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敲五更鼓的时候,宇文昌泰这才回凌府,夜深人静怕惊动了别人,宇文昌泰特地捏着手脚,步步小心。
“吱”
推开窗户,宇文昌泰紧绷着嘴巴挪着身子跳了进去,纵是千般小心,脚落地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发出了轻微的声响,生怕吵醒了凌琅玉,宇文昌泰胆战心惊往绣床方向看了看,听着没什么动静这才放下心来。
为免再发出响声,宇文昌泰就地便脱了靴子,穿着长袜摸黑去了屏风后开始更衣,换好衣服,支着脑袋听凌琅玉呼吸声还算沉稳,心中略一思忖,正打算去书桌边儿歪到天亮,却听绣床上传来了凌琅玉的声音。
“是谁?”
“六爷吗?”
听凌琅玉声音里带着些许颤意,宇文昌泰忙出声,“吵醒你了?”
并脚几步到了床前,掀起帷帐一屁股坐在床沿边儿,将脚上的长袜撕扯丢在一边儿,滚着身子便上了床。
“想着动静小点的,没成想还是吵醒你了。”
宇文昌泰贴到了自己这边,凌琅玉身子便往里面挪了挪给宇文昌泰腾出地方,没成想宇文昌泰又贴着身子往上凑,凌琅玉这才知道他是故意的,便不再挪动。
“本来我就觉轻,你又一直出去没回来,担心会有什么变故,就没睡熟。”
正说着,不想宇文昌泰手搂了过来,凌琅玉直接推开了,嘴里厌弃道,“哎呀,你别挨着我,热。”
“没事,我不热。”
“你不热,我热!”
“你热为何还盖着小被,倒不如拿开的好。”如是说着,宇文昌泰却将小被往上掖了掖,给凌琅玉盖好。
“啪!”
“别闹!”
打掉宇文昌泰不安分的手,黑暗中凌琅玉拿眼瞪了他一眼,突然想到黑魆魆的他也看不到,便问道,“都五更天了,你还睡不睡了?”
“啊哈...”
不说还好,一提宇文昌泰的哈欠便一个接一个,不过他却还不死心,闭着眼睛就往凌琅玉跟前凑,右手又搭在她身上,嘴里嘟囔道,“睡,我都困死了,啊哈...”
“你!”
见他还来缠着自己,凌琅玉正欲推攘再说,耳边却传来了悠长的呼吸声,心道一声这冤家,无奈只得如此,嘴角却抿着淡淡的微笑闭目入睡。
翌日。
“毛窜窜的,你这是做什么?”
见纪福火急火燎的往正房里去,端着熬好汤药的紫烟出声问了一句,闻声纪福停了步,转头笑着走到紫烟跟前,伸手就要接过盛放药碗的托盘,却被紫烟躲开了。
“别动,再碰洒了,熬了一个时辰,我才弄好的。”
“我就是想帮你端着,你既然不愿那就算了。”傻笑着挠了挠头,纪福接着道,“昨儿六爷不是在醉风楼宴请了州扬府的众官员吗,今儿个就有几个官员来了,还各带着大夫,说是来给凌大人看病的。”
“看病你就带着去老爷院里便是了,你来这又做什么?”
跟在紫烟后面陪着走,纪福倒不急了,“我这不是想着告诉六爷一声嘛,好歹放出去的话有了着落不是,也省的六爷和玉福晋一直牵挂着凌大人的病。”
“若是如此,那你就不用去了。”
“嗯?这是为何?”
紫烟转过身子,看着纪福笑道,“六爷还在睡呢,你如今进去也不得什么脸,倒不如等六爷醒了的时候,我帮你通禀一声便是了。”
“还在睡?”
纪福抬头看了看天,这都快晌午了,往些日子六爷虽嗜睡,但这个时辰也该醒了才是,怎地今日却还在睡。
“想什么呢?”
见他歪着脑袋沉思,紫烟低头抿嘴笑了笑,道,“别胡想了,你一个毛头小子还不懂,等到你有了媳妇的时候就都明白了。”
“先下去吧,六爷醒的时候我自会帮你通禀。”
“哦。”
一头雾水挠了挠头,纪福转身就走,紫烟突然想到了什么,忙叮嘱道,“要是那些官员们问起,你就说六爷在忙公务不便抽身,可别说六爷还在睡觉,知道吗?”
纪福笑着点了点头,道,“哎,这个我自然晓的,姐姐真是多心了。”
“去吧,没事可别再来了,容不得吵醒了六爷,恼了命人打你几板子。”
纪福也不答话,笑笑退了下去。
待紫烟端着汤药走进房间,凌琅玉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往日宇文昌泰常看的那本《野史杂谈》,轻声问道,“方才与你说话的,可是纪福?”
“不是他还能是谁。”瞧了一眼绣床方向,紫烟捧着药碗走了过来,压低声道,“说是昨儿个六爷在醉风楼的事儿有了结果,今日便有几位大人携着大夫上门要给老爷瞧病。”
放下书,凌琅玉忍不得嗔怪的督了一眼绣床,接过药碗,拿起汤勺来回搅拌了几下,一股浓郁的汤药味直冲鼻间,不由得拧起了鼻子。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明明陈姐姐就有法子医治,何苦再去招惹那些个人,末了还把自己灌得那副模样,醉的混言混语跟个小孩儿似的,也不怕别人看了笑话。”
紫烟在旁听了一时想起了昨晚的情景,忍不得掩嘴笑,又怕凌琅玉数落自己,忙止住笑替宇文昌泰帮腔说道,“六爷有六爷的想法,福晋且不用管,只管依着六爷便是,好歹只要老爷的病能好不就是了。这事反正陈大夫也应了,若不然六爷也不敢这般声张行事。”
见凌琅玉还在来回搅拌,迟迟不往嘴里送,心知她嫌药苦,紫烟便道,“药得趁热喝的才好,良药苦口,这可是陈大夫交代的。”
瞪了紫烟一眼,凌琅玉哼道,“就你话多,我不过是听你把话说完罢了,你急个什么,我又不是不喝。”
“是,都是奴婢不对,奴婢话多,奴婢不该说才是。”
紫烟笑着只管应下,也不反驳,接着扭头看了看卧床,笑道,“只是某人也不知道是吃酒多了醉不醒,还是夜里贪欢才爬不起来床呢?”
“害得奴婢煎了这幅药,还得照看着醒酒的药。”说着督了一眼凌琅玉,装作一副心累的模样,继续叹道,“哎,早知如此,奴婢就求红香姐姐一道跟来了,也不用现在忙得秤不离砣,砣不离称的,在主子跟前吃力也不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