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斯躲在黑暗之中,明亮的双眼紧紧凝视着那扇铁门。铁门缓缓拉开,可是来人却并不是伍德·万德,而是两个高大的黑人。他们的腰间挂着激光枪,穿着皮靴。
显然,他们看不清黑暗,不过他们却拿出了手电筒。琼斯压低身子,手电筒的光芒随即扫过房间。他们摸索着找到了灯的开关;然而,一个黑人却觉察到了不对。他拔出激光枪,漫无目的地扫射着黑暗,枪响震耳欲聋。
另一个黑人赶紧拦下了他。他们看着很震惊,也很愤怒。那个黑人赶紧拿出手电筒,用白花花的光芒扫视着黑暗。突然,他的眼神变得非常惊恐,就连握着手电筒的手也止不住地颤抖。另一个黑人还想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忽然感觉自己的手掌被某种物体刺穿了。
就在一瞬之间,琼斯从黑暗中跳了出来。他爪中紧紧握着手术刀,跳到那个开枪的黑人身上;他抓住那人的头发,把他的头往后仰,割断了他的咽喉。另一个黑人还想拔枪,就被琼斯掷出的手术刀刺穿了脑袋。
琼斯又跳到了地上,他赶紧穿好上衣,把脑袋探出铁门。然而,门后的阶梯灯火通明,而且,他听到了欢歌笑语。他又把脑袋缩了回去——眼下的境地实在不能继续往前行进了。他蹲在地上,却又不安地看着那两个黑人的尸体。
他脑袋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想法实在大胆得有些可怕。他抓住一个黑人的脚踝,拼尽全力把他拖到武器库的窗边。他几乎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终于把那黑人的尸体丢了下去;接着,他又把另一个黑人的尸体丢了下去。
“绝对能引起他们的注意的。”琼斯想,“如果不行的话,恐怕我就得自己杀出去了。”
他取下那巨大的钩子,也一样丢下高塔。听到“咚咚”的声响后,他才放心地坐在地上。他不敢开灯,头顶的摄像头闪烁着红光,琼斯不免担心起来:如果伍德·万德刚好在查看监控的话,恐怕还没等那两个黑人尸体的死亡事件发酵,他就已经被伍德·万德折磨致死了。
不过,一股阴风刮过,琼斯突然听到了摄像头的滴答声。他的毛发瞬间竖了起来,摄像头瞬间对准了他的眼睛。他害怕地抱着头,可惜却无能为力。摄像头下方忽然射出一道激光,打在他脚边。
“琼斯·伯格,”伍德·万德的贵族腔传入他耳中时,他全身的毛发都不受控制地炸开了花,“干得真漂亮。我想说,简直精彩绝伦!——我建议你多杀几个,因为我还没看够呢!看来我得会会那两个该死的医生了。医者仁心,可是绝对不能用在那两个人身上。
“另外,我建议你最好不要逃跑。别急,慢慢来,跟你说吧,帝国和斯威尼文特已经开始打仗了;而且,我听说,现在已经打了四天了,可是守军却节节败退。实际上,他们就快要失守了。最好现在就赶紧投降,否则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没等琼斯说话,伍德·万德就关闭了摄像头。滴答声消失了,琼斯惊恐地看着摄像头,急忙拉开铁门,想要赶紧离开。可是,就在漫长阶梯下方,他看见了正疯狂赶上楼的伍德·万德。他虽然身躯肥胖,可是跑起步来却风驰电掣。
琼斯叼住了那把手术刀,他当即跑到窗边,却发现窗已被焊死。他又想趁机跑出去,却撞见了正在上楼的守卫。他退到武器库里,拉上铁门,绝望地蹲在铁门旁,紧握着手术刀,时刻准备着刺死伍德·万德,今天绝对是他的祭日。
铁门打开了,不过却是那个守卫。琼斯掷出手术刀,刚好刺穿了他的心脏。他刚准备拉上铁门,伍德·万德的大手就硬生生按住了铁门的边框。琼斯弯腰,想捡起那把手术刀,伍德·万德却一下抓住了他上衣的兜帽,将他提了起来。
