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连顾言痕也变了脸色。
因为饶清虞，也因为谷陌，顾言痕很早就去了解过心理学。
后来在部队，处理一件又一件棘手的案子的时候，顾言痕也接触过不少关于心里犯罪方面的案件，对于谷陌说的这两个字，并不陌生。
洗脑，是心理学界公认的最下作的控制人的手段。
因为这种方式极端歹毒，并且很难解除。
心理学界有很多的把控人心的手段，比如暗示，植入，催眠，洗脑……等等等等，其中，在业内，尤其是在心里犯罪师中间，最让人忌讳也是最令人看不起的手段，就是洗脑。
每一位心理犯罪师本质上都是变态。
他们喜欢看旁人在他们手中，按着他们的计划行事却完全一无所觉的样子，那让他们拥有一种自己是上帝，并且可以在无形中操控人命运的快感。
而暗示，植入和催眠这些，就是让他们产生这种快感最有效的方式。
洗脑则不然。
洗脑是给被洗脑者强行灌输犯罪师自己的理念，思想和故事，让被洗脑者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不再拥有原本的属于自己的思考的和想法。
洗脑是最明显的，只要被洗脑者有稍微亲近一点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个人出了问题。
哪怕他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会条件反射远离这个跟他们记忆中已经有了很大出入的人。
这种有形的变化根本达不到心里犯罪师喜欢杀人于无形的变态诉求，所以稍微高级一点的心理师都不屑于用。
顾言痕握紧了拳头，能看到他清晰分明的骨节。
“如果是低级的心理犯罪师，你应该有办法破除吧？”
心理这一行，等级次序是很森严的。
也不是说要故意将这一类人非要分出个三六九等，只是在他们这里，等级说明了一切。
低级的心理师干不过中级心理师，中级心理师，也永远不可能干过高级心理师。
这不是升级流玄幻爽文，主角蹭蹭蹭还能给读者表演个越级反杀，更不是扯皮的网游小说或者啪啪打脸的电竞文，主角一穷二白等级都才刚出新手村，结果唰唰唰就能秒掉人排行榜的大神。
瞎几把扯淡。
人家苦心多年练出来的专业手法专业技能，凭啥被个小菜鸡就秒了？
每个小菜鸡的我们都幻想过超越大神，所以升级流打脸爽文一个个站在主角立场看得贼开心，但有谁站在配角的立场想过，如果哪天你辛辛苦苦攒钱买的黄金装备辛辛苦苦练级打怪锻炼出来的手速技能，被个刚出新手村的菜鸡给秒了你能甘心？
凭啥？就凭你是主角？
就说在职场吧，你辛苦打拼十几年混上一个经理的位置，好么结果招聘季一个应届毕业生突然就来把你顶替了，原因是人家是主角，方便上来跟身为总裁或者高层的另一位主角谈恋爱，你还不能反抗不能说，一有一意见那你就是恶毒配角……
什么玩意儿啊？
咳咳，对不起跑远了，总之吧，现实就是，你没有过硬的专业能力和超强的经验手段，在心理这一行想要越级反杀，那绝对不可能。
每一次两个心理师之间的战斗，这两个心理师的水平必然都是处于同一等级，否则根本就是高等级的完全碾压低等级的，完全没有较量的意义。
所以顾言痕才会由此一问。
但是谷陌却缓缓摇了摇头。
“顾哥，有些手段高级的心里犯罪师不屑用，但不代表他们不会用。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给嫂子洗脑的那个人，不仅高级心理犯罪师，能力还在我之上。”
顾言痕皱眉看着谷陌，“你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谷陌也用手敲了敲桌面，似乎是在斟酌该怎么去解释。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他道：
“这么跟你说吧，洗脑，这种手段和别的是完全相反的，催眠术越高级，被催眠的人越不容易察觉到自己被催眠过，那么相对的，洗脑的程度越低级，被洗脑的人才越不容易发生改变。”
“打个比方，现在很多营销手段里就有用最最低级的洗脑术，很多消费者在购买的时候，因为听了对方的洗脑，最后非买这个东西不可，这种洗脑对于消费者日常的影响不大，也很容易破除，或许隔个好几天，他自己就能破除，然后消费者本人感到后悔。”
“但是像嫂子这种，记忆已经紊乱到这么明显的地步，甚至抛却了心底最深的感情，很显然是被洗脑得很彻底，顾哥，这是很难的。”
“就像普通医学上，安个简单的假肢也要考虑排他反应一样，人类潜意识里的排他反应远比生理上的要强很多，最简单的洗脑是在不影响被洗脑者一切的基础上，让新的意识浅浅的在潜意识外围游离，这样不会受到潜意识的坚决抵抗，也就不会引起反弹。”
“可是高级的洗脑，是要冲破潜意识，将被洗脑者心底深处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过的记忆重新改写，就是……就是……”
谷陌抓了抓头发，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得更加形象具体，好一会儿，才重新道：
“见过密封的皮球吧？潜意识就是皮球的那层皮，你平时在它外围怎么手舞足蹈都没事，可你一旦用手去戳，就一定会引起它的反弹，戳得越用力，反弹越严重。”
“可是当你的力道超过了他反弹所用的极限，皮球就会爆破，而只有皮球爆破，你在可以去动皮球里面的东西。徒手捏破皮球都不简单，要冲破潜意识，只会比这难上百倍千倍，心理素质越强的人潜意识竖起的壁垒只会更难攻破。”
“嫂子从来都是一个心理素质极强的人，但现在很明显她的意识已经被改造了，这说明那个下手的人相当不简单，可我不明白的是，对方既然有这么高的水平，怎么会选择洗脑这种低劣的手段？”
谷陌敲了敲脑袋，很显然想不通。
“你有办法解决吗？”
顾言痕只关心这个。
谷陌迟疑了几秒，在顾言痕沉沉的注视下，一点点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