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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府大丧后,瑞大奶奶心力交瘁,很快病倒了,经过长时间的调养休息才渐渐恢复,这一天,她起得很早,将各房的人再一次集合到议事房,继续审讯瑞宣。

“你到底说不说,那个女子在什么地方,前些日子因为你奶奶的丧事,我不愿意搭理你,你要是再不说,信不信我打死你。”大奶奶老调重弹,众人还是不断地为瑞宣求情,尤其是瑞仙姑奶奶,最后,大奶奶经不住大家的劝说,只好心软了。

“从今天开始,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许在踏出家门半步,瑞总管,告诉门房,没我的命令不许放三少爷出去。”大奶奶转身离开,瑞宣终于经受住考验。

他虽然出不去,但是心里仍然想着齐如玉,还有那天晚上瑞仙说的那些话,只能拜托茹、瑞二位总管偷偷地在外面托人打听齐如玉的下落。

“茹总管,现在我出不去了,能不能请您和瑞总管帮我打听如玉的下落,我实在太想念她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哪,过得好不好。”瑞宣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脸色十分难看。

“三少爷,您放心吧,我们一定尽力帮您打听齐小姐的下落,不过就是知道她在哪也不能让她来京城。”

“为什么,我真的很想念她。”失望围绕着瑞宣。

“您想,现在革命党闹得那么厉害,京城里到处搜捕革命党,齐小姐现在回来不是自投罗网吗?还是等一阵再说吧。”

瑞宣今后的日子应该如何度过,这种度日如年的生活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公元一九一一年十月十日晚,湖北武昌革命党起义成功,辛亥革命爆发了,起义军很快占领武昌,消息传到北京。

“袁世凯,你们到底在干什么?革命党已经攻下了武昌,为什么还不发兵剿灭他们。”隆裕太后斥责满朝文武。

“太后,臣以为,应该先行清除京城内的革命党,防止他们内外接应。”

“楚大人言之有理,传旨,给我挨家挨户的[11] 搜查,有一个算一个,把革命党一网打尽,一旦发现立斩不赦。”

瑞家从报纸上也知道了辛亥革命成功的消息。

“三哥,你看报纸了吗,这下可怎么办,革命党如果打到京城,那可就真的完了,我听说他们见到旗人就杀。”六爷抽着雪茄。

“大清气数已尽了,拦是拦不住的,咱们不想大清亡国,可是这兵权不在咱们手中,能有什么办法,看来,袁世凯是想取而代之了。”三爷分析了当前的形势。

七爷从街上遛鸟归来,“三哥,六哥,街上乱套了,九门提督、兵马司全体出动,到处搜查革命党,一家一家的都不放过,老百姓们又要遭殃了。”

“哪个乱世不是这样,受罪的都是老百姓。”

颜文松自从被革职后,利用自己多年的积蓄,开起了一个小买卖,得知辛亥革命的消息,匆匆来到瑞府见大奶奶。

“颜大人,您请坐,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为了以前的事,大奶奶仍然很内疚。

“谢大奶奶关心,老朽身子骨还可以,为官多年倒也积攒了一些积蓄,今天到此是来告诉您一声,武昌起义后,革命党已经夺了大清半壁江山,此时,京城十分混乱,越是这个时候,一定要小心瑞家的后花园,千万不能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有机可乘。”颜文松十分关心瑞家的安危。

“多谢颜大人提醒,如今大清国是没有指望了。”大奶奶也是忧心忡忡。

颜文松与瑞大奶奶交谈一个上午,用过午膳后,才离开了瑞府。瑞大奶奶召开家族会议,商议瑞家生意的问题。

“各位,眼下京城动乱,时局不稳,我想咱们这生意能不能暂时停一停?”

“这个,大嫂,我们现在不拿俸禄,如果不做生意用什么养活一家人呢?”二爷反对停业。

“二爷,只是暂时的停业,等待乱劲过去,咱们在重新开张,家里的积蓄不是很少,足够咱们全家三年用的,你们不必担心。”大奶奶命人将账本拿来请大家过目。

看过账本以后,大家可以安心了,大奶奶一声令下,瑞家所有的店铺统统关门歇业。

另一方面,朝廷逐步陷入绝境,全国有十三个省宣布独立,脱离清朝政府的统治,袁世凯一方面维护清廷,一方面私底下与孙中山暗中商议,孙中山答应只要袁世凯能劝说清帝退位,就将民国大总统的位置让给他。楚项成也在紧锣密鼓,利用这次大搜查来报复自己的政敌,首先将矛头指向了瑞家。

“蓝掌柜,革命党夺了南方的半壁江山,如今京城已经大乱,现在正是对付瑞家的时候,你觉得怎么样。”楚项成心里十分清楚,京城早晚落入革命党之手,到了那个时候,瑞家宝藏会落到谁的手中还是个未知数,必须先下手为强。

