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在想,要是从这儿不小心摔下去,会不会被路过的车辆碾压而过。
也算是好,至少她和钟则之间,和蓝萃之间,一了百了。
“钟则,你想我去死吗?”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一阵风,轻轻便吹过去了。
“你在哪儿?”男人沉声在问了一次。
明净的脸蛋上有着不同寻常的惨白,握着手机的手都在不停地颤抖着。
随后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好玩儿的事儿一样,笑得没心没肺的,虽是扯着嘴角笑着,但面色却是像吃了黄莲子一般苦。
“钟则,你说你妈要是知道你找的女人,竟然是插足过她婚姻的小三生的,她会不会被你气死啊?”祝唐梨笑着笑着便开始哭了起来。
男人没说话,或许是过于震惊,没成想她竟然会知道吧。
如果今天不是蓝萃知道钟则的存在,如果她今天没有偶然得知真相,那他打算什么时候说?
提到他妈了,钟则果然坐不住了,咬牙问:“祝唐梨,我再问你一遍,你在哪儿?”
当初钟父为了一娱乐明星出轨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当时钟母还怀着身孕,三个月了。
钟则其实对那时候没多大的印象,只是偶尔能记得钟母被小三推倒在地的零散碎片。
后来钟父大彻大悟,回归了家庭,表面夫妻和谐,可是知晓这事儿的人都知道,那是钟母一辈子的心结了,因为对蓝萃有恨,连带着只要是娱乐圈里的人,她半分好眼色都是没有的。
例如当初无论她有多中意林晚,想让林晚当自己的儿媳妇,可自从知道林晚进圈之后,便再没有提过这方面的话题,并且就因为这事儿,和林家的关系都疏远了不少。
平时看着和颜悦色,温柔似水的钟母,只要是开口提到哪个电影明星,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急颜吝色,恨不得生剥了别人的皮。
钟父也自知自己理亏,从未与她争辩过什么,外人面前,钟家父母就是恩恩爱爱几十年的模范夫妻,实际上这日子早就是得过且过了。
钟则把祝唐梨带回公寓的时候,她不哭也不闹,平静极了。
可就是太安静了,不像她,若是她像平时一样撒泼打滚地缠闹,或许他还能好受些。
女人一双好看的狐狸眼,仿佛氤氲着一层拨也拨不开的雾气,看不清眼色,却也能从语气中听出疲惫与神伤:
“钟则,你告诉告诉我呗,我想知道你从一开始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真的挺好奇,他是怎么做到和她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是不是夜夜盼着她和蓝萃一起下地狱啊?
他双眸阴鸷,一双眸子里全是晦涩难测,像是一幽深潭,怎么也望不到底,他冷冷说:“公司那边我会打好招呼,以后你都不用去了。”
这算是什么?雪藏她吗?
愤怒他的态度,愤怒他的欺骗,愤怒他所有的决定,祝唐梨不可置信地看他一脸的无所谓,忍不住情绪,甩了他一个巴掌。
他没躲,一声脆响,硬生生地应下了。
这是第二次,他被人打,还是同一个人,可真他妈有出息。
祝唐梨愤恨地盯着他,若是手里有一把刀子,真想和这种烂人死一块算了。
还没等她说话,钟则就像一头暴躁的狮子,再也忍不住所有虚伪的矜贵与斯文,掐着她的脖颈,力度很大,祝唐梨一度觉得自己在快要窒息之前,脖颈就被人掐断了。
“祝唐梨,你为什么非不听话呢?你究竟要老子和你说多少遍,你才肯安分一点?”