他的双爪死死抓住手术刀,就连伍德·万德也没有任何方法将他完全提在手中。终于,他的手松开了,琼斯摔在了那守卫身上。他立即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拉上了铁门,随后跑到窗边。看着下方的冰雪,他闭上双眼,双爪抓住窗台,就这么翻了出去。
除了一片白色,他什么都看不到;风雪如同被冻结的柳絮般飘扬,寒冷的空气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抓住高塔石块的间隙,慢慢攀爬下去。大风和大雪几乎把他的双爪、双脚冻得通红,他咬了咬牙,跳了下去,直到看到另一扇窗户时,他猛地伸爪,抓住了窗台。
“他去哪儿了?”琼斯轻声自言自语道,他的喉咙似乎被堵住了,虽能说话,却只能轻声开口。他摇了摇头——现在的确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打开窗户,却被一只大手抓住了上衣。
“抓住你了!”伍德·万德忽然从黑暗的房间中现身了,他满脸欣喜,一下扯过琼斯的上衣,把他狠狠摔在了地上。琼斯还想站起来逃跑,却被他踩在脚下,伤口再次迸裂,强烈的疼痛感让他失去了反抗力。他趴在地上,再也没了力气。
伍德·万德走到他身前,拿起他的手术刀。琼斯惊恐地凝视着他,生怕他又会用这把手术刀割断他的爪指。可是,伍德·万德却没有这么做,他把那手术刀攥在手里,接着用力扯住琼斯的头发,把他摔在一张破旧的长凳上。
“自掘坟墓。”伍德·万德把那手术刀放在那张破旧长凳右方的桌子上,“该说不说,你确实是一个自觉的囚犯。至少我没见过,有哪个囚犯会把自己送入另一间监牢的,而且还是全面升级了的监牢。”
“混蛋。”琼斯骂道。然而他只能动动嘴唇,装出凶狠的样子。这模样更让伍德·万德嗤之以鼻,他打开了房间的灯,温暖的白光瞬间照在琼斯身上,炽热的光线让他睁不开眼睛。伍德·万德笑了笑,再度把那手术刀拿在手中。
他把手术刀举起来,让琼斯看清上面的血迹。他比划了一般,动作快到琼斯看不清他的动作。“这把手术刀可记录了你杀人的证据。”他对琼斯说,“我想,你得知道,虽然他们是赏金猎人,但绝大多数人还是无辜的呀,你瞧,他们也有家庭,也有亲人,为什么就不能宽容他们呢?
“我想,可能你的字典里没有‘宽容’这两个字。如果你依旧认为自己是正确的话,那么——”伍德·万德的脸上多了一抹诡异的微笑。他默默从桌上拿起一块平板。那块平板很特别,周围套着一圈黑色的钢丝,宽度刚好能把一个人头塞进去。“好好看看吧,我想你会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的。”伍德·万德说道。
他强硬地把琼斯的头颅塞进笼里,随即按下了平板右边的按钮,电磁波先在琼斯眼前闪烁了一阵,接着,他听到了一声悠扬的笛声,也听到了欢愉的手风琴声。接着,电磁波逐渐变形,琼斯看见了一个极其模糊的人影,他脸上似乎带着微笑,脚边站着一个小女孩;就在远处,还站着一个女人。她似乎正在准备午餐,看着忙碌不堪。
午后的阳光照耀着草地,悠扬的乐声让人宠辱偕忘;高大的楼房间不容发,花红柳绿,车水马龙。群山如影随形,点缀着棵棵挺直的松树。这样祥和的景象竟已经成为了历史。
“亲爱的,我想,你得多准备点午饭啦!”那个高大的男人说道。琼斯发觉,他就是那个被他刺穿了心脏的守卫。他拉着欢快的手风琴,跳着美丽的舞蹈。他的妻子正在后面忙碌,可脸上也满是笑容。
“哈!你和女儿永远都吃不饱!”那个女人笑着说,她给他端上了一大盘白花花的三明治,还倒了杯茶供他们喝。玩累了,他们就躺在草地上;要是想吃东西了,他们就会坐在野餐桌上,享用美味的三明治。琼斯竟有些动容这样的景象。
这时,伍德·万德在他耳边说道:“你看看你,随便动手就少了几条人命。你难道不羞愧吗?就像我说的一样,他们也有自己的家庭,也应该拿着奖金回家去,跟自己的老婆孩子重聚。可惜现在,你再也不能让他们重聚了。这就是真实的你,嗜血、残忍、邪恶!”
