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主,这是今晨府里刚刚买的,您是郦国人,这不,先让您挑几个在屋里放着,瞧着也能亲切些。”苏管家带在身边儿的小青年带着一溜儿人抬着箱子过来,抬放时都小心翼翼。
沈意遥原是在院子里修剪花枝打发时间,闻言自己过去看了几眼,似是有些发愁,“样式都好看的很,眼睛都挑花了,兰溪,你也来看看。”
小青年是双杏眼,笑得眯了起来,“沈公主,您这话要是让瓷器坊老板听见了,不定要多开心呢,他家头一回做这种样式,听说一直担心生意不好。”
“实话实话罢了,对了,王妃那里可挑过了?”沈意遥让兰溪去挑,自己果真不看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小青年说着话儿。
“还不曾呢,买东西前于主子说过,主子吩咐的,既是沈公主您家乡的物件,就由您先挑,她与王爷也只图个新鲜,剩下的送两件过去就是了。”小青年记着李昭烟昨日的话,自然头一个来了这处。
只是两人说着话,一时大意就没多留意兰溪,也就未曾发觉兰溪指间摩挲着一个小陶罐,其上花纹微凸出来,又是彩色,在光底下好看的很。
又看了其他的,兰溪指了两个,“主子,就这两个吧,小巧精致,放着也不占地方,您想拿着看也方便些,再大些就太重了。”
沈意遥大致看了一眼,看着左边那个,“这个留着吧,另一个留给王妃,她爱这些新鲜玩意儿,小的只这两个,我们都留下也不好。”
这话虽是无意,兰溪却觉得沈意遥是在怪她考虑的不周到,脸色并不怎么好看,只是碍着燕王府的人在,面带笑意地应了,将左边那个巴掌大的瓶子收起来。
小青年看了一遍剩下的物件,又自己挑了个稍大些的,“这个公主也留着吧,平日里摆些花进去,衬着也好看。”
沈意遥颔首,也兰溪一并收着,又将小青年送走。
“公主,杜大人要见您。”待到近处无旁人,兰溪在沈意遥耳畔说道。
“你怎么知道?”沈意遥做出还不知道兰溪身份的样子,“你什么时候也被他收买了,在我身边也有些日子了,怎么看不出你是个如此心志不定之人?”
兰溪看着那瓷瓶上传递的信息,大胆揣摩了杜子墉的意思,觉得是要撕破脸皮了,于是也并不怎么害怕自己的身份被发现,“这就和你没有关系了,只是大人说若你今日不去,关于苏郡主的事情可就不一定要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了。”
怎么好像只要是个人就知道沈意遥的软肋是什么?虽然也确实是这样,可总归心里还是会感到不舒服。
早就已经料到了会有这一天,沈意遥并不见多少慌乱,只是拧着眉,“王府的暗卫必然会告诉王爷王妃的,这样也没事吗?”
“若如你所言,燕王与王妃本来也不怎么相信你,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大可不去,只是苏郡主的事……”兰溪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为了留着沈意遥身边,日日压着自己的脾气,如今却肆无忌惮了许多。
沈意遥眉头拧的更紧,一边觉得燕王府这边不能得罪的太明显,一边又担心会错过苏子玉的消息,急的在院子里团团转。
也不知走到第几圈,沈意遥狠狠一跺脚,“罢了,我们这就走,他们要跟就跟着吧,左右杜大人身边的人也不简单,必然不会出什么事。”
兰溪闻言不甚明显地笑了一下,伸手替沈意遥整理衣裳,靠近时在她耳边低声道:“这就对了,毕竟大人事务繁忙,若是一个不甚将什么东西弄丢了,那可就不好了。”
任谁被身边人背叛都不会好受,何况对方还趾高气扬,沈意遥瞪了兰溪一眼,甩开她往外走,“你也记住了,不管怎么说,我是郦国长公主,你又算什么?一个奴才罢了。”
兰溪被气的跳脚,可原先在一旁扫地的下人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往这边走了几步,她只好收敛好自己的神情,朝走过来的丫头笑了一下,“说起先前的事了,主子有些恼,我先去追了。”
丫头对兰溪忽然跟自己说话有些意外,没说什么,先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一转眼就见兰溪小跑着去追,偏因为腿脚不便而有些不自然,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怎么回事,你跟沈公主身边的人说什么呢?主子可吩咐了,让我们不要多嘴。”一个稍年长些的走过来,显然是留意到了刚才的景象,直接凑过来又不合适。
丫头看起来有些害怕她,哆哆嗦嗦把兰溪刚才的话重复了一便,也不敢多说,垂着头死死盯着自己脚尖。
“罢了罢了,不是要训你,只是沈公主毕竟是郦国人,咱们府里消息灵通一些,听说最近边境出事了,好像是和郦国有关系呢,别和她们走的太近,到时候平白连累了王爷王妃。”年长些的女子放缓了语气,到底是个小孩儿,分明刚离开家人还不适应,就来了这里,连个熟悉的人都没有。
……
“什么?”李昭烟手里针扎在了手上,“好端端的,杜子墉不是还要让意遥在府里窃取情报,怎么忽然就动手了?”
