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由外而内的渗透,逐渐的融化了我血管里的冰。这暖不同于热,它像是抚摸,而不是把冰拍碎。或者准确的说,是一种置换,仿佛一台无形的吸尘器,在把我体内的寒吸走,又把外界的暖输入我体内。
渐渐的,痛苦感没有了;渐渐的,我的心开始平静了;渐渐的,我睡着了……
醒来,天已蒙蒙亮了。我感觉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温暖,只是有些疲劳。
我撑着坐了起来,看到沮献娣在床边坐着,不住的点头打盹。
她发现我醒来,连忙让自己清醒了一下,关切的问道:“哥,你好些了么?”
“嗯,好多了。”我回答道。
“昨晚你可吓死我了!你浑身像冰一样冷,脸上都没有血色了!”沮献娣说的很是着急。
“哦。是啊,我也感觉我快死了。那是你救的我?”我很想知道救的是不是沮献娣,因为这是肌肤与肌肤之间的冷暖交替,我倒是很害怕是沮献娣救的我。
“不是我。我都被吓坏了,根本就没了主意。”沮献娣解释道,“是冉姑娘救的你!”
“啊?冉墨溪?”这个名字出乎我的意料!“她怎么会在这儿?”
“对!就是冉姑娘!她从门口冲了进来,一把把你抱住!”沮献娣一边比划,一边说,“她抱住你后,让我帮她一起把你的衣裳退去,她也退去了自己的!然后,她就用自己的体温帮你取暖!直到你渐渐的恢复,渐渐的平静了,冉姑娘才放开你,让我看着你!”
哦!原来是冉墨溪救了我!不管怎么说,那个人不是沮献娣,还好。只是冉墨溪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她被我派去觅雷城打探查查不阿妹妹的消息,这是回来复命来了么?
“那冉墨溪现在在哪里?”我问道。
“我在这儿!”门被推开,冉墨溪披着毯子,精神有些萎靡的走了进来。
沮献娣见冉墨溪进来了,笑着说道:“正好,我有些困了。冉姑娘,你看着哥,我先去眯一小会儿,天亮了还得赶路。”
说完,沮献娣偷笑着,出去把门关上了。
屋里此时只剩下我和冉墨溪。我看着她,她看着我,我们俩一时之间找不到话说,就都沉默着。
“师姐,你什么时候从骊州回来的?”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开口打破这尴尬。
冉墨溪披着毯子找了个椅子坐下,她说道:“我昨晚刚赶到三常县,听说你在这,本来想和你说说觅雷城的情况的,没想到……”我第一次感觉到冉墨溪说话如此的温柔,甚至我还感觉到她有些故意的文静气息。
“哦,我刚才听沮献娣说了,是你救了我!”我问她的时候,没敢抬头看她,只是偷偷的用眼睛瞄了瞄她。
“是。幸亏我赶的及时!也幸亏师父交代过!要不然,你的命就没有了。”冉墨溪也没再看我,而是四处张望,不敢和我眼神交流。
“师父交代过?”我听她说的,好像喇娑黎黎知道我会犯这毛病,于是好奇的问道:“我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冰块似的?”
“这是你练金门秘术‘金甲衣’的副作用。你的血和蓬揭三雾的血发生了排斥现象,所以你被蓬揭三雾的血给反噬了,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救助,你就会冻僵而死。”冉墨溪解释道,“在夯南城的时候,师父曾经叮嘱过我,说你可能会出现这种排斥现象,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师父也告诉我,如何能救你,就是需要一名纯洁的女子的…体温…然后…”
冉墨溪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越说越说的不清晰了。
我知道,她说的办法,确实让她一名女子难以启齿,我想到这,心里有些美滋滋的,笑道:“那师姐,你就…”
“废话!你别想多了!只是时间紧迫,我一时找不到别人可以代替!我又不能害了沮姑娘…”冉墨溪此时情绪有些激动,我明白,这是为了掩饰!