琼斯竟然有些动摇了,他眼里闪着泪光,全身发抖;他想挣脱那个铁笼,却无可奈何。伍德·万德随即按下按钮,屏幕瞬间黑暗一片。他帮琼斯摘下了铁笼,面带微笑,看着全身发颤、痛哭流涕的琼斯。
“这就是你。你应该知道。”伍德·万德再次说道,“他们绝对是坏人,跟你站在反面;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这么做只是为了养家?而现在,你几乎草芥人命,甚至一点儿也不曾为此事羞愧过。这么说吧,你跟你的养父马洛一样,都轻视人命,重视自身利益!”
“你可闭嘴吧!”琼斯大声吼道,他虽然嗓子沙哑,气势却依旧不落下风,伍德·万德甚至惊了一跳。不过随之,那惊吓却变为了嘲笑。伍德·万德举起了那把手术刀,威胁他继续说下去。
他说:“骂啊,继续骂下去,让我听听接下来你想说的内容;只要你一口气全说出来,我就不会——”
“你想干嘛?!”琼斯没有听他继续说下去,“你只是一个卑劣的、没人在意的、恶心又恶心的一直在地上蠕动的肉球罢了!他们杀了我的母亲!而你对此一无所知,你只知道利用我自身的价值。这么说吧,你现在来追捕我,只是因为那些赏金开得很高!那些赏金猎人杀了我的母亲,而你居然想让我宽容他们?如果你的母亲也被人杀了,你还会原谅他吗?你还会憎恨自己吗?你只会憎恶那个杀掉你亲人的人。”
“说完了吗?”伍德·万德却没有丝毫动摇,相反,琼斯所说的每句话他都没有听进去。琼斯愤怒地点头示意,他的嗓子哑了——彻底哑了,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他大口喘着粗气,愤怒地凝视着伍德·万德的眼睛,居然让伍德·万德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伍德·万德笑了,一开始是轻笑,最后则是疯狂大笑。他挥舞着那把手术刀,挥舞着靴子上的小刀。他在耀武扬威,在宣扬着自己的厉害。然而,琼斯却丝毫不在乎。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死眼前这个肥胖的男人。
他用阴森的眼神看了琼斯一眼,再次说道:“看来我没有任何同情心。来吧,让我告诉你吧,在我年幼的时候,我的母亲因为一件事违背了我的意愿。当然,我用手中的小刀刺破了她的后背,并把她推下了楼梯。她摔断了脖子,鲜血直流。当晚,没人相信那是我做的,因为我只有六岁。”
“你个反社会人格的变态。”琼斯再次用尽全身的力气怒吼道。他想从椅子上跳起来,却被伍德·万德一下按住了胳膊。他几乎以最快的速度绑好了琼斯的四肢,琼斯根本来不及挣脱。
“是的,我的确是。”伍德·万德说,“六年后,也就是我十二岁时,我又被送到了少管所。在少管所,我不仅杀了我的朋友,就连一个警卫也被我杀了。你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还能全身而退吗?不只是金钱,孩子,而是这几件事,都没人察觉。我是让他们意外死亡的。你知道吗?那时候,就连监控也被我删去了这段不愉快的记忆。
“好了,扯得够远了。”伍德·万德突然紧绷着脸,用极其凶狠的目光瞪着琼斯,好似一头正在狩猎的猛兽。他的凸眼珠在光影的变化下丑陋得骇人,可是琼斯却只能被束缚在那张椅子上,动弹不得。
末了,伍德·万德把他靴子上的小刀放在桌上。他的眼神里充斥着某种扭曲的、愤怒的欲望,脸上却依旧带着微笑。琼斯能看出来,他的身子也在发抖,不过却是因为兴奋与狂躁。他脸上的烂肉抽搐着,手脚颤抖着,却依旧死死握着那把手术刀。他的凸眼珠瞪着琼斯,脸上带着邪魅、恐怖的微笑。
他迅速靠近琼斯,贴近他的脸。他的眼睛扫视着琼斯全身,扫视着他身上的伤口,也扫视着他衣服下的肉体。琼斯拼命挣扎,却又被伍德·万德打了一拳。这一拳力道之大,琼斯一下就鼻青脸肿。
他又对琼斯说道:“琼斯,我得承认,你是一只意志坚强的白狼。要我说,不光是未成年,就算是成年人,也未必能在我的这番折磨下挺过两三天。你已经坚持了三个星期了,不光是意志,还有你自身的身体素质,都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然而,就像大多数人一样,你或许能挺三个星期,或许能挺两个月,或许你还可以挺一年;但是时间不会等你,你的身体和意志也不会让你继续坚持下去这样久的时间。如果我想,你现在就可以死去。你觉得呢?”伍德·万德一边磨刀,一边露出诡异的微笑,琼斯的毛发再次竖了起来。
“我觉得,”伍德·万德自言自语道,“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的。我连你的那块宝石都没得到——当然,我必须在你死之后才能拿,因为那时你已经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了,根本不能跟我抢夺那块宝石。那块宝石一定能卖一个好价钱的,你不觉得吗?”