“消息来的突然,今天中午沈公主带着丫头出门了,当时看着没什么不对的,只是见她往福满楼去,我们就有些担心,还来不及去拦就被一群人拦住了,脱身之后沈公主就……”暗卫有些羞愧,拦住他们的人不是什么高手,只是一群百姓,也因为如此,他们只能设法离开人群,却无法动手,才耽搁了时间。
对方早有预谋,这时候怪罪暗卫也无济于事,李昭烟摆了摆手,“对方还说什么了,有什么要求吗?”
他们先前以为即便杜子墉知道情报有误,很大的可能是会怀疑中了苏楚陌的圈套,即便对沈意遥起疑,最多威胁几句也就是了,谁能想到他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没,我们追去福满楼的时候杜子墉和沈公主都不在,整个三楼都空着,问掌柜的,掌柜的也不知道他们几时离开的,别的附近也找了,没发现什么蹊跷。”暗卫说着声音渐渐弱了,都是受过长期训练的人,忽然出现这么大的失误,心里接受不了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想也知道杜子墉那么谨慎,即便这件事情本身在李昭烟看了是冲动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杜子墉就会留下什么线索。
“王爷呢?”想到往常这些人回话的时候都是挑着苏楚陌在的时候,李昭烟随口问了一句。
“王爷今早出城了,恐怕傍晚才会回来,属下想着王爷吩咐过,他不在的时候听您的,沈公主那边又耽误不得,属下就直接来了。”暗卫回话还不忘帮苏楚陌拉好感,可以说是十分称职了,若是其他方面也如此周到就好了。
原先沈意遥身边的人是第一批培养出来的,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事,成熟老练不少,想的也周全些,只是最近事情多,需要用人的地方自然也多,就将跟着沈意遥的换成了刚训练好的那一批,然而这就出事了。
也不是说非要怪谁,真要说的话也就是凑巧了,“这样啊,那你们分出些人守在几个城门口留意着,有蹊跷的人就想办法近距离看看,其余人在京城各处找,旁的要等王爷回来了我再与他商议。”
暗卫忙不迭应了,怕耽误事,出了烟云院之后就踩着轻功走了,还惊动了王府暗处的暗卫,因为进了贼人,险些闹出笑话。
许是与李昭烟心有灵犀,暗卫说的苏楚陌傍晚才回,然而才过了半个时辰,苏楚陌就急匆匆赶了回来。
李昭烟刚听翠月回话,一抬眼便看见了逆着光走过来的苏楚陌,忙迎上去,“意遥被杜子墉绑了,如今下落不明,你留下那些暗卫和我的人都在找,只是京城那么多藏人的地方,又或者她已经被带出了京城……”
沈意遥是险些做了错事,可毕竟她最终的选择是正确的,李昭烟对她已经同之前毫无嫌隙的时候差不多了,从知道她出事到现在一直坐立不安,就连云懿过来也只是哄着她去找云霄。
“别急,我也正要说这事,说来也是巧了,我在营中与肖庆商议事情,让阿七去西郊办事,他回来时说见了一伙人,里头有个人像是杜子墉,但是当时时间不允许,就没细看,只是这也算线索不是,我已经让人顺着那个方向去查了,一有消息我们就亲自带人过去,可好?”苏楚陌知道李昭烟担心什么,仔细哄着。
苏楚陌的话对李昭烟来说很有用,一听苏楚陌这样说,她很快就冷静下来,意识到暗卫被拦住的时间,杜子墉动作快一些完全来得及带沈意遥离开京城,对翠月道:“你赶紧出去一趟,让他们都去西郊,沿着那边找。”
有了线索就好过无头苍蝇一般乱转了,再说杜子墉要用沈意遥威胁他们,想必也不会走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