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些是谁送来的?”
李昭烟接过苏楚陌看完的信翻了翻,并没有从里面看出什么能够透露出写信的人身份的地方,不免有些疑惑。
苏楚陌指尖在印章落下的地方点了点,“不用看别的,只凭这个印章就能看出来是谁,这信是你之前遇到的那个人送来的。”
按理来说,再往前一些的时候李昭烟每天都要遇到不同的人,可偏偏苏楚陌只这么一说,李昭烟就明白了他说的是谁,如无意外,应该就是之前去看鼠疫患者时遇到的那个男人了。
“是他?王爷好像和他关系很好的样子,这样也能认出对方?”
“早些年有些交情罢了,你若是想知道的话我说给你听就是了……”
不过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正好得空,苏楚陌便说给李昭烟听。
另一边肖庆形影不离地跟在钱琮身边,没人注意的时候就说些闲话,然而一旦发现有人留意他们这边的情况的时候肖庆就会故意装作十分急切的提起赵州的事情,只是也不会说的太过于明显,多是似是而非。
一波又一波前来打探消息的人自以为知道了内情,实际上不过是被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员玩弄。
小厮十分有眼力见的停在包厢之外,肖庆一进到里面就像是没了骨头似的,往椅子上一坐,上半身趴在桌子上。
“钱大人,盯着西北这个地方的人怎么那么多,就这一个下午,明里暗里过来打探消息的人可不在少数。”
也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肖庆在钱琮面前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拘谨和害怕,反而十分自在,一点也不见外。
钱琮瞥了一眼懒懒散散的人,向来循规蹈矩的他居然也没生气,只是忽略了肖庆的问题,亲自动手将茶具都烫了一遍。
江南知府让人捎来的茶叶可属极品,钱琮爱茶,每每亲自动手煮茶的时候总是全神贯注的。
“钱大人,您别只顾着面前的茶叶,下官在跟您说正经事情,皇上让我们商讨出可行的对策来,您怎么好像一点也不上心的样子?”
“钱大人,虽说下官确实感谢您写了一封书信给燕王爷,使得下官得以受王爷点拨,可西北的灾情刻不容缓,多耽搁一天,不知道就会有多少人因此而出事,您……”
“安静。”
钱琮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觉得烦躁的很,若不是这人从燕王府回来之后忽然拿出那人的信物,自己怎么可能容忍着他这样聒噪。
肖庆打了个哆嗦,连忙住口,片刻之后又试探着开口道:“钱大人,您是不是已经有对策了,所以才这样不着急?”
“不急,明日早朝过后你再随我入宫一趟去见皇上,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透亮的茶水倾倒入杯中,钱琮一丝目光也不愿意偏移开来,却也没有再继续忽视肖庆。
“您心中已经有了对策,既然是这样,那下官就放心了,还是钱大人……”
“安静些,你若是坐不住的话就到院子里去走走。”
肖庆正要将一顶高高的帽子扣在钱琮头上,话才刚起了个头就被拦住,他也不觉得尴尬,讪笑之后真就出去了。
“肖庆……你到底还隐瞒了些什么?”
低语声除了将这话说出口的钱琮之外在没有第二个人听见。
……
“钱爱卿确定此法可行?”
次日早朝之后钱琮并未和诸位大臣一同出宫,反倒是让人将在宫门口等着的肖庆接了起来,两人一起到乾清宫去见皇帝。
“回皇上,昨日回去之后微臣同大人探讨过赵州的境况,他离开之前的安排已经十分妥当,只是还有一些细节需要调整,再一个就是赵州往年虽然富庶,今年遭了鼠疫之后却不能同往年相比,恐怕仅仅是官府仓库中的粮食与公款所购的粮食加起来还是有些不足,朝廷只需稍微出些力将这个空缺补上即可。”
“就这样简单吗?”
皇帝还在考虑这其中更详细的一些东西,一旁的肖庆却已经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怎么?肖大人觉得有问题?”
