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为了赢得比赛,晁盖选择用突破极限来压榨身体,那么对身体的消耗,肯定要远远超过别人。
比赛结束之后,这些累积的疲劳,一并爆发了出来。
这种突然性的损耗,对于人体伤害极大。
如果不是晁盖这样顶级武将的身体素质,根本扛不住,搞不好就会直接猝死在这里!
就算如此,此时晁盖也就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连爬上岸的力气都再也挤不出半点。
他趴在冰层旁疯狂喘息着,手指渐渐无力,整个身子也逐渐支撑不住,慢慢向着水底滑了下去。
眼看晁盖面皮发紫,气息不对,阮小二顿时意识到情况不妙,急忙惊呼道:
“快,大事不好!大兄好像……好像不行了!……”
听到喊声,众人都被惊动过来。几人齐心合力,赶紧把晁盖拉上了岸。
晁盖疲惫地闭上双眼,听着自己心脏如同擂鼓般疯狂跳动着。
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了一些后怕。
一个不好,今天差点就真的交代在这里了。
任由吴用帮自己擦干身子,穿上衣服,然后又喘息了好久,晁盖才慢慢回过神来。
“看来爆种终究不是万能的。不到万不得已,今后不能再随便使用这招了!”
晁盖睁开双眼,低声提醒自己。
毕竟与梦训不同,现实中如果这样频频突破极限,的确会给身体带来极大的负担。
一不小心,就真成自己找死了!
“大兄,你说啥?”阮小二疑惑地问道。
看到阮小二的眼神,晁盖立马改了口:“下次,下次乃公照样赢你!”
男儿到死心如铁,认输是不可能认输的!
眼看晁盖缓过神来,吴用端来一大碗姜汤,一边喂给晁盖,一边埋怨道:“还有下次?想都不要想!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天气?哪能这样玩命?”
晁盖接过姜汤,一口气直接喝光,然后跟阮小二眨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自从成为众人的大管家之后,吴用越来越有成为吴阿母的趋势。
虽然在外面越发沉稳,但他在兄弟们面前,却也是越来越啰嗦。
而且他啰嗦得一般还蛮有道理,不听也不行,这就搞得晁盖很是有些头疼了。
察觉到晁盖和阮小二之间的挤眉弄眼,吴用知道他们不想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猛然甩给阮小二一条布巾,喝骂道:“还不赶紧去换衣服,站这等着冻死啊?要不要乃公来亲自给你换?”
阮小二叹了口气,只得灰溜溜地直接败退。
要是别人敢这样,早就被他腿都打折了。可对上掌管众人命脉的吴用,他也只能老实认怂。
“大兄你也是!这么大冷的天,又是第一次下水,怎能刚开始就这么玩命?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吴用继续喋喋不休。
晁盖感觉吵得脑阔疼,连忙摆手道:
“行了,行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你让他们都上岸休息吧。另外小五、小七摸了不少鲜鱼,咱们正好在这河边加个餐,烤个鱼吃吧。”
吴用点了点头,“火坑、调料都早准备好了。等他们上岸喝了姜汤,就可以直接开工。”
他们这边比赛得惊心动魄,不远处那些士人同样看得心旷神怡。
虽然不屑于与晁盖他们这些粗鄙武夫为伍,但看热闹嘛,本来就是人类的天性。
眼看晁盖最后居然反败为胜,率先冲过了终点,众人不禁叹为观止。
“元伟(桥瑁),这可是员猛将,你可要好好提拔!还有另外那员小将,虽然输了,但也同样虽败犹荣。元伟军中藏龙卧虎,讨董大有可为啊!”
袁绥对此赞不绝口。
桥瑁心中得意,却也遗憾晁盖这几人并非自己嫡系。
袁绥接着道:“西凉兵马久历战阵,如狼似虎!老夫东归之前还担心中原虽然文风鼎盛,但却武备孱弱,恐怕难以力敌。
“不过今日观这几员小将斗胜,老夫才知我关东同样人杰地灵,不遑多让啊!只是不知,这几员小将现居何职,战阵如何?”
“呃……”
桥瑁顿时有些哑口无言。
既然不是嫡系,他压根就没有培养晁盖他们的想法,哪里会去关心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见桥瑁不愿多言,袁绥还以为他担心自己挖墙角,不由好笑道:
“元伟啊,我已是区区一介老朽,难道还会当真与你争功不成?既然你不愿开口,那老夫也就不再多问。
“罢了,老夫这就回广陵,等说服孟高(张超)反董之后,也算是完成了太傅的一番托付。
“从此以后,老夫就留守家乡,安度余年。以后这天下,就看你们这些后辈纵横了!”
听到袁绥如此表态,桥瑁顿时心中大定。
这首倡天下讨董的功绩,无论如何,桥瑁是必须要实实在在拿在手中的!
