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扣扣”
“谁呀?”
“老爷,人到了。”
“请进来吧。”
只听书房内和那小厮一来一回搭话,紧接着麻子脸小厮便转头看向宇文昌泰,“这位爷,我们老爷有请。”
言罢,也不管宇文昌泰进不进去,自己倒是先退了下去。宇文昌泰些微愣了愣,进来的时候他还特地打量了一番这院子,两进两出的倒是个小门小户,也不似是那种险恶的地方。
“既是来了,公子为何迟迟不肯进来,难道是担心老朽会谋害公子?”
“若是担心,我又何必来此?”
忙应了一声,宇文昌泰嘴角抿笑,心道一时犹豫竟还被小瞧了,随即推门进去,只见房间内正厅右侧椅子上坐着一花甲老者,见宇文昌泰进来既不起身也不施礼,仅是拿眼打量他。
“老朽多病缠身,不能起身给公子见礼,还请公子多加海涵。”
“老伯客气了。”鞠了鞠手,宇文昌泰问道,“敢问老伯可是刘三庆刘师爷?”
“正是老朽。”
刘三庆拂了拂花白的胡须,笑着点头,道,“公子既知老朽的名讳,又知老朽的身份,为何却不以正面目示人,难道公子不是受故人所托前来找老朽的吗?”
细细打量了刘三庆少许,宇文昌泰笑着摇了摇头,走到一旁座椅坐下,淡淡道,“老伯既知我是受故人所托而来,那便知我所来此的目的。我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至于我长什么样子老伯也没必要深究这些微末小事。”
“若是老伯因为这些缘故而将我拒之门外的话,那这故人也就不能称之为故人了,你说是这个理儿吧老伯?”
“呵呵,咳咳...”
咳了有一会儿,刘三庆端起茶碗灌了一口这才觉得嗓子眼里舒服了好多。抬眉看了宇文昌泰一眼,接着起身颤颤巍巍走到书桌后的书架前,扶着书架慢慢蹲下身子,将放置在最底层边隙的一本《南华经》抽了出来。
《南华经》书表面上落了一层浅浅的灰尘,刘三庆先是吹了吹,接着攥着袖子擦拭了一遍,这才将《南华经》放置在书桌上。
“说起来这亦是半年前的事情,那时老朽还在盐院担任师爷,帮着盐政大人查看盐税,追缴税款,偶尔也顺便处理抽查盐运司等衙门的差事。有一次,老朽在盐运司核查盐税,无意中发现盐运司账目上的盐引数量多出了两成,可盐税却不见有多,老朽以为是自己打错了算盘,重新来过却还是那般,后来老朽便把此事告知了盐政大人。盐政大人让老朽不要将此事对外声张,说是他会看着处办,至于后来如何老朽便不知道了。”
“一月前,盐院的潘知事突然派了人来告知老朽,说是念老朽年纪大了,便想着让老朽回家养老。”
“咳咳”
咳了两声,刘三庆将从《南华经》里翻出的纸张一页一页的排版好,朝着宇文昌泰缓缓走了过去。
“这是老朽之前在盐运司发现有问题的账目,是老朽当时抄录记下来的,公子若是感兴趣可以翻翻看看。”
接过刘三庆递过来的账目,宇文昌泰略略粗看了几眼,见上面记载的的确都是有关盐引出入的记录,便折叠起来放进了袖筒里。
“老伯所要说的就这些?”
“咳咳”
润了润喉咙,刘三庆不慌不忙接着道,“敢问公子,盐政大人的病是不是没法子治了?”
“老伯何故如此问?”宇文昌泰眉眼转了转,低眉问道,“莫不是因为知府衙门张贴的那张的布告?”
“老伯既知道衙门贴的布告,那六贝勒悬赏求名医的事情老伯应该也听说了才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说不定明日一早便会有名医拜谒凌府也说不定。”
“公子又何苦瞒着老朽呢?”拂了拂须,刘三庆微微闭目,沉声吟道,“一人不可侍奉二主,老朽早就劝过大人及早收手,可大人终究还是没听进去。落得如今的下场,老朽之罪罪不可恕。”
“大人病重之际却将此事委托公子,定是信任公子无疑,那老朽便将所知一一告知公子。只是还请公子念在如今的情分上对大人手下留情,如此老朽便再无牵念。”
这种情况下不答应的怕会是个傻子,宇文昌泰自然不是个傻子,但却是个直愣愣的混小子,道,“老伯这话我就不明白了。”
仿佛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宇文昌泰摇头笑道,“我既受凌大人之托办事,自然是一切为凌大人着想,至于事情会办得如何我也不知道,我尽力而为便是了。”
刘三庆嘴角含笑,道,“老朽明白公子的意思。老朽说的是如果,如果公子可决定大人生死,不知公子愿不愿手下留情?”
心猜他是何意,宇文昌泰静静看着刘三庆,见他目光清澈神情淡然,良久方点头道,“如果我有这个机会,我定会对凌大人手下留情。”
不料,正端坐着的刘三庆脸色一正,突然肃穆站起身,颤颤巍巍跪在地上,伏地叩拜道,“不才刘三庆,在此先行替盐政大人谢过六贝勒活命之恩。”
“刘老伯请起。”一面搀扶刘三庆,宇文昌泰一面问道,“我亦未露面,自觉言语之上又未有失,不知刘老伯又是如何知晓的我的身份?”
“其实,自六贝勒进门的时候,晚生便猜出了六贝勒的身份,只是事关盐政大人的性命,晚生不敢轻易错认,这才怠慢了六贝勒。”这下刘三庆倒是毕恭毕敬,也不敢坐下,只是弓着身子候在宇文昌泰下首。
“刘老伯年迈体弱,不必禀此规矩,只管坐下便是。”
再次示意刘三庆坐下,随即宇文昌泰揭去面纱,接着问道,“方才刘老伯说的事情,不知又是何事?”
听他问,刘三庆颔首答道,“是,晚生要说的便是这潘知事的事情。”
“盐运大人”
一回到盐运司衙门,豆传洛便传了知事王志洲前来,自己人面前直接甩脸子喝问,“衙门里是什么个情况,这个宝大人又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窜出来的?”
“回大人的话,这宝大人说是奉了钦差大人的命令,前来调兵捉拿两淮私盐的案犯,下官验了公文上的印章,的确是钦差关防大印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