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阮梨。
阮梨那双澄净的眼睛,在这一刻变得深邃又明亮,如同明净的月光,悬挂在高空中,让人不敢亵渎。
她轻扯了下时序的胳膊,“阿序,算了。”
整个画廊死一般的寂静。
女人温和的声音打碎了平静,所有人都看了过去,阮梨静了几秒,又说,“到底是亲姐妹,我不忍心。”
话落。
那些目光投向时序,像是等待着他反应,时序一向浪荡,随心所欲惯了,还从没听过谁的话,像这样的要求,也不知道时序会做出什么反应。
却在下一秒。
时序的手轻轻覆在阮梨手上,“好。”
他转过头看向宋颂,“我夫人说算了,那就算了,”他轻慢的笑了声,“但是,下不为例。”
众人纷纷惊呼。
时序居然真的这样听阮梨的话,一个纵横情场的浪子居然真的折服在阮梨手里。
这时。
阮岳走过来,“到底都是我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都疼,看着谁受伤我也是于心不忍。”
刚刚气氛凝重时,所有人都忘了阮岳的存在。
如今阮岳自己跳出来,反而让人觉得不齿,在自己孩子受到伤害时,他选择了弃车保帅,先保全自己,一个这样极其自私的人。
这样一个连自己孩子都可以放弃的人,到底是有多冷漠多无情。
阮岳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阮岳觉得尴尬,看向已经不堪入目的小女儿,问了遍,“要不让甜甜先去医院看看吧,这样的场合这样真不合适。”
依然没有人回应他。
他悻悻的闭上了嘴。
没有时序的开口,谁敢让阮甜去看医生,谁敢得罪时家人。
所有人都明白,阮梨自然也明白,她走上前,用丝巾替阮甜擦了擦额头上的血渍,凑近她,温柔道:“你一向被宠着长大,如今长大了不能再和小时候那样任性了。”
“这是我,能说算了。”
“要是别人呢。”
阮梨轻轻说着,“别人非要和你算到底,这事,该怎么算了是不是。”
这话。
像是一种姐姐对于妹妹的无条件宠爱,更是一种教导。
没人敢在这时候插嘴。
包括宋家人,包括宋颂,都只选择冷静的旁观着。
更是有人轻声议论,“阮梨也太善良了吧,阮甜可是要杀她,她居然还能做到这个地步。”
“所以,吃尽了苦的人,有一点点甜都能感恩好久。”
“阮梨一看就是很善良的人啊。”
“这样善良的阮梨,陈蓉蓉和阮甜怎么忍心那样对待她。”
“我都替阮梨不值得。”
“我也是。”
——
阮甜不是没有听见那些话,只是她看向阮梨的眼神里写满了震惊和陌生,“阮梨。”
“嗯。”
“你为什么。”
“嗯?”
阮甜嗓音破碎,“为什么要这样。”
“嗯?”
阮甜还是不敢相信,阮梨会这么好心。
“你为什么——”阮甜咬着唇,难以启齿的开口,“这么好心。”
下一秒。
阮梨贴近她,轻笑了声。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着,“我当然要这样,不然怎么让你下半生都活在地狱里,让陈蓉蓉悔恨一生。”
那句话。
只有阮甜一个人听清了。
让你下半生都活在地狱里。
让陈蓉蓉悔恨一生。
她用力的眨了下眼睛,忍住了好大的恶心才消化了阮梨这句话的事实。
“我就知道,哈哈哈——”
“我就知道——”
阮甜笑的癫狂。
阮梨毫不避让。
哪怕从阮甜眼里看见了汹涌的恨意,也毫不退让。
阮甜的理智被吞噬,而后用力的拽着阮梨的胳膊狠狠的咬上去。
像只穷途末路的小兔子。
张开了獠牙,疯狂的咬上了捕手。
那是,小兔子最极致的疯狂,也是小兔子唯一能够发泄恨意的方式。
尽管,下一刻,小兔子就被蜂拥而至的人群拉开,只能远远看着小狐狸嚣张又得意的表情,她仍不后悔,不后悔咬伤了小狐狸。
“阮梨。”
阮甜强撑着恶心,说出那句,“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悲哀,就是没在你小时候,干脆杀了你。”
“冥顽不灵。”
宋颂看着被拽着的阮甜,大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带夫人回去,”说着,又喊,“叫医生来,没看见时太太受了伤?”
场面一度混乱。
时序捧着阮梨的胳膊,她皮肤生的过于白,莹白的手臂上露出一小块红肿,红肿上面有一排锋利的牙印。
他沉着脸,声音冷的像是淬了冰,“谁让阮甜走的。”
下一秒。
时序走到了阮甜面前,不等众人反应掐住了阮甜的脖子,将人直直撞在了墙上,手臂青筋尽显。
阮甜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男人看她的眼神像是看待某种将死之物。
“时——”
“咳咳——时——”
阮甜脚跟离地,剧烈的挣扎着,用力的拍打着他的胳膊。
“时、时——时序——”
巨大的力道扼制着她的喉咙,迅速的剥夺了属于她的氧气,让她连出声都感到困难。
那一刻。
阮甜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
可就这样死了。
她不甘心。
她奋力的挣扎着,脸变得通红。
却在下一刻,听见了时序一字一顿道:“平日里小打小闹也就算了,你算个什么东西,敢伤老子的人。”
平日里的小打小闹。
阮梨几乎掀翻了整个阮家,毁了她和陈蓉蓉的生活,在他眼里居然只是小打小闹。
她害自己没了“时太太”的身份,害她落魄成这样。
她不过是咬了阮梨一口,就是伤了他的人,将死之人为了求生,爆发出无穷的潜力,问出那句,“你就这么喜欢她。”
“喜欢阮梨,喜欢到这种地步。”
时序冷着一张脸,表情冷到带煞,但还是当着所有人面回答了那句,“你就这么喜欢她?”
时序说:“是,老子喜欢她。”
“她少了一根头发,老子也见不得。”
“所以,”时序加重力道,“你必须死。”
掐死她,一个声音不断在心里响起,渐渐不受控制,眼底怒火在烧,他臣服于内心的声音,掐死她,掐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