“师姐,我以后还会再犯么?”我问道。
“会。”
“唉,那这次侥幸,师姐你及时赶到,下次,要是师姐你不在我身边,我可怎么办啊!”我所说的有真的心里着急,也又故意试探冉墨溪。
“师父说过,你若想破了这排斥现象,就必须得娶一名有喇娑家族血统的女子。因为,喇娑家族是火门,火门的女子刚好能中和这种排斥。等你有时间见到师父,求她帮你找一名有喇娑家族血统的女子就可以了。”冉墨溪回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我终于明白喇娑黎黎为什么要把冉墨溪嫁给我了,她是喇娑黎黎的女儿,不正是有喇娑家族血统的人么!原来师父早就把这解药放在了我的身边!只是冉墨溪自己不知道,自己是喇娑黎黎的女儿!也怪不得,冉墨溪能救我!
我想着心里更美了!冉墨溪,你命中注定与我有缘!
冉墨溪看我一脸憋不住的笑容,心里很是慌乱,她故作镇定的咳嗽了一声,说道:“好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你不想听听我在觅雷城打探到的事情么?!”
说实话,查查不阿的事情我之前已经知道了,但是,此时我怎么都觉得冉墨溪的声音格外的好听!于是,我就假装不知道,让冉墨溪和我又说了一遍!我呢,则呆呆的望着她,像是看着一幅美丽的画卷!
冉墨溪所打听的和我知道的没有什么出入。她说完后,看着我像是花痴一样的望着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说的这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点点头,笑道,“嗯。”
“其实我也知道。在听说朝廷往觅雷城派了钦差的时候,我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只是没想到,那钦差死在了九沓城。然后我又听说,朝廷又派了你的钦差,所以我才到这儿来和你汇合!”冉墨溪说道。
“对了,我有一件事,想求你。”说道武隆的死,我忽然有个想法,就是让冉墨溪先去帮我打探一下,毕竟我在明,有些事情没法查。
“让我去九沓城?”冉墨溪是真的聪明,她都不用想,就是知道我的用意。
“嘿嘿,是的,师姐。”我换了一副嬉皮笑脸的嘴脸。
“我就知道。好吧,我这就去。”说着冉墨溪把毯子摘了去,紧了紧行装,准备要走。
看着她的背影,我忽然有一种自责涌上心头!是啊,她刚刚风风火火的从觅雷城回来,然后又为了救我,一晚上都没有睡,这会儿,又要马不停蹄的去九沓城打探,要说看着她不心疼,那是假话!
于是,我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手!也只是拉住了她的手!这里面有不舍,有自责,有心疼,也有千言万语!可是,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冉墨溪并没有回头,也没有挣脱。她只是背对着我,静静的站着!任由手在我的手里拉着!
我们俩个仿佛泥塑石刻一般,让这画面定格,连风都没有吹过!无语胜万语,无声胜有声!这一刻的时间好长,长到每一丝呼吸,我都细细数过!这一刻好短,短到想告别,都来不及出口!
在定格了一会儿后,冉墨溪低语道:“放心,我没事的!”说完,她轻轻的把手从我的手里抽了出去。
她走到门口,背对着我说道:“在到九沓城之前,照顾好自己!别让自己犯病!”
我轻轻的点点头,说道:“我会的!”
冉墨溪听我说完后,打开门,一个箭步,消失在了我眼前。
想想当时那个总似鬼魅般出没的女孩,好像正在因为我,慢慢的变了许多。
冉墨溪走后,我倚着床头,又眯了一会儿,毕竟是“大病初愈”,身体还是有些乏的。
当天大亮,沮献娣叫醒了我,又帮我梳洗完毕。
我出了本性寺,马车队伍已经集结完毕,整装待发。
庆羽矜和南夜萤也早已在门口等着我。
我故意对庆羽矜她们说,马车不够用,然后我让庆羽矜上了即墨晖的马车。即墨晖想推辞又不想推辞,犹豫间,庆羽矜倒是很大方的上了即墨晖的马车,还让即墨晖扶她一下。
南夜萤的小心思则是想上我的马车。沮献娣看出来南夜萤的心思,就对我说道:“哥,即墨先生的马车坐不下那么多人,不如让夜萤姑娘先坐您的马车吧。”说着,她拿眼睛冲我使眼色。
我知道她这也是为了即墨晖和庆羽矜方便,所以就只好答应了。南夜萤听到很是高兴,都没有用我扶她,自己蹦蹦跳跳的上了马车,还回手拉了一把沮献娣。
一路上,南夜萤和沮献娣仿佛找到了闺蜜一样,叽叽喳喳的聊个不停。这车里好像有了一条无形的隔断,一边是她们俩只小鸟,一边是百无聊赖的我。我只好倚着再眯一觉,反正也没够睡的。
午饭时候,沮献娣把吃的给我端到车上,我困的不行,就草草吃了几口,又睡去了。我知道,我们的下一站是在六延县下榻,而到六延县预估时间得天黑以后。所以,我可以不用着急,多缓缓精神。
行至下午,忽然前面带路的焦徽骑马来报:“大人!前面有几十名村民拦路喊冤!已经把官道堵上了!请大人明示,该如何处理!”
