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知府这边请。”
“陈管家,您可知臬台大人召见我是为何事?”
“齐知府这话可算是难倒小人了。”
陈管家停步苦笑了笑,接着道,“小人不过是徐府的一个奴才,像这种政务上的事情,小人是没资格知道的。”
“陈管家谦虚了。”
齐知府笑的有些谄媚,“陈管家您可是臬台大人家里的老人,谁不知道您从徐老太爷那一代就一直在旁侍候着,臬台大人平日里也都敬着您,哪里会当您是什么奴才呢。”
“呵呵,齐知府言重了。”
听这话陈管家仰面抚须,嘴上不承认,心中却是极为认可齐知府的说法。
“陈管家,前些日子我从奇禄居淘换了一个黑玉鼻烟壶,听说陈管家对玉石一直很有研究,烦请您老帮我掌掌眼。”
余光瞧了瞧四周,齐知府一边儿说一边儿从袖筒里拿出了一个漆黑如墨的鼻烟壶。
陈管家一见那鼻烟壶,瞬间两眼放光,眼神怔怔的盯着那鼻烟壶,小心翼翼的从齐知府那里接了过来。
“这?”
瞧见鼻烟壶上有一散线,陈管家忙吹了吹,又用衣袖擦了几遍,直到将那鼻烟壶擦的通体发亮。
“难道这是清水街李家祖传的那把黑玉鼻烟壶?”
齐知府听得一惊,竖起大拇指赞道,“哎呀,陈管家您可真是好眼力啊。”
“呵呵”
陈管家淡淡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条纯白色的上等丝绸帕子,将那鼻烟壶托包裹好,这才有功夫开口说话。
“黑玉分很多种,有和田黑玉、帝王黑玉、龙尾石等,而这个,则是戈壁黑玉。这戈壁黑玉产自西北戈壁滩,经过数百年风霜雨雪的磨炼才能养成,玉质非常好,但戈壁黑玉实在难找,尤其是这上等的戈壁黑玉,更是难得,故而好的戈壁黑玉都是价格不菲的。”
“这把黑玉鼻烟壶是用一整块上等的戈壁黑玉制成的,听说李家先祖原本是跑马出身,长久来往于西北和江南一带。有一次路径西北时救了一个身受重伤的汉子,那汉子醒来之后极为感激,后来便送了一块戈壁黑玉给李家先祖,李家先祖将那戈壁黑玉带回,聘请能工巧匠制成了这把黑玉鼻烟壶。”
“原来这把鼻烟壶还有此等来历,陈管家您不说我还真的是一无所知啊。”
齐知府听得连连点头,忽而疑声问道,“可就算是戈壁黑玉难得,但这天下间黑玉鼻烟壶也不止这一把吧,陈管家你怎么就知道这把黑玉鼻烟壶就是李家祖传的那把黑玉鼻烟壶呢?”
“你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陈管家抚须得意的笑了笑,左手高举着那黑玉鼻烟壶,右手指着鼻烟壶耳垂位置道,“齐知府你看这耳垂处,是不是跟旁侧的比颜色略轻了些?”
“嘶...”
本来齐知府倒也没发现,经陈管家这般指说,阳光下这鼻烟壶耳垂处确实比旁处黑墨色颜色浅了许多,颜色偏灰色一些,诧异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鼻烟壶是假的不成?”
“齐知府不要着急,且听小人把话说完。”
示意齐知府稍安勿躁,陈管家笑道,“这黑玉鼻烟壶是真的,绝对不假。”
“当年李家先祖制这鼻烟壶时,没料到那戈壁黑玉材料不足,可李家先祖又不想浪费了这上好的玉石,便用了稍次的戈壁黑玉做这耳垂。因此,这把黑玉鼻烟壶也称作‘半点灰’。”
“所以,也就是因为这‘半点灰’,小人这才更肯定,这黑玉鼻烟壶绝对是真的,而且很肯定这便是李家祖传的那把。”
“额,原来如此啊,我还当自己买了个假货呢,原来是虚惊一场。”
说着,齐知府还装腔作势的擦了擦额上的汗,庆幸道,“是真的就好,是真的就好。”
“小人心中有疑,还请齐知府指教。”
“陈管家您客气了,有话直言便是。”
陈管家看了看齐知府,笑问道,“这‘半点灰’小人早就有所耳闻,也托人去李家打听过,不过那李老太爷却怎么也不肯相让。”
“可齐知府却说自己是从奇禄居里淘换而来,这话该不会是齐知府故意拿话来蒙小人的吧?”
“我哪敢呢。”
齐知府拱手作揖,接着上前一步,用手遮掩着嘴巴压低声道,“李家小公子去年大比又一次名落孙山,李老太爷气急了,这才舍得拿出来这祖传的宝贝为他孙儿求一个贡生。”
听罢齐知府的解释,陈管家倒也不生疑,苦声笑了笑,看着手中的“半点灰”老眼里满是悲切,幽幽叹道,“哎,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这可真真是苦了李老太爷啊,苦了啊。”
又深深望了“半点灰”数眼,陈管家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将黑玉鼻烟壶递了过去。
“齐知府”
“哎,陈管家您这是何意啊?”
见陈管家这番举动,齐知府冷着脸忙推托,义正言辞道,“好端端的陈管家怎么把您的鼻烟壶给我呢,这儿我可不敢要。”
“若是被旁人看到了,还以为陈管家您是有事要拜托我呢,快些放好,放好。”
陈管家先是一愣,接着连连点头,“是是是,小人真是昏了头了,竟不知怎么就把这玩意拿了出来,差点毁了齐知府的名声,小人真是该死。”
“陈管家您也是无心之过,无妨无妨。”
齐知府故作大方的摆了摆手,接着笑道,“臬台大人已等候多时了,还请陈管家前面带路。”
“对对对,齐知府这边请。”
“陈管家请。”
“对了齐知府,今日老爷心情不是很好,好像是为了前日州杭府驿站钦差大人遇刺一事,一会儿齐知府到了客厅,言辞上可要注意些才是。”
“多谢陈管家提醒。”
徐府客厅。
“下官见过臬台大人。”
行过礼,齐知府就势起身,小心翼翼用余光撇了撇主位上坐着的徐臬台,试探性问道,“不知臬台大人召见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徐臬台冷冷笑了笑,端起茶桌上的茶杯,反问道,“齐知府你会不知其因?”
“下官斗胆猜测,臬台大人可是为了前日钦差大人遇刺之事?”
见徐臬台没质疑亦无反驳,齐知府便继续道,“臬台大人放心,此事下官已经命府衙捕快加紧调查,另外也已经安排驿站驿长加派人手保护钦差大人周全。想必,此后不再会有行刺之事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