“楚大人言之有理,时机已到,趁着这个乱劲,咱们赶紧动手,以搜查乱党的名义,彻底将瑞府上下仔细搜查一遍,从瑞家找出个替罪羊抓起来,逼迫瑞大奶奶交出钥匙。”蓝明轩已经为楚项成谋划好了一切。

“好,蓝掌柜,就这么办,明天调集人马搜查瑞府。”楚项成的阴谋很快就要得逞。

瑞家依旧如此的风平浪静。

“妈,最近您总是这么晚休息,要注意身体。”瑞宣是个孝顺的孩子,为了齐如玉的事情第一次和母亲吵架,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母亲。

“最近京城很乱,咱们家保不准哪天就得出事,只要你们不给我惹事,累一点倒是无所谓。”大奶奶还在因为齐如玉的事情生气。

“妈,如玉是个好女孩,您没有见过她,不然不会看不上她,虽然她是革命党,但是她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求您成全我们吧。”瑞宣仍然没有放弃自己心爱的女孩。

“好了,这件事先不说了,你躲不躲得过这一劫还不知道呢。”

大奶奶的态度还是如此坚定,他们这种家庭怎么能容下这样的一名女子呢?

“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大奶奶下了逐客令,瑞宣心里清楚母亲的思想工作太难做了,难道她真的这样铁石心肠。

楚项成调集了九门提督和兵马司的官兵,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瑞府出发,街上的百姓全部站在道路两旁欣赏这一壮丽的景观。大部队来到瑞府,门口的下人见情形不妙,一个进去禀报,一个和楚项成周旋。

“楚大人,您这是干什么。”下人拦住楚项成的去路。

“有你什么事,给我滚一边去。”说着命两名士兵将他拖到一旁。

“都给我听着,一个地方都不许漏掉,仔仔细细的搜查。”官兵一齐涌入瑞家,下人们全部出动,严阵以待,而大奶奶早已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做好了准备,所有人全都站在院子里,将瑞府围得水泄不通,一点空余的地方都没有。

“楚大人,今天摆这个阵势是什么意思。”大奶奶从上房屋中一步步走了出来。

“奉太后旨意,搜查革命党。”楚项成理直气壮地回答大奶奶。

“我们瑞家会窝藏乱党,真是天大的笑话。”大奶奶面对楚项成已经忍无可忍。

“那可不一定,太后懿旨,每一户人家都不能放过,所以,只好得罪了,搜。”

官兵们开始了像扫荡一样的搜查,他们每一间屋子都不放过,就连厨房和卫生间也不能幸免于难,大奶奶满腔怒火无从发泄,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土匪任意胡为。

瑞家人都是敢怒不敢言,这时,瑞宣从里屋跑出来。

“都给我住手。”瑞宣不顾一切阻拦那些官兵。

“你凭什么带人搜查我们家。”楚项成被瑞宣指着鼻子质问。

“放肆,你什么身份,敢这么和朝廷命官说话。”楚项成蔑视的口吻使瑞宣反感。

“啪”的一声,还没有等楚项成反应过来就被瑞宣的一记耳光抽倒在地,打下了两颗牙齿,“我就这么说话。”

“老三,冷静点,殴打朝廷命官是犯国法的。”二爷和三爷上前拦住瑞宣。

旁边的士兵上前扶起楚项成,被打的他感到十分没有面子,于是便发起了淫威。

“来人,把这个乱党给我绑了,你和革命党暗中勾结,早就想拿你了,你不但不悔改思过,反倒殴打朝廷命官,真是胆大包天。”几个士兵一拥而上将瑞宣绑了,以勾结革命党的罪名捉走。大奶奶上前阻拦被官兵推到了一边。

“老三,老三,你们放了他。”大奶奶叫嚷着追到大门外,瑞宣被带到兵马司,关进监狱,由楚项成亲自审问。

“你个混账小子,还敢抽我嘴巴,现在怎么不神气了,你们瑞家没有一个好东西。”楚项成拿起鞭子。

“呸,卑鄙无耻的东西,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把我抓来,要杀要剐随你们,别跟本少爷废那么多话。”

楚项成挥起鞭子抽在瑞宣身上,他咬牙忍着剧痛,知道自己不能喊出来,瑞家的子孙不能给先人丢脸。

“姓楚的,你要是有能耐就弄死我。”瑞宣深陷囵圄[12] ,嘴还是那么硬。

“我叫你嘴硬。”楚项成使尽力气,将瑞宣抽的皮开肉绽,最后,他也觉得累了,这才停手。瑞宣已经昏死过去好几次。

“小子,只要你说出瑞家宝藏在后花园的位置,劝说大奶奶交出钥匙,我可以饶你不死,并且马上送你回家。”楚项成软硬兼施。

“白日做梦,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瑞宣对他的引诱无动于衷。

“你,你和你死去的爷爷一样,都是贱骨头。”说完,扔下鞭子离开了。

回到府中马上修书一封交给大奶奶,用瑞宣胁迫她交出钥匙,信到了大奶奶手中,她又遇到了一个难题,不交出钥匙,恐怕儿子的性命难保,交出钥匙,对不起瑞家祖先,到底应该何去何从?思来想去,还是先托人花银子将瑞宣赎出来,大奶奶揣着银子找了几位朝廷重臣,以前瑞家风光的时候,这些人整日进进出出,自从被免职后,便门可罗雀,不相往来,瑞宣又是与革命党挂上了钩,更没有人敢过问这件事,即便大奶奶出再多的银子,这些大臣们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银子就是再亲也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大奶奶到处碰壁,使她感觉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她只有狠下心来,宁可对不起大爷也不能对不起瑞家的祖先们,她和众人商议自己的决定。

