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倒是不怀疑苏楚陌在刻意挑拨他与苏炎轩,只消想想宴会上苏炎轩听到苏楚陌说刺客有活口时的反应,一切便明白了,亏得当时他还信了苏炎轩的鬼话。
“苏楚陌,你到底要怎么样?”
“本王要如何?应该是本王要问问皇上,你要如何?是上次本王说的还不够清楚么?皇上居然还敢把手伸进燕王府,若是那些爪牙你不要了,本王不介意替你一一斩断。”
话落,苏楚陌竟是直接转身推开御书房的门走了出去,丝毫不顾及身后皇帝的脸色。
皇帝正在气头上,四皇子府上看着苏炎轩的人就进了宫。
“他招揽门客?朕在他眼里已经是死的了吗!”
苏公公在门口守着,被暴怒的皇帝吓了一跳,挥手让侍卫退开些,以免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
“你下去,继续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皇帝情绪平静些了,摆手让单膝跪在地上的人退出去。
“嘭!”
御书房内重物倒地的声音让苏公公眼皮子狠狠跳了跳,连忙小跑着进去。
御案被皇帝不知是踹出去还是掀出去的,离原来的位置差了好几步的距离,上面的折子散了一地,笔墨纸砚全落在地上,一片狼藉。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快别气了,先歇着。”
这东西也不能让旁人碰,苏公公自己费劲把还好着的东西都收拾起来,沾了墨的折子就放在一旁。
笑意清浅的面容出现在脑海,皇帝甩袖起身,“不必急着收拾了,朕去紫菱苑坐坐。”
虽然皇帝这么说了,可这些东西也不是可以就这么乱着的,苏公公只得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说:“皇上,让福子暂时跟着您伺候如何,老奴把这里收拾整齐再过去,这些东西不好让旁人动。”
好歹苏公公是在自己身边跟久了的人,见他这样子,皇帝压着火气应了一声,苏公公忙出去叫住福子细细嘱咐了几句。
皇帝一路上步子迈的大且快,福子需得小跑着才能跟上,到了紫菱苑时已经出了不少汗。
秦璐瑶在院子里散步,见皇帝过来,本是笑着应上去,一见皇帝的面色就收敛的笑意,“嫔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
“嫔妾瞧着皇上心情有些不好,不如让静然姐姐过来给您弹首曲子?嫔妾听过静然姐姐弹琴,一听心中就静下来了呢。”
能让皇帝如今动气的必然是朝中之事,不然就是皇子的事,无论哪一样都不是自己能问的,所以秦璐瑶只能想着如何转移皇帝的注意力,半句旁的也不问。
“姐姐?”
皇帝果真被引开了注意力,却是因为秦璐瑶对钟静然的称呼。
“姐姐比嫔妾早一个月出生的,叫习惯了,本也只是私底下怎么叫着,没想到无意中竟让您听着了,您可不能因为这事情罚嫔妾。”
“也罢,那就让钟常在过来吧。”
秦璐瑶见皇帝允了,心中大石落下,转身让自己身边的丫头去请钟静然。
知道皇帝在,钟静然让宫女抱着琴在后面,自己先随秦璐瑶的丫头来了紫菱苑。
“姐姐,琴呢?”
钟静然一听秦璐瑶在皇帝面前这么称呼自己,连忙朝皇帝那边看了一眼,生怕皇帝会生气,“后头呢,芷儿抱着。”
一曲高山流水奏的极好,皇帝神色渐渐和缓,微眯着眼靠上椅背,秦璐瑶与钟静然对视一眼,眼中皆是笑意。
曲罢,皇帝久久未曾言语,其余两人不知皇帝是何意,只得一声不吭的候着。
“秦贵人说的不差,钟常在琴艺果真轻灵,宫中有一名匠所造之琴,改日朕让人给钟常在送去。”
“嫔妾不过寻常水准,好琴在嫔妾这里怕是会辱没了,嫔妾断不敢收。”钟静然出人意料的推辞了皇帝的好意,秦璐瑶担忧的看着皇帝,生怕皇帝下一瞬就会为难钟静然。
熟料皇帝倒不觉得如何,反而笑出声来,“朕给你,你收着就是了,若是觉得用不得,你便勤练着,终有一日你不会觉得自己辱没了琴。”
话已至此,再拒绝就显得不知好歹,钟静然自然也知轻重,福身谢了赏。
“朕还有些事,便不久留了,你二人今日很好。”
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皇帝带着福子出了紫菱苑,只留秦璐瑶与钟静然面面相觑。
“今日皇上怎么了,方才我来时一见皇上就被吓了一跳?”
