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萧家也收到冲击,首先皇帝这次是真的听了御史台的话,下令查萧吉萧闵大不孝的事。自从汉代以来,孝是入了国法,甚至还成为选拔人才的一种手段。要是不孝,可不是家族内或者是个人德行有失,而是触犯了国法。汉代有律法,有子不赡养父母虐待父母祖父母,被父母告发可判弃市。若是不为父母守孝,孝期内不干不净沾了酒肉女人的,至少是终身不得入仕,被禁锢一辈子。
这种事要查起来很简单,而且前朝也有现成的司法例子可循,很快事情就查了出来,连那个死了的萧吉也没放过,两兄弟还查出在博陵长公主病逝前夕,还让一个婢女有身,事后那个婢女也被萧吉授意下面的人给杀了。
这事原本是死无对证,但是如今两兄弟都成这样了,他们身边的那些家人为了能够把自己摘清自然是知无不言,甚至还扯出了不少的事。
萧闵双腿没保住,躺在病榻上,还被人抬了出去受审,来回一圈,萧闵原本好点的身体差点又垮下去。
这会宫里的太皇太后算是真瘫了,身家性命完全就是看皇帝的意思。
萧嬅腿才好没多久,那边她同胞所出的两个兄弟就遭了大难。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这一百天里都不怎么敢下地,到了这会走路起来,若是仔细看还有点儿跛。
萧嬅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雷击,她记得上辈子根本就没有这回事,萧吉和萧闵平日里的确也是行为不端,但是天子看在太皇太后的面上也没有追究,一直到她被废的时候,皇帝才开始清算,将两个兄弟一撸到底。
但是如今萧吉身死,萧闵已经成个废人,而且这次御史台来势汹汹。不在这两兄弟身上咬下一块肉就誓不罢休。
明眼人都知道,恐怕萧闵是悬了,而且死了的萧吉,也难说的,身后事恐怕是没甚么可办的。天子都让人来查,御史台上书弹劾,还大操大办的,这是在打谁的脸呢?哪家阿爷还给不孝子大办身后事,是把自己的脸面丢在地上往死里踩。
总之,这对兄弟是完了,按照汉代已经有了的判决例子,萧闵一个妥妥的收为锢令没跑了,一辈子都要被关起来到死。
“阿姨,这事怎么会变成这样?!”萧嬅惊诧莫名,前生明明就不是这样的!萧嬅握住侯氏的手,连连问道。
“四娘,这事外面都这么说的。”侯氏比起萧嬅来,冷静的简直不正常,“三郎四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不孝了,这又有甚么办法?”
那些在两兄弟身边服侍的家人都说这两兄弟在孝期里饮酒作乐了,尤其还在嫡母病重的时候淫乐,这个罪名根本就没有办法洗清楚。
“那么太皇太后……”萧嬅还是不死心,她对两个同胞兄长颇有怨言,但毕竟是一母同胞,他们要是倒了霉,她这个同母所出的妹妹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对前方的路深深的生了一种恐惧的心理。
“太皇太后这会都不管用了。”侯氏道,“四娘没听到么,宫里来的人说,太皇太后已经被他们给气病了,到这会都还没能起身呢。”
宫里来的人,被萧家人塞了几块金子之后,也愿意给萧家人透露几句话。太皇太后这次是被萧吉萧闵这对兄弟给气得病倒了,天子大怒,要严办这对兄弟。
至于病成甚么样,那个中官没有说,但如今朝内朝外主事的都是天子,完全不见太皇太后的影子,这和平常很大不一样。所以这次太皇太后可能是真的病的起不来身了。
那么不管那对兄弟被处置成甚么样,可能太皇太后都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这、这怎么会这样!”萧嬅要哭出来,这一切和前生完全都不一样,不管是她也好,还是自己同胞的那堆兄长,甚至连太皇太后都不一样了!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已经在太皇太后的安排下进宫了,但是这是进宫的是六娘,六娘前几天也被送回来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完全不对劲!