他走到琼斯身前,不过却一反常态地解开了绑着琼斯的带子。琼斯怔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那条灵活又蓬松的尾巴正寻找着一个可以反击的东西。可是那条尾巴却什么都没找到。
“衣服能帮你抵御一部分的——我猜猜——伤害。”伍德·万德说,“衣服就是你的天然屏障。听我说,衣服可以不让你的血流得那么快,你甚至还可以割掉衣服的一块用来止血。然而,如果没有呢?——如果我就用这把手术刀,在你的胴体上划开几道血痕,而且只能用我的方法止血,你会怎么办?
“趁早了结自己的生命吧,孩子!你已经够累了,不要再为那些可悲的工人卖命了,根本不值得!”伍德·万德说完后,伸手扒光了琼斯的衣服。他戏谑地看着琼斯,举起手术刀,接着对说:“来吧,看看你的身体能划多少道痕。要是能划过三道,你还没有昏迷,那么我就先放过你。很公平,对吧?”
伍德·万德几乎没给琼斯休息的时间,抬手就在琼斯的脖子上划了一道口子。琼斯痛苦地挣扎,却被伍德·万德抓住脖子摔在了地上。他全身血淋淋的,脖子上的伤口瞬间喷出鲜红的鲜血。他痛苦又愤怒地凝视着伍德·万德,伤口的疼痛感却一下让他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白雪已不再漫上高塔的地板,黑暗已悄无声息地消失;监控摄像头传来的滴滴声在寂静的房间中回荡许久。琼斯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或者说,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方。
再度睁开眼时,他的脖颈已被缠好了绷带。他摸向脖颈上的伤口,顿时皮开肉绽,鲜血再次染红了绷带。他不敢再去触摸自己身上的任何一处伤口了。伍德·万德的确掌控好了力度,他划开琼斯的脖子时,居然避开了要害,这让琼斯大为吃惊。
然而,等琼斯的意识完全清醒时,他才感到深深绝望。他的宝石虽然还挂在脖子上,可是他的衣服已经被伍德·万德随意地丢弃了。天寒地冻,哪怕琼斯是一只白狼,身上的皮毛也结满了冰霜。
他没穿任何衣服,伍德·万德说到做到,仅仅给他留了条内裤。琼斯看向自己的腹部——那条晕着红斑的绷带还在;现在,他的脖颈上又添了一片红晕。疼痛感已经折磨他许久了,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蜷成一团,身体发颤,寒冷的空气让他差点不能呼吸。
“琼斯·伯格,看来你终于醒了。”伍德·万德的声音传到他耳中时,他还是会感到恐惧,“这次还好,只昏迷了三天。看来你还真是命大。你脖颈上的伤口,我已经叫医生处理过了。当然了,并不是上次你所见到的那两个医生,他们已经被我干掉了。
“现在,你的衣服也还在我这里。放心吧,等斯威尼文特战败之后,我就给你穿上,保证不会让你死得那么委屈。你身上的皮毛已经足够你保暖了,我甚至还给你留了条衣服——虽说不能给你全身保暖,但起码阴部不会太冷,以后也不会丧失寻找伴侣的机会。”
伍德·万德说完后,摄像头的滴滴声消失了。然而,琼斯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听他说话了。
他蜷缩着身子,白雪已在他身上结满了冰霜;房间里没有开灯,那张沾满了血迹的椅子让琼斯感到脊背发凉。他已能想象到伍德·万德过去给囚犯的残忍了。
琼斯的身体晃晃悠悠,只穿着内裤。他已经没有任何希望能逃离这座高塔了,不过,他也不想让伍德·万德这么顺利地拿走宝石。他不能再把这块宝石挂在脖子上了——可是他也找不到任何能藏匿这块宝石的地方了。他感到怒火中烧,想要拿起手术刀,却发现那把手术刀也已经被伍德·万德收走了。
琼斯气得捶胸顿足,可是却没有任何方法。雪花溜进屋内,琼斯再次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