明明错的不是她,她为什么要听话。
她从来都是不肯服输的,要是今儿钟则弄不死她,她就铁定了要和他耗到底,反正他不是最喜欢和人耗嘛。
那就互相折磨,彼此碍眼一辈子最好,谁也别想谁好过。
钟则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死疯子,哪怕是看她喘不过气来了都没撒手,直到人彻底晕死过去,他才徐徐松开手,将祝唐梨搂在怀里。
他不会放过她的,哪方面都不行。
晚风吹得有些寂寥,往下望去,街道一片荒芜,除了秋叶在飘落,再看不到其他什么了。
他双手搭在栏杆上,指尖燃着星星烟火,顺着风向而站,燃得更快了,差点烫着他。
没抽,只是任它燃着,燃完了便又点燃一根,纯粹打发时间消愁而已。
蹙着眉,细细碾摸着虎口处的咬痕,是祝唐梨先前发疯的时候咬的,留了疤,虽没多疼,可现在看着总有些许碍眼。
还记得上次回家的时候,他手上的伤口被妈看到了,问他是怎么伤的,他说被一只疯猫咬伤了。
如今却不禁烦闷,如果他妈真的知道了祝唐梨的存在······
“操。”他低咒一声。
原本他第一次见祝唐梨的时候,不是在她以为的那个酒宴上,是还要早一些,那时候不知道她是蓝萃的女儿,只觉得好看便多瞧了两眼。
但后来和她勾搭,的确是因为知道了她是蓝萃的女儿的原因。
说不上是因为什么原因,大抵是觉得好玩儿,也算不上报复不报复的,只是觉得心底有股变态劲儿抵着他这么做。
他这人做事儿一向不看敢不敢做,只是想不想做。
当时他这么想的,也便真和祝唐梨搅和到一起了。
***
钟则从那天以后,便彻底断了祝唐梨的财路了,她签在他手底下,有合约傍身,她就算想接些私活也没有办法。
她穷困潦倒之时,那人再装作一副好菩萨的心肠,给她卡,给她钱,给她各种奢侈品,像是给她造了个金笼子一样。
祝唐梨看不清他,想不透他,却也是不愿意当一只被人折断了翅膀的金丝雀。
总归没算把她逼到绝境,哪怕是和钟则鱼死网破,也不可能任由这样发展下去。
一会儿温柔似水,一会儿虚伪至极,她不知道这死疯子接下来还会有什么骗局等着她跳下去。
倒不如先发制人,自己先想出来个法子再说。
她倒是也想到了,还得多亏钟则先前用来威胁她的那些亲密照,这个时候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打开了自己许久没有用过的社交平台,打算将照片公布出去。
她如今也不怕了,该怕的是钟则,她就不信如果他妈知道了他干的那些个破事儿,能容忍她这个小三的女儿和钟则搅和不清。
祝唐梨本以为自己计算好了筹谋,可钟则是什么人,商场上的狠角,什么招数没见过,又将她这个人的性子吃得死死的。
早就把她的号让经纪人给看得死死的,还没发出去就被拦截了下来。
等她想再次发的时候,说她密码不对让她重新登录,敢情是连她密码都改了。
那天下午,钟则回来和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差点又没将她折腾死,他手里有一堆她的把柄,双方最好是按耐不动,相互牵制。
“钟则,你对得起你妈吗?你说说她要是知道自己老公儿子,都搅和在小三和她女儿的乌池子里,她是不是得疯啊?”说着说着,祝唐梨便开始放声笑。
一张妖冶的脸上满是挑衅。
钟则直接伸手捏着她下颚,一瞬间,痛感传来,仿佛听见了下颚骨头错位的声音。
凑近她耳边,语气阴森:“祝唐梨,我妈要是疯了,老子第一个送你妈去精神病院,你信不信?”
说完,还不忘在她白皙纤细的脖颈上留下暧昧的一吻,透过女人的衣领,可以清晰地看见,锁骨以下,全是密密麻麻的乌青,都是他的杰作。
为什么就不能听话呢?像以前那样不好吗?大家相安无事,这几年不一直都这样过来的,为什么非要去纠结那些有的没的。
祝唐梨听到这话,止不住地笑,笑着笑着眼泪就顺着脸蛋流下来了,滴落在男人的手背上。
“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是吧!钟则你个混蛋!你送谁去精神病院都跟我没关系!凭什么要来招惹我!”
