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温度要比四处透着冷风还会飘雪的院子里高很多,虽然空调刚开还未很暖,但也不冷了。
冰凉的脸乍然回暖后有些不舒服的痒,郁眠把暖手宝放在前台上,用手心轻捂住了脸。
此刻郁振江坐在驾驶座上亲自开车,郁眠坐在副驾驶上。车上除了他们两人再没有其他人,两人一时都没有率先说话。
明明是世界上关系应当最为亲密的父女,两两相对无言,却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他们能够推心置腹聊天的机会其实很少很少,仅有的几次温情时刻,也都有费舒瑜在场。
小时候是郁眠最无忧无虑的时候,那时父母感情也最好,真的把所有她想要的东西都给到了她面前,小公主的名号也是当时在京市传开来的。
后来到了上学的年纪,郁眠成绩虽能一直在中上游,但并不能令郁振江满意。为此,家里多了各种各样的补习老师,直到她和家里闹翻离开京市去了连城的前一天,她第二天原本还有满满当当的六节补习课。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因成绩问题被郁振江严厉的谈过很多次。次数一多,连平日里见面他也往往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再到后来,郁眠连从爸爸那里得到一个笑为难,她对这个父亲向来是畏惧敬仰多于亲密的。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飘飘洒洒,车前玻璃被遮得看不清前方的路。
短时间的沉默以后,郁振江道:“你把安全带系上,待会的路不好走,不系安全带不太安全。”
郁眠啊了一声,连忙偏头去系。后又觉得棉服太厚了,不太舒服,把棉服脱下只留了里面的一件薄衬衫,复又扣的安全带。
郁振江侧目瞥见,伸手把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些。他从兜里摸出了烟,咬在唇上,顿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始终迟迟没有摸出打火机。
郁眠想了想问:“忘记带打火机了吗?”
“嗯?”郁振江回过神,连忙抽出嘴里的烟扔到了脚下的小垃圾桶里,颇有些手忙脚乱的意味。他咳了一声,解释道:“待会烟味不好散,外面又冷,就暂且不抽了。”
“噢。”
这句话过后,两人又沉默了好一阵。
郁眠攥紧了胸前的安全带,没话找话道:“离墓地……目的地很远吗?”
“有一点。”谈及这个话题,郁振江又有些遮掩不住的慌乱,确切来说,是歉疚。
“你妈妈生前最是喜爱自由,喜欢向阳永远盛开的向日葵,又喜欢白净简单的白菊。曾说等死后不愿待在方寸大小的骨灰盒里留在原地受生人祭拜,想要让我把她飘洒在一片小海域里,随流水去很多生前还未曾去过的地方……”
郁眠偏过头,着急的插话打断:“妈妈没有墓地吗?”
郁振江顿住话头,但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墓地也没有。
郁眠突然卸劲摊在了座椅上,她原来……真的连给妈妈送一小束向日葵都做不到。
那她,究竟还能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