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
“嗯。”
阮梨笑了下,“好,谢谢你夏夏。”
苏夏漂亮的眉头蹙起,“和我客气什么。”
有个律师。
去找阮岳的时候,不管多少漏洞都能靠着律师解决。
确实是万无一失的办法。
但是这个律师,需要一个真正有本事有能力的人,这种人不是那么好找。
恰好这时。
阮梨打开了小箱子,拿出来了小箱子里面的东西,是厚厚一叠关于她母亲当年离世和外公跳楼真相的证据。
阮梨瞳孔骤然收紧。
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巨大的晕眩感传来,哪怕无数次想过真到这一天会是什么样的场景,还是会因为真实的看见了这些而感到难以克制的心痛。
“夏夏。”
阮梨整个人都瘫软在书桌前,手里拿着那些照片,声音难以抑制的发着颤,“我拿到了。”
苏夏没听明白,“什么?”
她问,“拿到什么了。”
“证据。”
阮梨声音逐渐哽咽,“我妈妈,外婆还有外公离开的证据。”
她很少哭。
自从外公去世以后,她每一次哭都是装出来的,都是抱着目的的鳄鱼的眼泪。
而当她手里拿着这些沉甸甸的东西,流出来的热泪,是真实的在宣泄着她的情绪。
“夏夏。”
阮梨努力平复着心情,“我要见陈蓉蓉。”
苏夏听着这话。
和她有着同样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是谁给你的,是不是陷阱。”
苏夏害怕她感情用事,“我们查了那么久,都是一些零散的证据,最有力的也是外公留下来的那本相册,是谁能够办到这种事。”
话落。
苏夏止住了声音。
一种强烈的念头在心里叫嚣着。
下一刻。
她不敢相信的开口,“是时序?”
时序。
阮梨脑子里闪过时序的模样,那双时刻含情又淡漠的桃花眼,心像是被什么揪住。
是时序吗。
又觉得不可能,时序没有必要为她做这些。
阮梨:“不是。”
时序没有任何立场为她做这种事。
“他没有必要为我做这种事,”阮梨觉得不可能,也不想妄自菲薄,“也许真的像你说的,是妈妈当年帮过的人也不一定。”
她宁愿相信是陈娇娇的善念,也不愿意相信是时序,不愿意相信自己。
不愿意相信那个自卑到极致的自己。
两个人没有纠结到底是谁帮了她们。
等阮梨挂断了电话。
她就找到了陈蓉蓉。
阮甜见不到的人,阮梨却能轻而易举见到,不为别的,就因着她如今时太太的身份,以及在陈玥玥看来,阮梨和她是一样的想要搞垮陈蓉蓉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最好的朋友。
陈玥玥守在门口,提醒,“陈蓉蓉会不会伤害你,我不敢保证。”
阮梨瞧着陈玥玥,看着和她年龄相仿的面容,却有着格外精明的一双眼,她笑了下,“嗯。”
陈玥玥挑眉,“行了,该说的反正我说了,就一个事,”她说,“要是陈蓉蓉不小心搞到你了,你别赖我就行。”
阮梨没应她。
用钥匙打开了门锁。
伴着实木的卧室门发出“嘎吱”一声,里面密不透风沉闷的空气扑面而来。
阮梨走近,打开了卧室的灯,陈蓉蓉正安静的躺在床上,看着像是睡着又像是没睡着。
“陈蓉蓉。”
阮梨喊她,“你不用装睡,我不是阮岳。”
闻言。
床上的女人身子微动,轻轻撩起眼皮,瞧她一眼,“哟,”陈蓉蓉没了当日的贵气,多了几分刻薄,“我当是谁,这不是时太太吗。”
阮梨走近。
从梳妆台旁拿过椅子坐下,开门见山,“陈蓉蓉,有些东西我想给你看看。”
陈蓉蓉懒倦的靠在床头,撩起眼皮看她,“什么东西。”
她不信阮梨会好心来看她。
她认定了阮梨心里憋着坏呢。
果然。
阮梨扔过来的一沓照片,她拿出其中一张,那张刻薄的脸转而变为震惊和不敢相信。
陈蓉蓉手指微颤。
“你——”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会。”
“陈蓉蓉。”
阮梨坐着,表情淡漠,看不出情绪,轻描淡写道:“我需要你当出庭证人。”
听到这话。
陈蓉蓉笑了,“凭什么,”她将照片砸向阮梨,“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命令我做事,”她想到了什么,随即,笑的更疯狂。
“我明白了,阮梨,这不过是物证,现在什么不讲究人证物证,你凭着这个只能击垮阮岳却不能让他下半生都在牢狱中度过是吧。”
陈蓉蓉觉得好笑,“当年他要亲手了结你,还是我心软了,留下你这么个祸害。”
当年他要亲手了结你。
