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来坤闻言,敬重地看了张光耀一眼,不觉对他看高了一分,便深深地点着头说:“张兄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张某佩服。”
张光耀赶紧回了一礼,连忙说:“不敢不敢,张老爷言重了,我们留亭镇上的人都一样。”
“唉,今非昔比啦!”
“我明白,毕竟好人多。”
“嗯,不错,你说得不错。你到家了,赶紧回去吧,安心照顾你爹才是现目今的头等事。假如有需要,你尽管来跟我说,我力所能及。”
“是是是,光耀谢过张老爷。”
张来坤别过张光耀,摇摇晃晃地回到家,把看到的事,悉数给严凤琴讲了一遍,在江沉阁面前却只字没提。他不敢把真相告诉江沉阁,是怕孩子经受不起。严凤琴跟张来坤的心思一样,把所有的悲呛埋在的心底,悉心照料着江沉阁。
严凤琴把江沉阁当自己的孩子一般来看待,关照江沉阁躲在房间里,一步也不能出门,江沉阁经历大难,知道外面的凶险,就此不吵不闹,像个惊弓之鸟,听从了告诫和安排。
严凤琴在替他换衣服时,发现了汤泉交给江沉阁的戒指,便问道:“是你娘留给你的吗?”
直到此时,江沉阁才看到这枚戒指。他端详着,那是一枚绿宝石方戒,刚想回答说不是,一念间想起了汤泉临终的时的话,便咽了口口水,就像是生生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目光呆呆愣愣地翻看着戒指。
严凤琴见江沉阁不说话,只道他睹物思亲,心里不觉一酸,连忙安慰道:“沉阁,别难过了,你暂且安心住着,等有了你妈妈妹妹的消息,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江沉阁似乎再也控制不住,哇一声发生大哭起来。
这下,把严凤琴吓得魂不附体,赶紧捂住江沉阁的嘴巴说:“轻点轻点,别让东洋鬼子听见了。”
江沉阁一听,一头钻进了被子,蒙着头抽搐着,呜呜哭泣。
严凤琴隔着被子,轻轻拍打着江沉阁说:“沉阁乖啊,听大妈妈一句话,千万要忍住,等守仪她爹来想个办法,我们把你送出镇去,你就能痛痛快快哭一场了,到时大妈妈一定不会拦住着,一定让你哭个够。”
留亭镇上风声鹤唳,收留江沉阁在家,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要把孩子送出镇去,张来坤却是有心无力,他只能等!
张来坤卖房卖地,资助游击队的举动,历来处在被动的地位,总是江三郎主动前来联系,所以,张来坤把送江沉阁出镇的希望,寄托在了江三郎的身上,他觉得江三郎一定会再来的,也不住祈祷着江三郎会来,因而耐心等待着。
然而,一连等了一个多星期,都没等到江三郎的出现。
一转眼,要过年了!
这天是除夕,张来坤等不及了,便找了去上张守道夫妻坟祭祀为借口,独自拎着一篮的黄纸和供品,出镇来到了坟地。他在坟地左等右等,也没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无奈之下,张来坤决定找上门去,寻找江三郎。
但张来坤走到江塘坝村,惊讶地发现,半个村庄江已化为灰烬。他找人一打听,原来,因周小坑的告发,藤野平原已经顺着线索找到了江塘坝,非但灭了江三郎的门,半村人受到连累。
张来坤站在村口,看着一片狼藉的断墙残壁,唯能仰天长叹,黯然转身回家。他回到家,把所见所闻跟严凤琴一说,夫妻俩面面相觑,一时没辙了。
转眼到了大年初四的傍晚,突然有一个渔民打扮的陌生人,去张来坤家送鱼来了。
大年初五,江南地区有家家户户迎财神的传统习俗,而鱼则是必备的迎财神祭品,去张家送鱼顺理成章。张来坤虽然散尽家人,家道日渐败落,但余威尚在,有渔民来讨好,张来坤并没感到意外,然而,渔民一开口,却令他吃了一惊。
渔民从张来坤家码头上岸,直接敲开他家后门。
张来坤开门见是他拎起手中的几天鱼,晃了晃,满脸堆笑说:“张老爷,小的给您送财神鱼来了。”
张来坤看着那陌生的面孔,倒也不以为意,只是奇怪地问道:“我没有要买鱼呀?”
渔民点头哈腰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我能进来说话吗?”
张来坤把他让进家门,警觉地问:“你有什么话要说?吞吞吐吐干什么?”
“我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
“是的!张老爷,我是游击队派来给您送鱼的。”
张来坤一听,脑子里“嗡”一响,心跟着狂跳起来,游击队,终于把你们给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