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冬至开始的大雪时大时小、连连绵绵一连下了好几天,紧接着又是北风呼啸阴云密布的坏天气,刘景仁窝在冶炼厂里,十来天都没挪窝。
他调试着炼钢炉的每一个部件,熟悉着炼钢炉的每一个程序,从刘家堡挑选来的工人,跟着他每一个步骤、每一个零件的学习、演练。
当每一个炼钢工人都烂熟于心的时候,刘景仁开始装上500斤的铁锭,加上加热炉的焦炭,鼓起加热炉的风葫芦,开始炼钢试验。他知道,这个实验可能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炼钢的实验,他虽然带着超越千年的见识,可是炼钢还是第一次,务必小心谨慎,炼出合乎自己预定的标准的好钢。
温度上升到1300度的时候(这是他心中的估计),铁水完全融化,铁液表面蒙着一层蓝色的雾气,空气中散发着一丝淡淡的燃烧硫磺的气味。转炉中也已加上一些石灰石、精铁和高品位的铁矿石,这些是炼钢的净化剂,脱硫、脱碳、脱硅,脱一切钢中的杂质靠的就是它们。转炉的气枪也开始供气,五个人搅动一人高的风葫芦,经过增速滑轮的高倍加速后,六个气枪发出刺耳的尖啸声。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注入铁水”刘景奇大喊一声。
两个冶工飞快的搅动滑轮组,钢丝绳转动一级,再传动一级,巨大的熔炉缓缓倾斜,铁水注入转炉中,橙红耀眼的铁水像一朵盛开的鲜花,在明末乱世的凛冬中盛放。
注铁完毕,转炉中的铁水又从平静到开始转动,转动的越来越快,铁水表面上一股浓浊的黑烟带着刺鼻的气味升起来,铁水的颜色由蓝色逐渐变成白色,炉温再进一步升高。
站在高架台上的老齐看不明白,转炉下面没有一丝火星,可是炉温在快速升高,他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升温啦,升温啦”周围的人也吆喝起来,大家也想不通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约一顿饭工夫,烟没有了,钢水呈现出一种奶白色。
景仁吆喝一声“出钢啦”。
两位冶工飞快的搅动另外一组滑轮,一级带动一级,铁丝绳拉着转炉缓缓转动,钢水从西边斜上方的出钢口像一道红光飞泻出来,飞快的注入铸钢槽中。
长长的铸钢槽共有十条,每条铸钢槽若人的大腿粗细,架在倾斜的坡道上,一直通到精炼厂的小广场上。
浇注完毕,刘景仁和大家一起坐在备用的铁锭上,就着咸萝卜疙瘩,吃了一个三合面(白面、谷面和高粱面活成的馒头)馒头,又喝了一碗带着肉片的杂烩菜,心满意足。
林可图走过来问道:“东家,这些熟铁,怎么还要再炼两回啊?”大家停下呼噜呼噜的喝汤声,耸起耳朵听。
“咱这炼得不是铁,是钢!”景仁斩钉截铁的说。
“钢也能练出来吗?没听说过呀。”林可图疑惑的问。
“下午你就知道啦!”刘景仁站起身,背着手,向南车间走去。
转过庭院,穿过车间大门,轰隆隆的声音传过来,刘景仁知道是两个一人高的风葫芦鼓风的声音。
8米多高的冶炼炉上进矿口发出耀眼的红光,时不时的有火星冒出来。高架上观察的冶工和补料的冶工走来走去。
滑轮组不时的“哗啦”一声把料斗拉过来,又“哗啦”一声拉过去。
直径6米的炉子像个蹲坐在这里的巨人,东西两边三人一组的冶工就像翅膀,拼命的搅动着滑轮,大滑轮带动着小滑轮像飞一样转动。
冶工三班倒,日夜不停,两天炼出一茬熟铁。
这是因为他特意加了一道工序,每次生铁炼成,注入铸铁池中,立刻派人用柳木棍反复搅动,排除一氧化碳,降低碳含量,直接铸成熟铁。
依靠现代化的管理制度,他的南车间两个冶铁炉一年的产量,比八个炉子的西湾冶铁场一年的产量都多。而且出的都是熟铁。
单单这一个车间每年就有两银子的收入。
“无农不稳,无工不富”诚哉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