皇帝的注意力成功的被吸引了过去,肖庆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礼了,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说出来,“微臣只是觉得如果真的只是这样,那微臣一路上的担惊受怕就像个笑话,所以,所以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这话一出,皇帝也觉得有些奇怪了,可要说是肖庆再做戏的话也不可能,毕竟他那时的状况是刘院判亲自诊断的,刘院判与肖庆素不相识,怎么可能会帮着他一起欺瞒自己,可钱琮从地方官员一路做到现在的户部尚书,行事也从来没有出过半点差错,严谨,周密,任谁看了也挑不出毛病的。
钱琮神情淡淡的,“许是当局者迷,肖大人毕竟在赵州围观已有近十年,遇到这样的事情失了分寸倒也不足为奇,再加上从肖大人昨日所说的一些事情上来看,确实容易给人造成一种灾情已经十分凶险的假象,这便是微臣要说的另一桩事情了。”
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肖庆,钱琮接着道:“微臣怀疑这件事情里还有其他人的手笔,其人是想要故意扩大灾情的影响,引起西北一带的恐慌,只是更详细一些的问题微臣还有些没想明白。”
如今看来,倒是钱琮所分析的这种情况最有可能,皇帝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心下赞同,“那依钱爱卿之见,除了朝廷拨些银两买粮之外还要再做些什么安排?”
“微臣看来,最妥当的法子自然是选一个身份地位都不差又有名望的人亲自去走一趟,将这事情调查清楚,只要事情水落石出,背后的人费力营造出来的恐慌自然就会消散。”
“说来简单,可这人选……”
照钱琮所说,去的人身份低了不行,还得是个赵州百姓都知道的,否则恐怕即便是能碰到事情查明也会有人不相信。
如此一想,可以胜任的人寥寥无几,手头上没有其他事情要处理的人就只有苏楚陌一个。
若是钱琮没有将其中的问题一条一条仔细地摆出来,或许皇帝是十分乐意让苏楚陌去的,赈灾么,只要稍微出现差错就容易引起民愤。
可如今再要让皇帝心甘情愿地让苏楚陌去恐怕有些不可能了,两人一直处于对立面不假,然而在这件事情上,皇帝心中十分清楚只要苏楚陌去,查明真相只是早晚的事情。
亲王至尊,舟车劳顿赶到赵州,帮助灾民们救出幕后主使,安他们的心,这一系列行为下来,苏楚陌在赵州那些百姓心目中的形象估计又要高达不少,这并不是皇帝所愿意看到的景象。
“朕有意让钱爱卿走这一趟,不知钱爱卿意下如何?”
心中犹豫不定的皇帝稍一抬眼就看见底下低眉顺眼的钱琮,忽然想到钱琮身为户部尚书,走着一趟似乎也并不是不可以,正好钱琮做事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皇帝心中是清楚的,也不必担心他会偷奸耍滑。
钱琮早在开口之前就猜到了会有这样的可能,闻言不慌不忙地道:“微臣自然是愿意的,且一开始有这个主意的时候就想过自己亲自前往,只是肖大人说赵州的百姓几乎大部分都不知道户部尚书是谁,微臣即便是去了,他们虽然会心存敬畏,却不一定就会完全相信微臣,微臣担心会误事。”
这一点皇帝倒是没有考虑到,在他眼里钱琮在京城已经待了好些年了,可现在仔细想想,他坐上尚书这位置的时间还真没有多久。
“这……”
“微臣他要是知道有一个人去了肯定管用,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请得动。”
肖庆一直安静地在一旁听皇帝和钱琮的话,这时候忽然就大着胆子开了口。
皇帝已经隐隐猜出了肖庆要说的人是谁,却没拦住他。
“燕王爷的事迹在西北基本上是人人都能说上两句的,如果他要是愿意去的话,这件事情估计就会很简单了,只是毕竟路途遥远,微臣又听闻王妃怀有身孕,不知王爷……会不会愿意离京?”
皇帝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个合适的人能够将苏楚陌换下去,只好笑了笑,“燕王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既然肖爱卿也说了赵州的百姓都比较敬重燕王,那朕就让人去问问,若是他愿意的话你便随他一道回去,也方便些。”
“不用这么麻烦,”肖庆看皇帝松口了,顿时高兴起来,“微臣稍后出宫之后自己到燕王爷府上去就好了,早就听说过燕王爷的事情,却一直没有机会拜访,这次难得有机会呢。”
肖庆这乐呵的样子让皇帝脸色更难看了,“那就照肖爱卿说的,不过最好还是让钱爱卿和你一起去,毕竟你之前并没有和燕王打过交道,有个京城的人从中说和也能好些。”
“微臣知道的,只是若微臣说服了燕王爷,那就不能在京城再待了。”
又说了几句,有其他大臣求见,皇帝让福公公送钱琮与肖庆出宫。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