一瞬间,萧嬅觉得自己的前途未卜,她一直在等,她知道萧妙音是最大的祸害,自己也会被接入宫中为皇后。可是这如今几乎从里到外几乎被换了个底朝天。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到底是怎么样的了。
“哭甚么?”侯氏觉得女儿哭的莫名其妙,那两个兄弟不过是挂在她名下,其实根本就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再怎么算也算不到她的头上。要知道庶出的孩子那都是嫡母的儿子,和她又有甚么关系。
“四娘好好养伤。”说起这事,侯氏就觉得发愁,女儿的腿骨当初接的好,结果一百多天全都躺在眠榻上,如今一下床走路,下意识的就一跛一跛的,虽然轻微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但这毕竟是关系到四娘终身的事。
侯氏一提起这个,萧嬅的脸就全白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那条腿,不知道要怎么办。她心里总是怕,走路起来不自觉的就会走成那样。
萧嬅更加哭的厉害了,宫中对于女子的要求至少是五官端正,身体上不能够有残疾。原本她还以为自己有时间可以慢慢休养,但是如今看来已经不行了。
“……你这孩子是怎么了?”侯氏瞧见女儿哭的更厉害,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让她不舒服了,问她她也不肯说。
最后侯氏只好抱着女儿一起叹气,她明明就没有在女儿面前提过那对双胞胎,也更加没有要女儿多和那对双胞胎有来往,这所谓的兄妹情分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侯氏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
萧佻从萧吉萧闵事发到现在,一直都在袖手旁观,只是在萧斌从宫中回来的时候,在家中主了一下事情。
萧斌的胆子就那么一点点,吓一吓就没剩下多少了。太皇太后当着他的面晕厥过去,他提着胆子来等太皇太后的雷霆之怒,结果太皇太后的怒火没等来,倒是等来了天子要彻查那对兄弟不孝的事。
顿时萧斌就浑身都轻松了。
他对着萧佻长吁短叹,“不知道这件事之后,我们家会怎样。”
“只要太皇太后还在,萧家应该还能保住。”萧佻沉吟了一下说道,“不过,三郎和四郎就只能舍弃了。”
那件事,其实是他和萧拓一起联手做下来的,原本夜里出行就有一定的危险性,平常大臣上朝,还有因为天黑看不清道路摔下河道淹死的,那对兄弟不知好歹要出去玩乐,拿这个弄死他们,旁人还能查出甚么端倪来?
伸手一抹,一干二净,就算是太皇太后派人来查,也根本查不出甚么来。
三郎和四郎,只要还留在世上,就是一个祸害。趁早除去才是正道。
“只能这样了。”萧斌对着两个孩子完全没有半点情谊可言,听到萧佻这么说,半点犹豫都没有就说出这句话,“那两个原本也不是我们萧家的人,能到这样,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阿爷所言甚是。”萧佻俯首应道。心里也升起一股淡淡的复仇后的快意,那两兄弟是太皇太后和其他男人的私生子,如今也让太皇太后尝尝失去宝贝儿子的滋味,也算是一报当年他阿娘的仇。
他是没办法亲自手刃仇人,但是却有办法让仇人痛彻心扉。有时候直接杀了仇敌,还不如让他们活受。生不如死,整日哀痛。
这样才是最好的。
他如今也是大仇得报了。