没有这份功绩,以他如今这个东郡郡守的职位,很难在兖州继续扩充势力,搞不好还有可能被刘岱给重新反制。
虽然袁绥早已表态,不会在军中亮出太傅旗号。
但身为太傅掾,袁绥毕竟身份不同,只要继续留在讨董大军之中,以他的招牌,天然就代表着太傅。
到时候,就连袁绍都很难说,能有多少话语权?
至于桥瑁首倡天下讨董,伪作三公文书的功绩,有了正牌太傅背书之后,也就根本无法体现了。
桥瑁现在清楚袁绥不会亲自出面,心中彻底安下心来,于是终于松了口:
“袁公老当益壮,自是我辈楷模。不过战阵之事案牍劳形,哪里需要袁公再来辛苦。
“此处风寒,还请袁公回府稍歇。至于刘岱那竖子……”
“如何?”
听到桥瑁终于说到刘岱,袁绥顿时紧张起来,立马追问道。
与先前一样,此时虽然讨董形势看似风风火火,但只要桥瑁和刘岱不罢兵,这件事就始终只能是镜花水月。
毕竟兖州深处要害之地,此地无法安稳,没人敢轻易出兵。
袁绥一再退让,甚至明确表明自己不会出面争功,除了不愿暴露太傅袁隗的旗号,其次就是要彻底打消桥瑁的顾虑。
桥、刘之争,才是袁绥辗转来到此地的关键。
桥瑁微微停顿,接着昂然笑道:
“讨董事关天下苍生!袁公不必多虑,桥某自会以大局为重。只要刘岱那竖子不再挑衅,桥某亦不会在此时与他多事。”
“好,好!”
袁绥一把拉过桥瑁的手,哈哈大笑道,“元伟不愧为桥太尉(桥玄)族子,深得太尉遗传!这份胸襟,实为我辈楷模。”
“哪里,哪里!”
两人携手,相视大笑。
等到这些人离开之后,董昭却随便找了个理由留了下来。
跟着这些老朽,董昭实在听得腻歪。与其如此,他觉得还不如去找河边那些年轻人聊聊,更有朝气一些。
虽然上次交往谈不上友好,但董昭却感觉晁盖这草莽之辈,还真有些与寻常武夫不同。
这个时候,晁盖等人已经结束冬泳,正在岸边烤鱼。
还没走近,董昭老远就闻得鱼香扑鼻。
“哈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来董某今日有口福了,来得正是时候!”
董昭一边搓着手,一边再度露出了他那副人畜无害的憨厚笑容。
晁盖斜睨了他一眼,嘴角似笑非笑。
“董参军鼻子好,闻着味儿便过来了。但这脑子是不是不太好?当初忘恩负义,借刀杀人时,董参军对晁某可是没有半分手软!
“如今还想过来蹭鱼吃?呵呵,真当晁某不记仇的啊?”
“诶,晁兄此言差矣!”
董昭面色不变,笑嘻嘻道,“董某不过是帮晁兄试探一二,让晁兄看清自己处境而已。”
“处境!什么处境?”
晁盖双眼微眯,犹如猎豹般突然直视董昭。
董昭心中一滞,他突然惊觉,此时晁盖给他带来的压力,甚至有了那么点袁绍的感觉。
没想到短短时间不见,晁盖已经褪去了当初肉眼可见的青涩,竟然成长至此!
“一个小小的帐下督而已,何至于此?”
董昭摇摇头,甩掉了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接着笑道:“晁兄如今危如累卵,当真想听董某在这直言?”
董昭说完,眼神环视周围一圈,示意晁盖让众人退下。
“去,少玩这种老掉牙的套路,都是晁某玩剩下的!”
晁盖转头继续烤鱼,不屑地嗤笑一声,“你爱说不说!这里所有人都是晁某手足兄弟,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
董昭微觉诧异。
他没想到晁盖这厮不按套路出牌,竟然对手下如此信任。
按说以晁盖的枭雄心性,是不可能那么轻易相信别人的。这点董昭看得很是分明。
但晁盖又能有如此底气,那就只能说明,这些都是他手下死士。
“年纪轻轻就能得人效死力,可不是一般的本事!那是什么?帝王术啊!”
这让董昭不禁再次高看了晁盖一眼,然后又觉得有些荒唐。
还是那句话——
“一个小小的帐下督而已,何至于此?”
董昭稍作停顿,见晁盖不是装腔作势,的确没有让人退下的意思,而那些人居然也是理所当然,顿时心中有些不悦。
“晁兄扪心自问,手下桀骜之辈如此结党抱团,你当会怎么做?”
“废话,只要真有本事,当然是该怎么用就怎么用!”晁盖不假思索,口中脱口而出。
“然后呢?”
“然后?然后待其立功,一并重赏,调其副将,分其兵势,直至建立新功,形成新的平衡。
“当年先汉武帝调教卫、霍之辈,堪称此中楷模。照着做又有何难?”
“呃……”
董昭没想到晁盖居然答得上来,不由一愣,苦笑道,“那晁兄以为,以桥府君的胸襟气魄,当真能与先汉武帝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