我正眯着,听到焦徽的话,我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拉开车帘问道:“村民?哪里来的村民?”
“回大人,他们说是六延县南家村的!这南家村据此不远!”
“哦?那他们有什么冤情,拦咱们的车队啊?告状不应该去他们县里么!”我这是钦差,不是县官!有冤屈县里,县里不管去郡里,郡里不管去州里,州里再不管,去京城告御状,那一条都跟我不挨着啊!
“是的,大人,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是,他们说他们的冤情,县里管不了,只有您能管!”
嘿!这是讹上我了是吧?!唉,好吧,本官怎么说也是个一品大员,对待村民要有个好态度。我先听听,然后争取让他们去京里告状,我呢也能混个好名声!
于是,我让焦徽把带头的带到我马车前,我要问一问。
不一会儿,焦徽就带过来一个老头儿,能有六十岁左右。老头儿到了我马车前,跪下叩首,一边哭一边说道:“钦差大人!您得给小民等做主啊!”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是钦差大人?”我好奇的问道。
“啊,是这样的。小民是前面南家村的村长,我叫南涂。前几日,离我们村不远的夏侯堡的族长夏侯晵带着人,来我村里把我孙女绑走了,还打伤了好多的村民!他们夏侯家仗着朝里有人,就敢如此横行霸道!县里不敢管,我们就打算去京里告御状!今日,我们本来要进京去的,可是半路遇见一位姑娘,那姑娘指引我们,找钦差大人您!大人您得为我们做主啊!快去救救我的孙女!晚了,怕是来不及了!”南涂捶胸顿足的哭道。
他所说的这名女子可能是冉墨溪。呵呵,她知道我好管这样的闲事,就把这些村民安排找我来了。
夏侯堡?那不是夏侯春他们的宗族村落么?!对了,丁效去那里提亲到现在还没有信儿呢!嗯,夏侯家可不是一般人不敢得罪么!但是,今天他们遇到了我,就算是夏侯家做了这么龌龊的事儿,老子也能管一管!
“老丈,他们夏侯家为什么要绑你孙女?”我得先问问事情的来由。
“唉,事情是这样的。两年前,我们南家确实和夏侯家夏侯晵的儿子订了个婚约,当时只是想俩家交好。可是,谁想到,我们南家订了婚约的女子,自己跑了。夏侯家就以我们南家毁婚为由,绑了我的孙女。还说什么,不能让他儿子吃亏。您说说,那有这样的道理啊!”南涂说道。
“这是什么道理!订了婚的女子跑了,就随便抢个女子充数?这也太无理了!”我听的好激动,“那他们夏侯家就没有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么?”
“有!有两个跟着他们去的小伙子看到这事情,很是不公!就和他们理论起来,后来又动起手来!可是,毕竟人家人多势众,那两个小伙子也被他们打倒绑了,现在生死不明!”南涂解释道。
“哦?这俩个小伙子叫什么名字知道么?”我隐隐的有种不好的感觉。
“我只知道,其中一个是居住在夏侯堡的吕家的儿子,因为他曾来南家村卖过粮食,我认得。还有一个,好像是他的妹夫,姓什么不知道。但是我听吕家的儿子喊他淳远,淳远的。哦,对了,他用的是枪,枪法不错。”南涂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哼哼!看来这回这事儿,我不想管也得管了!他说的那两个人,就应该是丁效和吕云!他们现在生死不明,我必须马上前往夏侯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