“可是以后呢,我们家会怎么样?”萧斌叹口气道,外戚就是有这点不好,若是宫里的女儿一旦崩逝,外戚也如同无根之萍雨打风吹去了。
“听说,陛下奉太皇太后之命,接三娘回宫。”萧佻思索一下,将自己听来的消息和萧斌说了,“而且这次还要拜三娘为左昭仪。”
“……”萧斌一听这话就知道这诏令绝对不是太皇太后下的,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姊姊,三娘惹了她讨厌,被赶出宫去,就不会突然反悔将人接回来,到死都不会。如今三娘在宫外才几个月,连一年都没有,太皇太后就自打嘴巴急哄哄的下令把人接回来,而且这次朝着皇后位置更进一步,这根本就不是太皇太后能做出的事。
“阿爷,看样子,这道诏令应该是陛下借着太皇太后的口下的。”萧斌能想到的,萧佻自然也能想到,何况这原本就也不难想。父子两人都对太皇太后的脾性有了解,知道太皇太后绝对不可能这么做。
“……这……”萧斌想到太皇太后的病情,脸色变了变。
“太皇太后这次应该是真的病重了。”萧佻道,外面的人进宫没那么容易,更别提见到宫里的太皇太后了。
若是天子有心,外面的人见不到太皇太后都是可以的。
“不过,此事对萧家甚是有益。”萧佻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的笑容浓厚起来。太皇太后对于萧家是一把双刃剑,可以使得萧家兴荣,也可以让萧家一夜消亡。
这时家族中再出一个宠妃,可以算是正好。若是能够坐上皇后的位置,那么可保下萧家嫡系。
萧佻可不认为天子对太皇太后一点怨恨都没有,拓跋家的人早熟。先不谈几位先帝,就是天子还是皇太子的时候,就对父亲十分尊敬,甚是都不是个三四岁小儿该有的样子。这样的孩子一般天资聪颖,记事也比较早,尤其天子还经历过当年的废立事件。那会太皇太后可是把皇帝往死里整,冬日里只让皇帝穿单袍,甚至整整几日水米未进,又是让中官去杖打。这一件件一桩桩的加起来,还别提先帝死的不明不白。够萧家上下死几个来回了。
萧佻还真的不知道能用甚么去削弱皇帝对萧家的憎恨,三娘出现的时机还真是巧妙。
“三娘,”萧斌想起这个女儿来,这个女儿是所有女儿中最聪颖的,她自己很有想法,一旦决定好了甚么,旁人说再多也没有用。萧斌想起来,或许就是三娘这样的性子让太皇太后觉得不听话没办法掌控,所以才干脆的赶出宫吧?
既然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么就干净利落的除掉。这也符合太皇太后一向为政的作风。
“三娘和陛下的确感情非常好。”萧斌想起自己听到的关于萧妙音的一切,甚么身为嫔妃却和皇后一样和天子同辇,不顾宫规夜宿昭阳殿。这样的话他都听了一箩筐了,那会他听了只是笑笑,觉得这样的事上不了台面。
天子喜欢那个嫔妃,那是天家的私事,一个男子说这些事那不是和那些长舌妇一样了么?
可是如今想来,那一条条的都是萧家保命的保命符。
“这次陛下能想着让三娘赶紧回宫,也是不幸中的大幸。”萧斌这几日来一直吃不好睡不好,一开始是害怕太皇太后的降罪,后来等来了太皇太后卧病在床的消息。再然后就是天子收回大权,他又担心着天子会不会对萧家动刀子。如今来这么一下,他只觉得悬着的心都可以放下来了。
“等到这一年过去了,我也将常氏的位置抬一抬。”萧斌道,既然天子那么喜欢三娘,他也识时务一点,将三娘的身份抬成正经的侧妃。
“此事是阿爷的私事,阿爷可自处。”萧佻对萧斌的后院没有半点兴趣,一年之后,萧斌身上的妻丧也满了,怎么做,哪怕是再娶一个进来都是萧斌的自由了。
只是萧拓那边会有些不好过,不过再难过也要挺过来。