“二爷,我仔细考虑了,为今之计只有牺牲瑞宣,钥匙决不能交给楚项成,否则对不起阿玛这么的相信我。”大奶奶擦拭着眼泪。

“大嫂,您不能这么做,老三是您唯一的儿子,大哥的独生子,还指望他传宗接代,把钥匙给他,就算他有这一把钥匙,也打不开地下密室的大门,日子还长着呢,咱们想办法夺回来。”二爷不同意牺牲瑞宣。

两人争执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依照大奶奶的意思,由三爷代表大奶奶给楚项成回信,信上点明即便杀了瑞宣也不会交出钥匙,楚项成恼羞成怒,想奏报朝廷立即将瑞宣斩首示众,可是奏折还没有写好,宫中来人传楚项成进宫。

“诸位爱卿,刚刚接到的奏报,御前大臣良弼被革命党炸死了,大家想想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革命党。”隆裕太后看着小皇帝落下了眼泪。

各位王公大臣见良弼已死,全部束手无策,只有袁世凯想出一个办法。

“太后,唯一的办法就是与革命党议和,宣布共和。”袁世凯显然已经开始准备逼宫,良弼已死,他的拦路虎没了,和手下已经商量很久。

“大清江山三百年的基业毁在我手里,容我好好想想。”

袁世凯和手下白鹤卿正在策划逼宫,朝中大部分官员看到大清气数已尽,纷纷避难,就连一些王爷、贝勒也都树倒猢狲散。隆裕太后召集所有大臣召开御前会议,可是,没有几个人应召而来,只有袁世凯和他的心腹们。

“袁大人,怎么就你们几个人,其他的大臣呢?”

“启禀太后,庆亲王等王爷大臣们得知良弼被炸死的消息,都出去避难了。”

“这可如何是好。”

“议和是最后的办法,请太后三思。”袁世凯和他的心腹全部跪倒在地,逼迫隆裕太后退位,随后,呈上了孙中山送来的清室逊位优待条件,隆裕过目后,还是比较满意,和袁世凯协商后添上了几个条件。

袁世凯通通答应了隆裕太后的条件,他的梦想终于实现,即将要成为中华民国大总统。

公元一九一二年二月十二日,宣统皇帝下诏退位,满清王朝结束了对中国二百六十八年的统治,大清龙旗缓缓降落下来,民国五色旗飘扬在中华大地上。

消息传遍了京城,忽然冒出了许多剃头匠,所有的人都在剪掉脑后那条代表耻辱的辫子,一时间剪辫子成了时尚的事情,关在监狱里的无辜百姓全部释放出来,瑞宣也被无罪释放了。

“大奶奶,三少爷回来了。”茹总管带领几名下人将瑞宣接回府中,看着自己的儿子毫发无伤地回家了,心里的怨气烟消云散。

“瑞总管,赶紧请张大夫来给他瞧瞧病,告诉厨房准备点吃的。”

“二哥,老三放回来了,哎,大清还是没能保住,袁世凯的奸计得逞了。”三爷正在为大清的灭亡叹息。

“这是早晚的事情,袁世凯从总理大臣一下子变成民国大总统,他现在气势正高,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经过瑞宣的事,二爷也变得胆怯了。

楚府中一片混乱。

“楚大人,别难过,大清已经不在了,瑞家的事还有机会。”蓝明轩摇摇头离开了楚府,他知道楚项成已经没有任何权势了。

下人们见楚府大势已去,便纷纷逃走,另谋生路,楚府满目狼藉,楚项成的妻儿老小被他送回老家,这些年他积攒的金银细软全部转移到老家,留给他的子孙后代,自己孤独地坐在堂屋里,手里拿着一条白绫,对这个人世间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子时左右,楚项成在自己府中上吊自尽,打了瑞家宝藏一辈子的主意,到最后,只能带着遗憾离开人世。

“大嫂,大嫂,楚项成那个老小子在家里上吊自尽了。”六爷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大奶奶,此刻,她在向上天祈祷,希望这个消息能传到遥远的天国,传到瑞老贝勒那里,让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得到一些安慰。

时代在进步,清朝覆亡了,民国开始了,这是顺应潮流的发展,而瑞家在这场大变革中因祸得福,他们一心一意下海经商,在历史的进程中,瑞家是会促进历史的发展,还是阻碍历史的发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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