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的声响冲入林家院子。
“刺啦”的急促刹车声紧接着传来。
“在哪弄!在哪弄!”
屋里的林默昂头看向窗子的功夫,村长的嚎叫就已传来。
一眨眼再一睁眼,村长已闪现到他脸前。
他那老脸蛋都被冻的通红发紫,却不掩满脸的兴奋。
“覆盆子!蓝靛果!还有这个野甜菜其实是叫红菜头!”
“都筹的!”
村长一边咋呼,一边把林默拽到没人的西屋:
“红菜头就不搞了,一斤才给几毛钱。”
“这俩给的钱多!”
他差点儿直接竖起俩指头,赶忙反应过来之后,笑盈盈的竖起一根儿:
“十块钱一斤。”
“在哪片山能采摘到这俩玩意儿?”
村长还是依着以前的习惯,惯性的那样问询。
林默的脑壳里好生琢磨了一会儿。
十块钱,乍一听挺多的,其实没这么简单:
“覆盆子不是采摘的事儿,是种植的事儿。”
“这么冷的天,这玩意儿不可能结果子的。”
“……?”村长眼角抽搐:
“你啥意思?不是说这是冬天能弄着的么?”
林默揉了揉脑壳,好生的组织组织语言,然后慢条斯理的说道:
“现在是覆盆子的最佳种植时间,不是收成时间。”
“这东西弄着有些复杂,你听我慢慢说。”
“要是想捣腾的话,现在村民可以带上剪刀,进山去找野生的覆盆子树,从山里剪回来半米长的树枝,两头插土里,等树枝在土里扎根之后再从中间剪断。”
“这就是两株幼苗了。”
“好生伺候这幼苗,春末夏初就能开始采摘果子,这是扦插法。”
村长茫然着眼珠子耐心听,听完之后他才渐渐回过味儿来:
“哦,你意思是,还没法直接弄到果子,还得自个儿种到来年春末。”
“得伺候一段时间才行。”
“对,”林默补充道:
“所以,十块钱一斤,看似不少,但是你想啊,这得伺候好几个月之后才能开始见到钱。”
“这期间的时间、辛苦,还有风险,比如没伺候好幼苗枯死了,过了最佳种植时间之后又没法再补种,十块一斤只能说还算合理。”
村长这下是彻底明白情况了。
想啊想,其实好像也能捣腾捣腾,不就是想让村里就算大冬天的也能有挣钱的事儿做做。
这不也是挣钱的事儿,顶多瞧见钱的时间推迟一些。
“行!搞!”
林默又在那作业本上鬼画符了一通,简单描述覆盆子长啥样。
“叶子是五个椭圆形组成一个‘巴掌’,表面看起来毛绒绒的,叶边是锯齿样式,树跟人差不多高,细枝条上有弯的倒刺。”
三言两语给村长打发走了之后,林默寻思得赶紧收拾东西,明儿一早就出发出远门!
“林默,在家吗?”
这才刚进到东屋,身后又传来叫唤的声响。
不过这声音是苏木匠的声音。
林默扶额擦汗再次走出院子,就听苏木匠说道:
“你这多烧出来了这么多砖,不如直接在商店里摞成炕凳,那种一排排的。”
“中间摆个大炉子烧炭,热乎气不就直接灌那一排排的炕凳里头了。”
苏木匠意思是多余出来的砖闲置着太浪费了,不如用在新商店里,能让里头暖和些。
搭几排空心的座道儿,人能坐在上头,烧炉子的热气也能灌里头。
林默一心出远门,对商店的事儿都没苏木匠上心。
“这不是为了商店能多些人气嘛,要是冷冰飕飕的,人也就不乐意过来了。”
不知不觉,苏木匠就从以前的严肃变得越来越好说话。
可能以前愁的事儿太多,而现在能感觉到生活的奔头了。
“好啊,依您的想法。”
苏木匠又详细说了说,现在大家都缩在小平房里看电视不太好,里头进不去那么多人,很多村民挤不进去就只能回家了。
所以,最好还是今儿就能给搞好,这么一来,明儿这新商店就能热热闹闹了。
换句话说就是——
你多找些人来干活,今天就给干完。
再直白点就是——
得花钱雇人。
买驴的钱省了,却又花在雇人干活上了。
危机感狠狠来袭。
没钱了,再这么只出不入,真要一滴都不剩了。
……
次日一早,林默是被外头的闹闹哄哄吵醒的。
最早过来蹭电视看的村民发现大商店里头,嘿,竟然比家里还热乎?
而且电视还已经挪进来这大商店里了。
于是乎消息很快就在村里传播开来,一大堆村民背着提着一些要做的零活往这边赶。
哎哟喂,一天的功夫,里头竟然又有了新变化。
大商店的后头那一半多出来了两道火砖盖的“长条凳”,坐上去还怪热乎。
而这两道长条凳之间也很宽敞,可以搬个小木凳坐着,一样可以摸着长条炕凳取暖。
睡眼惺忪的林默进来大商店瞅一眼,龟龟。
电视仿佛一道界限,将大商店平均的一分为二。
炕凳那边挤坐着乌泱泱的人,大的小的老的壮的。
数不清,人数恐怕接近二百。
而电视后边,苏大爹和苏大娘也不知过来多久了,俩人坐在柜台后头,他俩四周反而空落落的,因为没啥在售卖的东西。
“舒坦呐。”老朱的婆娘陈文英罕见的这么表示。
她被关节炎折磨了十几年,疼痛发作的时候夜里都没法睡觉。
按理说冬天是发作的高发季节,今儿没吃那金子一样贵的药,腿脚不仅没有疼,反而还莫名的好受多了。
陈文英感觉会不会是热乎的炕凳的缘故,于是稍微抬抬腿,将脚也踩在上面,然后腿歪着,尽量贴在炕凳上。
然而她这动静却惹的旁边的吴仁义满脸不满:
“腿能不能收收?婆娘家家的,坐没个坐相,跟八嘎女人似的那样并歪着腿,难看不说还占地方!”
“没瞅见还有人坐不着炕凳,在下头坐着小板凳呢!”
吴仁义张嘴就是一顿骂,本来就胆小怕事的陈文英赶忙惶恐的放下脚。
“这么多人在这儿,还脱鞋踩炕凳上,想熏死老子。”吴仁义依旧瞪着眼儿骂骂咧咧。
满心满眼都是对穷户的瞧不起。
“对不住,对不住。”陈文英连连道歉。
吴仁义感受到了某种爽快,他自个儿说不清那是啥感觉。
站起身啦四周环顾一通,又瞅见老朱的腿叉的太开,他又是一顿骂:
“裤裆里的东西还要晒太阳啊,叉那么开,占的地方都够坐下个小娃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