**
开春之后,气候倒是一日比一日暖起来,虽然出门还是要穿着厚厚的衣裳,但是气温还是能感觉到在上升。萧妙音整个冬日里差不多都窝在家里,大雪封山之后,更是除了道观就没有其他的去处了,也亏得清则没有嫌弃她烦,见到她对炼丹术有兴趣,还专门找出一些这样的典籍来给她看。
其中以东晋的葛洪著作为主。里头记载了不少的炼丹术,其实所谓的炼丹术就是化学反应,她看那个炼水银和汞的就是置换反应。
看到兴头上,她还会拿着书卷和清则说一说其他的反应,例如怎么不在加热的情况下促成反应的,例如催化剂啊甚么的。不过她手边都没有这些东西,只能靠着一张嘴说。清则听得是半信半疑,不过萧妙音说过的话,他觉得有用的都仔仔细细的记下来,等着来日有机会再验证。
道士就是这会的化学探索人,因为炼丹里头牵涉到不少的反应,所以这方面道士的记载也多。
萧妙音几乎将道观的典籍给鼓捣个底朝天。观主是知道萧妙音乃何许人也,对她不禁偶写犯怵,生怕她和她那个兄长一样,学那些南朝名士的样儿一头扎到谈玄里头出不来。
南朝的那些玄谈,将儒家和道家糅合在一起,也算是推陈出新了。但在实务上却是半点用都没有。北朝没有南朝那么门阀森严,鲜卑当政,谈玄这套根本兴不起来。
幸亏萧妙音只是喜欢那些炼丹术,而且也只是看,没想着要自己开个炉子炼丹,观主也睁只眼闭只眼的由她去了。
最近下了几场大雪,道上满满的都是堆积起来的雪,一脚下去能够把脚给整只埋了,萧妙音不敢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干脆和阿难还有侍女关起门来。
食物准备的很充分,肉在这个天气里都冻成了硬邦邦的,都不用头疼食物保存的问题。萧丽华每次来看她的时候,都会带来很多必需品。一直到了开春,外头的雪融化露出道路来了,萧丽华送来的那些东西都还没有用完。
“冬去春来,再过一两个月就要暖和起来。”萧妙音带着几个侍女在外头晒晒太阳,萧丽华想事情想的很周到,为了防止意外,她还专门让人送来一条看家护院的大狗。
一开始院子里的侍女被这条高大的狗吓得躲避不及,只有阿难和萧妙音敢去摸一摸,后来时间久了,发现大狗看起来很凶,其实对熟悉的人再温顺不过。于是女孩子们都和大狗玩一玩。
脸上和手上都擦了厚厚的一层香脂,阳光暖融融的,晒得热浑身舒服。侍女们在那里抓起还没融化的雪互相丢着玩。
大狗在嘻嘻哈哈的女孩子里头来回的跑,时不时汪汪两声。
女孩子们欢快的笑声引来附近路过的道士的侧首。
年轻女孩子笑起来带着一股天真活泼的劲头,加上萧妙音从来不压抑侍女的天性,玩闹起来,那笑声都带着浓厚鲜活气息。
道士们并不全是道骨仙风,个个舍弃尘世。要知道道士这会是可以结婚成家的,于是年轻的几个道士忍不住就站在那里朝着萧妙音这边看。
侍女们也顽皮,瞧着那边有年轻男人,抓起一团雪,装作不小心的样子扔出去。结果准头不好,没砸到那个偷看女孩的道士身上,倒是把赶过来的清则砸的一头都是雪。
清则是带着师弟从山中采集一些药材,回来的时候见着师弟站在那里魂不守舍的,就要上前去拉,谁知道还没走几步一团雪就呼啸而来,直接砸在他头上。
“汪汪汪!!!”大狗发现外面来了生人,立刻一改在萧妙音等人面前的温顺,凶狠无比的开始吠叫。
阿难一看,发现是清则,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娘子,是清则道长!”
“是他?”萧妙音和清则也比较熟了,只不过清则是能不到她这里就不到她这里,导致她这里的狗都认不得他,见他又是狂吠又是呲牙。
“好了,不许叫了。”萧妙音在大狗的头上轻轻拍了拍,大狗呜呜了几声,叫声小下来。
“清则?”她走出去看着清则头发上全都是散开的雪沫。“没事吧?”