这句话说着,没什么感情因素,却还是在阮梨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虽然想过当年为什么要留下她。
但当亲耳听见事实,还是忍不住揪了心。
她努力平复着心情不让人看出端倪。
“陈蓉蓉,”阮梨挑了下眉,淡声,“你必须当我的证人。”
“如你所说。”
阮梨平静说着,“我需要你这个人证,在你们当年犯错的时候就该想到今日的恶果。”
陈蓉蓉刚准备反驳。
阮梨又说着,“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就这么赖在阮家至少下半生衣食无忧,但是去了那里就是吃尽了苦头是不是。”
陈蓉蓉嗤笑一声。
阮梨说着,“你应该还不了解,阮甜如今在宋家的境况吧。”
听到阮甜。
陈蓉蓉表情僵住。
阮梨打开手机,从相册里找出一份视频。
点开。
摁了扩音。
音量调至最大。
阮甜身上是数不尽的伤痕,她哭喊着求饶,白皙的肌肤上血肉绽开,像是一朵朵妖艳的罂粟盛放着。
阮甜求着,“宋颂不要这样对我,求求你,不要。”
宋颂双目充血。
看着像个失去理智的野兽。
“阮甜,”宋颂勾起她下巴,“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说着。
不断的暴打反复落在她身上,阮甜声嘶力竭,“啊——”
宋颂笑着,“这就是你骗我的代价。”
紧接着。
画面变得残忍又缠绵,阮甜没有半点昔日里温软小白兔的模样,像极了垂死之人失去了对生命的憧憬和渴望。
“求求你——”
那画面过于冲击力,阮甜雪白的皮肤皮开肉绽,嘴里喃喃道:“不要不要这样对我——好痛!呜呜呜!真的好痛!”
真的好痛。
陈蓉蓉瞠目结舌,心都快被撕裂,眼泪不断落下,下意识去抢手机想要砸掉,“给我,给我啊!”
阮梨拿着手机坐在座位上,眼底无波的看着陈蓉蓉的表情,唇角若有似无的笑着,“陈蓉蓉,我可以让宋颂和阮甜离婚。”
阮梨凑近她。
用极为平淡的语气说着,“前提是,你到底有没有真心爱你的女儿。”
“让我看看,”阮梨说着,“你到底有没有母爱。”
她从座位上起身,准备离开。
陈蓉蓉急忙从床上起来,上前拦着她的方向,眼底里是狠戾的决绝,“阮梨,你确定你能救甜甜?”
阮梨自始至终表情和语气都很平和,“那就看你的诚意了。”
说着。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哦”了一声,勾起唇角笑了,“忘了和你说,宋颂背地里玩的挺花,阮甜可不止伺候了他一个人。”
听到这话。
陈蓉蓉表情彻底碎裂。
不止是伺候他一个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蓉蓉抓着她肩膀,“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是伺候他一个人,”她像是疯了一样,大喊,“宋颂对甜甜做了什么,啊,你告诉我,他做了什么。”
陈蓉蓉表情逐渐失控,一直保持着高傲的姿态在这一刻彻底粉碎,看着阮甜受着那般的屈辱她心像是千刀万剐般的疼,那是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感。
“阮梨。”
陈蓉蓉闭了闭眼,眼泪止不住往外涌,“我答应你。”
即使失去下半生的自由。
即使这么多年来的爱情要我亲手了结。
即使一生都要活在罪恶的洗礼中,在那之前,至少我的女儿要是活在阳光之下的。
“只要你能帮甜甜,”陈蓉蓉失声痛哭,“我就出庭作证。”
只要能让我女儿一生无忧。
我这些痛苦,又算什么呢。
从阮家出来。
外面大片的阳光洒在身上,夏日不知不觉降临,茂密的枝桠上藏着发出鸣叫的蝉,斑驳的树影透过缝隙洒落。
连风拂过。
都是温暖的。
阮梨却觉得格外凉,原来母爱竟是这样沉重又深厚的,陈蓉蓉尚且如此,那她母亲当年又该承受着怎样的悔恨,在那残忍的真相中被结束了生命呢。
过了很久。
有风拂过,眼睛像是挤满了沙,眼泪被吹进嘴角,带着咸咸的涩意。
阮梨终于忍不住蹲了下来,曲膝抱着自己失声痛哭。
马路对面,停了辆车。
驾驶座窗户合上,看不出里面是否有人,此时,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瞧着对面撕心裂肺的阮梨,忍不住开口,“真不去哄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