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茶水已经换了三四趟,李昭烟好不容易说完自己的设想,正口干舌燥时面前多了一杯水,不假思索便接过来一饮而尽,“呼,好累啊。”
听完全程的苏楚陌默许了李昭烟的说法,他只听着都觉得枯燥,虽说确实可行,可这样的长篇大论,即便是自己话最多的谋士也没一次说过这么多话,苏楚陌忽然想让李昭烟见见那个不久前去了肖庆那边那边的人。
“你说的……确实有理,只是现在还没有人研究这些,即便是这本书,”白远易目光落在没了封皮看上去一碰也不能碰的书上,“也只是似是而非的记载,你能想到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可别人未必愿意接受这个说法。”
虽是不想打击李昭烟的积极性,可白远易说的也确实是实情,在新奇的理念上,‘医者仁心’的仁心只存在于少数人,更多的人是不能接受自己长久以来的理念被推翻的。
这些李昭烟何尝不知道,她昨夜就已经想过白远易提出的问题,这时候听他说了,便将自己的计划托盘而出“……还不是很完善,不过大体思路是这样的,我想先和你们商量一下,看还要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语罢,李昭烟肚子叫了一声,苏楚陌与白远易的注意力自然而然被吸引过去,“没用过膳?”
李昭烟窘迫了一瞬,转念一想在场的又没有外人,何必那么讲究那,于是大大咧咧倒了一杯水喝,答道:“醒来刚好翠月来看我醒了没有,觉得吃东西浪费时间,就想着说完了正事再吃。”
苏楚陌眉头一皱,“先让人送些吃的过来,你早些也不说,一直说了这么久都不记得饿吗?”
兴头上的李昭烟能注意到什么时间,听苏楚陌这么说了才转头去看屋外,不看还不知道,日头已经往西偏了不少了。
不敢和苏楚陌呛,李昭烟安安静静地等着厨房送了碗面来,当着苏楚陌和白远易的面吃的干干净净,刚放下碗筷就急急忙忙地说:“好了,现在吃也吃了,我们继续说吧?”
“不行。”这次出声的是白远易,见李昭烟闻声看了过来,他慢悠悠道:“说了这么久,我也有些累了,歇一歇再继续。”
李昭烟一急,张口就要反驳,却忽然明白了白远易的好意,她连日来的思绪有了出口便刹不住脚,可这件事情本就不是三言两语说的完的。
即便说完了,真正做起来也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自己哪怕是一口气都不停地说完又有什么用呢,平白让自己受累罢了,何况思路还不完善,需要商定的地方太多,苏楚陌和白远易都有各自的事情,也不能将大部分精力放在这边。
太过理想的计划仅仅在交流上就磕磕绊绊,李昭烟却借此冷静了下来,“是我着急了,那就先这样,我们在院子里走走?坐的久了,感觉都有些不太会走路了。”
苏楚陌和白远易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皆是松了一口气,先后答应,起身往外走,“走慢些就是了,左右今日无事,也好好看看府里的景致。”
白远易也顺着搭话道:“我也一直没怎么完完整整走过你们这燕王府,今日走一圈?”
李昭烟施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两人都看得出来,可明着去劝又不太好,只能曲线救国。
“不不不,”李昭烟连连摆手,“散散步还行,在燕王府走一圈就不必了,之前养了动物的院子还让人照看着,不如去看看?”