清则抬起袖子将脸上的雪擦干净,只是头发丝上还沾着一点。
萧妙音抬首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清则会意就去擦拭。
“今日怎么出来了?”萧妙音印象里,大冬天的,道士也窝在道观里头轻易不会出来。
“今日天气还不错,我带几个师弟出来采些药材。”清则答道,他手里没有镜子,哪怕抬手收拾了一下自己,面容上还是有些狼狈。他眉上还带着几点雪融化后的水珠子。
“药材?这时候还有么?”萧妙音听了很吃惊,她从穿越前到现在,都没有怎么接触过这方面,听清则说起,她很好奇。
“当然有,若是有心,山中能够找出不少的好东西来。”清则说着,他看了一眼萧妙音身后,那些侍女聚在一块儿,几双眼睛盯着他直看。
清则容貌俊美,身量又高,整个道观里都找不出比他姿容还好的人。每次下山,那些女子们总是会投来热情火辣的视线,看得清则浑身都不舒服。
萧妙音在宫中看拓跋演看多了,对美男子没那么饥渴,对着清则就和平常人一样。美男子虽然难得,但是宫里不少,宗室里更加不少。看多了就不觉得怎么样了。
“那可好,下回我也去看看。”萧妙音听到清则这么说,顿时生了好奇心。
“你从来没有过草药经验,还是算了,而且春日也来了,山中说不定会有野兽出没,还是小心为上。”清则道。
“好。”萧妙音听着清则这么板着脸说话,点了点头,她那些话不过是说说而已,真的要她去采药,她连药草和普通的草都区分不出来,怎么去采药?
不过山中猛兽,她是真心有些怕。毕竟野兽才不管甚么身份地位,直接扑上来啊呜一口。
“娘子,那边好像有人来了。”阿难安抚完大狗,听到一些响动,她站起来,向那边的看了看。
“嗯?”萧妙音听到阿难的话,抬头去看。过了一会看着一队人骑马过来,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萧丽华或者是或者是猫儿。
“我先走了。”清则看着萧妙音似乎有客人里了,带着一帮师弟告辞。
侍女们见着清则走了都露出不舍的模样来。
萧妙音见着她们一脸依依不舍的,就让她们去准备招待客人的热汤等物。她就站在门口迎接,等到那队人靠近了,她觉察出不对来。
来的人很多,高头大马,其中还有一辆装潢十分豪华的马车。不管是萧丽华还是猫儿,过来的时候都不会这么大战旗鼓,猫儿是自己带着几个家人骑马过来,萧丽华更是低调,不会拿出王妃的车驾。
那队人走的近了,里头走出一个面白无须的人出来,走的近了,萧妙音发现那不是刘琦么!
刘琦今日着中官的装束,见着萧妙音穿着道袍头上结髻,一副女冠的模样,他眼里一热,差点就给萧妙音行大礼。
“你——”萧妙音看着刘琦有些反应不过来。
“臣奉太皇太后之命,迎接萧贵人回宫。”刘琦说道。
“……”萧妙音一时间觉得自己耳朵可能出了问题,太皇太后怎么会就这样让她回宫?照着那个脾气,她恐怕是只要还活着就会把自己丢在外面,这会怎么召她回去了?!该不是东宫生了场大病,性情大变吧?!
“这……”她斟酌一下,张了张口。
“还请贵人上车。”刘琦说着就跪下来对萧妙音就是一个大礼拜下来,吓得萧妙音差点没跳到一边去,侍女们听到外面的响动都纷纷靠过来,看着这么大的阵仗面面相觑。
阿难虽然没有陪着萧妙音一起入宫,但是燕王府的人见过的世面很多。她对着萧妙音说,“娘子何不看看手令?”