秦璐瑶也是抚了抚心口,“我哪里知道,还好姐姐来的晚,皇上刚来时才吓人,我本是要笑着去迎,中途连忙收敛了笑意,旁的也不敢问,只能请了姐姐来。”
如今皇帝走了,两人便在院中闲聊了许久。
“皇上今日生气了?”
许贵妃染成鲜红的指甲划过杯口,唇角勾起弧度,似是对这事情很感兴趣。
“秦贵人让人送的消息,说皇上去紫菱苑时吓人的很。”碧云在许贵妃身后给她揉额角,缓缓的说着秦璐瑶传过来的话。
“这倒是有趣的很,也不知是什么事情惹恼了他。”
碧云手中力道不变,将从宫人耳中听到的另一件事情告诉许贵妃,“奴婢也不知,不过王爷今日去了一趟御书房。”
“王爷?怪不得,生气才是正常的。”
太子府。
“牧先生要进宫?”李惜珠有些惊讶,牧原已经有些日子没来找过她了,她如今也过得不差,需要牧原帮助的地方慢慢少了,还以为两人会断了来往。
牧原没出事,只点了点头,他得了信,说白远易在京城,自然要进宫与皇后说一声的。
“劳牧先生明日再来,本宫先问了母后的意思,上次自作主张已经惹母后生气了。”
李惜珠记着之前皇后数日不理会她的事情,哪里还敢私自带牧原入宫,可牧原这边又不能拒绝,只得先往后推了。
“白神医在京城?”
皇后一听这话险些直接在床上站起来,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牧原,“白神医向来行踪不定,怎的忽然就出现在京城了?消息可靠吗?”
李惜珠本来还有些忐忑,哪知道皇后直接就答应,还让她尽快带牧原进宫,所以晚膳前李惜珠又带着苏昭曦进了宫,身后一个小厮就是牧原假扮的。
“消息肯定可靠,我已经让人在找了,你不要担心,会找到的。”牧原有些天没见到皇后,心中想念的很,双眼落在皇后脸上就移不开了。
“只让你的人找怎么行,稍后我也安排人去找,这样也能快些。”皇后十分急切,想立刻就找到白远易,她这病一直不见好,找遍了太医院的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如今有了白远易的行踪,自然着急。
宫门落钥的时辰要到了,牧原不舍的离去,皇后憔悴的样子让他看了就心疼,一出宫便让寻找白远易的人加大力度。
李惜珠却带着苏昭曦留在了凤仪宫,“母后,您如今病着,儿臣合该留在宫里伺候您的,再说,曦儿待着宫里也方便些,晨起能多歇一会儿。”
皇后满心注意力都放在白远易身上,李惜珠说什么她都随口应下,左右都是小事,应了也没什么。
“苏嬷嬷,你寻个机会出宫一趟,安排人在京城找找白神医,务必仔细的找,只要找到了白神医,本宫就可恢复了。”
苏氏好奇皇后为什么会知道白远易在京城,却又觉得应该是李惜珠方才提的,也就没有多想,“娘娘,先前四皇子一直像娘娘示好,不如这事情也知会他一声,多个人找起来也快。”
苏炎轩屡次示好都没得到皇后的回应,但现在许贵妃已经靠不上了,只能继续在皇后这里使力,保不齐皇后什么时候就会得势,搞好关系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本来皇后一听到‘四皇子’这个称呼就想拒绝,可苏氏后面的话又说在了皇后心坎儿上,这让她动摇了些。
苏氏见此又劝了几句,皇后便同意了让苏氏去搭苏炎轩那边的线。
“也好,皇上如今就这一个皇子,只要不出大差错,这皇位就是四皇子的了,你去吧,和他说一声,让他无事了就进宫来请安。”
夜深了,皇帝却看着烛火久久难以入眠,若不是只余苏炎轩一个皇子,他哪里能由着苏炎轩这般胡闹。
“公公,为何朕的皇子就没有好的,四子招揽了大批门客养在府里,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动了歪心思啊。”
“皇上,您说的这些老奴不是完全能懂,可历代的帝王不都是那一个路数,也不见得有谁出了大差错不是。”
皇帝因为苏公公这话陷入沉思,苏公公点到即止,安静的守着烛火不再言语,他是皇帝身边儿的老人,偶尔说些什么也无大碍,只是不能失了分寸才好。
次日,皇帝下旨,又交了新的差事到凌渊手上。
帝王之术,制衡之术,不想一人独大,那便将另一边也培养起来就是了,凌渊是个有野心的,这一点皇帝看的出来。
一个苏楚陌已经是最大的变数了,皇帝怎么可能容忍其他人不在把控之中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