对核查本案有利呢?”
“回禀石都统,卑职以为陈德康身为州杭知府,又是徐护达的下属,他既与徐小姐有私情,徐护达不可能不知,由此卑职猜测徐护达与陈德康之间肯定有联系。”
“卑职听黑门都员说过,秋审乃三法司集中处理,大体上都是依据各地上报的案宗材料进行复核,除非案宗材料的内容有明显的疑点,否则三法司基本上都是维持原判。”
“而且按照惯例,三法司一般在数日内就要复核完所有的案件,其复核的情况可想而知。可这短短数日内,江浙省便重新将陈德康的案宗材料送到了京都,称之为神速也不为过。”
“石都统身为蓝门都统,自然对这些更是了若指掌,让卑职直言想必是为了让卑职在右统领面前多领一份功劳,卑职在此多谢石都统了。”
这马屁拍的真是顺毛,石得六忍不住点头赞了一声,“你倒是聪明的很。”
水涟漪的这番话倒是彻底让石得六想明白了之前未想通的细节,秋审从州府至省,再到京都三法司,层层叠叠皆是障碍。若是大理寺卿乞修正拿了银子,那其他人的手自然也不会是干净的,而江浙省有徐臬台在,陈德康自然是便宜了很多,更何况他的背后还有宁王。
如今想来,州杭府钱粮账目上细细麻麻的奇怪出入怕是一部分就在这里了。
“你且放心,你的功劳本都统绝不会抹去。”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本都统就先走了,你有什么消息可派人去州杭府驿站通知我。”
“石都统且慢。”
见石得六要走,水涟漪忙出声阻拦,“石都统,卑职听徐公子说,徐臬台早已吩咐人将陈德康案情的卷宗清理干净,那些卷宗里怕是再找不出什么疑点了。”
“好,本都统已知晓。”
说罢石得六抬起的脚后跟又放了回去,略有迟疑后才道,“方才委屈你了,对不住。”
“鹅鹅鹅鹅鹅鹅...”
看着狼狈逃离的石得六,水涟漪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笑声直传入到楼梯间石得六耳中,窘窘无言脚步愈加快了些。
“哼,真是根木头。”
从闺房窗口往下四处看,等找到那个讨厌的背影,水涟漪仰着下颌狠狠骂了一句。回想方才一脸窘迫的石得六,水涟漪忍不住又掩嘴笑了起来,自顾自道,“不想说就不说便是了,竟然还恼了。一个大男人如此小气,还端着架子对着我这个小女子发火,他也真好意思。”
“南浔姐姐说的没错,他就是个二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