一说这事情白远易就想起他和李昭烟试药时将药撒进院子里,以至于情况不受控制,稍微近些的飞禽都被吸引过来。
京城动物少,可蚂蚁却爬的到处都是,狗还不至于因为药效跳墙,猫从屋檐上跳进去却轻而易举,蛇虫鼠蚁聚了一院子。
不过老鼠有猫和蛇,大些的飞禽也以长虫为食,所以那样壮观的景象并没有维持太久,现在也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
一路说着闲话,总感觉还没走几步就到了地方。
“王爷王妃,白先生。”院门口守着的人弯腰行了礼,将几人请进去。
院里按照李昭烟后来的意思分隔开来,有的地方围着篱笆墙,还封了个顶,有的地方砌了砖,只是青砖被砌出了花样,看着倒还别有风味。
“危险的都送的远远儿的了,养着的还有从外面买来的,多是兔子田鼠一类,还有些蛇,都看管的很仔细,没出过什么事。”跟着进来的下人细细解说着,见李昭烟对篱笆墙围着的角落感兴趣,道:“那里面是兔子,原先围的没有那么密,近来有了些小兔子,为了不让他们从缝隙跑出来,所以重新围了一遍。”
走着看着,李昭烟忽然觉得有些遗憾,沈意遥还没来看过的,也是自己没想起来,也不知道她下次过来是什么时候,沈意遥说她觉得她还能回去,万一还没来得及再来就回去了怎么办。
正想着,一旁忽然传来幼猫的叫声,声音细细的,不仔细听根本发现不了。
李昭烟眼睛一亮,也没时间再想沈意遥的事,她那么大一个人,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眼前的小猫更需要照顾。
小心翼翼地靠近桃树树,花苞将开未开,似有浅淡的香气随着微弱的风飘至身前,李昭烟恍若未觉,只盯着树后。
一点一点移过去,身上还只有一层细细的绒毛的小猫映入眼中,李昭烟心一下就化了,她在现代一心想做个猫奴,奈何工作性质不允许,再一个她也不讨猫喜欢,就一直惦记着,之前苏楚陌送她的猫还没养多久就自己跑了,找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没找到。
小猫发现了有人靠近,抬起脑袋“喵喵”叫着,声音听着比刚才清楚了些,软软的。
于是李昭烟蹲下-身去,伸出手去摸猫崽子,却不妨被两只前爪抱住了手指,“哎,看着小小的,还挺有力气。”
李昭烟试着将手指往起抬了抬,猫崽子就也被带起来了些,李昭烟忙与将手往下落,如此玩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另外两个人。
回头看时苏楚陌在与白远易说话,应当不是什么烦心事,两人嘴角都带着笑。
苏楚陌余光留意着李昭烟,见她看过来,问道:“要带回去吗?”
知道苏楚陌在问什么,李昭烟垂眸看了一眼费力抬头的猫崽子,“不了,让这里照看的人好好养着,我得空了过来看看就行。”
不远不近跟着的下人闻言应了,又说:“从去年就有一只猫时不时来院子里,我们记着吩咐,就都随身带些小吃食,见了猫就喂上一些,冬天许是没处去,那猫在这里待了一冬呢,不久前刚开始往外跑。”
人家动物园里都是狮子老虎,自家这怎么跟个农家乐似得,李昭烟心里吐槽了一句,面上却笑吟吟的,“来了的你们只管照看着,缺什么少什么就找苏管家说,让他安排采买的人出去时一并带着。”
“是,苏管家也这么说,让我们有什么需要就说,您放心。”下人一说起这事就带了笑,真要算起来,这院子里的活计比别的地方可好多了,除去天气炎热时味道有些大,别的没有一点不好。
又往前走了些就到头了,囫囵着转了个圈,李昭烟也就记下这院子里有猫了,以后可以常来。
白远易说要早些出去,还有别的事情,李昭烟便与苏楚陌一起送白远易,路上遇见下人都会早早避开,说起话来也不担心别人听见。
离到门口还有将近一半路程,白远易忽然开口道:“你的想法其实很好,只要出了效果,会很快被人接纳的,只是要让更多人了解清楚这里面的门道还是不简单,要多下些工夫。”
这就和李昭烟之前抱怨过的差不多了,她先前觉得人们遇到因为一些原因性情大变的人就说“疯子”“神经病”,可那些人有不少都只是个别时候控制不住自己,更多时候还是清醒的,整日受不好的言论的影响,再正常的人都会出问题,更何况本就比常人不稳定一些的人。
许多人都在日复一日地伤害别人,自己却对此毫不知情,反而习以为常,有哪天没奚落几句还要觉得不习惯。
“我晓得的,哪天有空了我们再细说。”李昭烟想着想着情绪便有些低落,不怎么想说话,“要想一个合适的说法才行,得温和一些的,不然就相当于直接说许多人的言行是在害人,很容易激怒他们,从而让他们抗拒接受我们的说法。”
民众心理这方面李昭烟还算有所了解,再加上到了这里,她也算是好几次身处舆论中心,对此更是深有体会。
说着话继续往前走,李昭烟心中庆幸不已,要是没有苏楚陌,没有白远易,自己即便有心,行动起来又能带起多大的水花,估计更大的可能是被人指着鼻子骂成神经病。
一直送到白远易出了府,李昭烟伸手牵住苏楚陌手掌,一言不发地往回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