“……”萧妙音看向刘琦。
刘琦拿出一只盒子来,打开来取出一封素帛递给萧妙音。
萧妙音打开瞟了一眼下面的印章,发现竟然还真的是太皇太后之印,这下萧妙音也搞不懂了。
“陛下让臣来接贵人回宫,贵人请启程吧。”刘琦眼含热泪道。
“好,我和你回去,不过这里的人,得派人送回燕王府。”萧妙音在山里住的还算逍遥,但还没住上瘾,见到手令上的确是太皇太后的印章,虽然有疑惑,但也能确定,用的的确是太皇太后的名头。
“唯唯。”刘琦闻言拜下。
萧妙音安排好那几个的去处,上了前来的马车。
马车宽敞,里面的物品一应俱全。萧妙音已经有好几个月都没有见着这些东西了,顿时有些怀念。
马车启程,刘琦驱马走在马车旁边。
萧妙音一肚子的疑问,一路上马车没有经过休整,而是一路直接往平城而去,平日里要走两天的路,这会在天黑宫门关闭之前愣是赶到了。
驾车的御者技术高超,萧妙音在车内感受不到多少颠簸,尤其是入城之后,感觉特别平稳。
宫门处验了令牌,再看了看车中影影绰绰的倩影,守门的军士回首放行。
拓跋演以太皇太后名义下达的诏令上,不仅仅是召回萧妙音,而且是将她的份位由原来的贵人提到仅次于皇后的左昭仪。
他的用心几乎是摆在世人面前,只不过在外头看来,太皇太后自打嘴巴,脸都快肿了。
萧妙音回宫之后,首先回去的是她原来的宣华殿,昭阳殿那边早早来了人,说皇帝待会就过来。
宣华殿几乎没有半点变化,连人都是原来的旧人。秦女官没想到萧妙音还有能这么快回来,激动的差点痛哭,和她一样的还有陈女史小书女等人,经历过这么一件事,她们这些人总算是明白,自己的荣辱早就在踏入宣华殿的那刻起就和萧贵人绑在一块了。
萧妙音回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到了浴室,被几十个宫人围着沐浴。完了匆匆换衣梳妆完毕,坐在床上,看着喜极而泣的秦女官等人。
“左昭仪能够回来真是太好了。”秦女官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擦眼泪。这会太皇太后的诏令已经下了,拜萧妙音为左昭仪,但是正经的仪式还没有办,秦女官就已经改口了。
“东宫那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萧妙音压低声音问道。她才不相信东宫突然对她姑侄情深,良心发现把她召回来。当初把她撵出宫的原因是因为有她在,宫里没有皇子。如今宫里还是没有皇子出生,不可能让她回来的。
秦女官在萧妙音走后是在昭阳殿当差,又有刘琦在,消息灵通,她道,“左昭仪,东宫因为萧家的那对兄弟给气的病倒了。”
“……”萧妙音在山里头,最近猫儿和萧丽华忙的焦头烂额,没有时间去探望她,所以萧妙音还不知道萧家发生了什么事。
秦女官赶紧几句话就把事情给说完了,“如今太皇太后卧病在床,除了陛下,也不召见其他的人了。”
萧妙音这会已经确定她能回来完全是拓跋演的意思,至于为什么诏令上是盖着太皇太后的印……
萧妙音想到了一个可能,太皇太后这会已经被拓跋演给控制住了,而且大权已经被收回,可以说是任人宰割了。不然就凭着太皇太后的脾气,都做不出这自打嘴巴的事。
“……嗯。”萧妙音点了点头。
“陛下至——”外面的黄门拉长了嗓子。
萧妙音下床穿上锦履,她在山里过了几个月,再回到宫廷,都有些不习惯。
“妾拜见陛下。”萧妙音拜下来。她身子还没下去,一双手就已经扶在她的手臂上,托着不让她拜下去。
“不必如此多礼。”含笑的声音传来,萧妙音抬头看见那双乌黑的眼眸。那双眸子极黑,带着点点笑意,清晰映照出她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