明明是蓝萃的错,要报复就报复她好了,为什么非要找上自己,她不欠他们所有人的。
钟则忽然就松开了捏着她下颚的手,坐在沙发上,颓靡地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祝唐梨瘫坐在地上,缓了好久,才慢慢回神过来。
硬生生将眼眶里的眼泪给憋了回去,使劲儿地掐着自己的掌心,没让自己给气晕过去。
这算哪门子的糊涂账,凭什么得算在她的头上。
隔了一会儿,那人抽完烟后,才将视线放在她身上,缓缓开口说:
“唐梨,像以前那样不好吗,还是我从前待你不够好?你不一直也挺开心的吗?为什么非要揪着原由不放。”
他总是这样,莫名其妙打了人一巴掌后,再来温声哄,究竟是谁犯贱?
他不是周瑜,而她也不是黄盖,不愿意做一个愿打,一个愿受的事儿。
钟则若是不满意,大可以找别人,为什么又非要揪着她不放。
“是,你一直对我很好,我们从前也很好,可是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你就在算计我!我宁愿不要这种好。”
祝唐梨一直是个性子洒脱的人,从前拍戏是为了生计,从来没想过要大红大紫,不温不火也挺好的,免去很多麻烦,日子过得自由,不愁吃穿,独立自主,不用太在乎别人的脸色。
可是钟则呢,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接近她,三言两语哄得她心花怒放,断了自己所有退路,留下一堆把柄和欠款在钟则的手里。
以至于往后好像除了他之后,她便再也活不下去了一样,她不愿意的。
“唐梨,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和难看,你收手,我保证我们还像以前那样。”
祝唐梨没说话,只是双眸空洞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假人。
她真的分不清钟则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如果只是想报复她,那他大可以将手里的把柄全放出来要挟她,如果对她有那么一丁点的喜欢,为什么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来。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她一点思路也没有。
镜子一旦出现裂痕,便会无限放大,尤其是镜子中的倒影,无论怎么看都是有痕迹的。
她不止闹过这一次,之后也闹过,自己发不出去,就找别人发,联系的娱乐博主,可娱乐博主转头就联系了君逸那边。
以此循环往复,她和钟则的关系越闹越僵,好几次都差点闹出大事来,其中有次还闹出了车祸,原想着和他一起死了算了。
谁知道紧要关头,他又拼了命护住她,自己撞出事儿了。
索性没什么大事儿,不然她肯定也完蛋了。
车祸过后,出于歉疚,她也消停了一阵子,好一段时间,他身边的人都觉得祝唐梨就是个作天作地的贪心作精。
原本祝唐梨也以为就这样要和钟则耗上好几年了,结果命运总喜欢捉弄人,最好是当头一棒。
当初她主动联系娱乐博主发照片的时候,他们不肯。
如今却又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巴子将照片给爆了出来,一切来得毫无预兆,就连钟则都觉得祝唐梨安分了便放松了警惕。
可这没放松多久,事儿就出来了。
钟母看到照片的时候,总觉得祝唐梨眉眼神似某人,像在哪里见过,便让人查了底细。
结果不查还好,一查竟然让她气晕了过去。
一时间,这位雍容高雅惯了的钟家富太太什么脏字难听话全骂了出来,骂完祝唐梨又骂钟则。
想她这辈子可真凄苦,老公儿子全折进那旮旯贱货母女俩的手里了。
情绪百般激动之下,又加上心脏不太好,直接气得两眼发白,送进医院抢救了半宿才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命是保住了,但钟母原身体就不太好,这样一气直接中风了,又加上大概是心底灰凉气闷,便怎么劝也不肯接受治疗。
她这样骄傲的富家太太,当初斗不过小三便过了,如今连当年小三的女儿都骑到她儿子身上了,母女俩勾引了一个又一个,她也算活得失败,倒不如不活了。
一时间,钟则压抑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