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去吧，诊金稍后会有人送去医馆。”王大人沉默良久，开口朝大夫说了一句。
大夫巴不得离这场面远一些，拱了手匆匆离去。
王大人嘴唇开开合合几次，才道：“我方才入宫……这大夫说着脉象他从未见过，连是什么问题都诊不出来，我们的脉象是一样的。”
“不可能吧？王大人，这玩笑可没什么意思，你若是觉得无趣，咱们去找乐子就是了，何必拿这种事情说笑？”说话的大人干笑着看向王大人，企图让他承认这只是一个笑话。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一个宴会而已，所有的东西居然都被下了药，那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怕大家鱼死网破地和他拼命吗？
其他人也眼巴巴看着王大人，不愿意接受从他口中所说出来的事情。
王大人如何不希望这事情是假的，可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想怎么活命，“我带来的是城里最好的大夫了，大家还是考虑考虑要不要和他合作。”
“这药真的有解药吗，万一他利用了我们又不救我们，那岂不是……”
“那也得试！”立刻就有人拿了主意，“即便他会骗我们，可你也说了，万一，万一他确实只是借此威胁我们与他合作呢，难道我们就这么等死？”
真涉及生死，谁不愿意抱着一分希望呢，哪有那么多慷慨赴死的人，怕死才是人之常情。
事情匆匆拍板，阿卉贡几人也被悄悄放走，忽然有人说城外发现了自称神女的人，一下子将所有官员与百姓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验证身份的仪式更是引了无数人来观看，台子底下人头攒动，百姓们顶着烈日抬头，不愿错过一点点仪式。
但其实大家都已经确信了这人的身份，神女身份尊贵不假，相应的，为了防止有人假冒，历朝历代检验神女身份的方式也更加全面，根本不可能存在蒙混过关的可能。
时辰将至，一个看着八九岁的小姑娘被绥玉牵着到了台子上，面对底下那么多的人，小姑娘丝毫不见胆怯，一项一项跟着绥玉的知道完成着仪式。
指尖献血滴在奇怪的圆盘上时，以圆盘为中心，四周大放异彩，将小姑娘严严实实包裹其中。
“真的是神女！神女！神女！”
“神女可算是出现了啊，我爷爷总念叨着，说算着日子，怎么也到了神女出现的时候了，却总不见动静，还疑心是不是有人想害神女……”
“神女出现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见王上？”七嘴八舌的人群中忽然有人问道，四周寂静了一瞬，随即更大的议论声响起。
神女降世，照往年的规矩来说，三位王上都要在场的，柯羯死了的事情如今大家已经都知道了，自然没人说什么，可莫格桑与阿卉贡一个都没到。
刚才大家满眼都是神女，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现今有人一提出来，顿时各种各样的猜测也随之而来。
“大家安静——”正众说纷纭之际，台子上有人喊道，“神女有话要说，大家都安静！”
一瞬间哪里还有人记得自己张嘴要说的是什么，立刻齐刷刷抬头看向台子上门的小姑娘，分明只到身边的绥玉腰部，却是在场最受尊崇之人。
小姑娘声音小，说什么都只能靠身边人转述，绥玉又不喜这差事，于是事情便神奇地落到了王大人身上。
“上天见三位王上无一勤政，大怒，已降下惩罚，真正的天选之人正在城中，需尽快将人找出来，使其上位，方可令上天满意，神女稍后会画出天选之人的样貌，我们让人去找就是。”王大人天生的大嗓门，将小姑娘的话换成百姓们更容易听懂的话语转述出来。
话音未落便掀起轩然大-波，百姓们纷纷交头接耳，在大街上毫不顾忌地说起往日里积攒下来的对莫格桑的怨愤，神女已经说了，王位上马上就要换成天选之子，那莫格桑还算什么？他们再也不用害怕了！
笔墨纸砚一一铺就，神女一手纸笔，一手仔细护着袖子，避免沾上墨色。
……
“事情进展怎么样？”小院里，李昭烟语调带了些不易察觉的紧张，虽然他们没有在神女的身份上作假，可这个神女出现的到底还是太突然了些，况且一来就是这样的大事，要是……
“很顺利，我们让人准备好的画已经换上去了，曝晒一段时间就会让上面的画像显现出来。”肖庆为了以防万一可是自己亲自挤进人群里去看了，好不容易才挤出来呢。
李昭烟松了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顺利就好，那他们不日就能离开蛮荒了，在这儿停留太久，几乎要想不起来府中景致。
“准备回京事宜吧，这边的事情要不了两天了，你——”李昭烟收回思绪，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你先别回去，留下来帮帮忙，他们再怎么聪明也没接触过朝堂上的事情，免得被人使了绊子，朝堂上那些人可未必会真心帮他。”
肖庆一下就愣了，来时说好的和李昭烟一起回去，这怎么就变卦了？蛮荒是有些意思，可这已经待了这么久，多少也有些想念京城那边儿了，现在却说先不让他回去？
“王妃，江公子一个人不行还有万俟先生，再怎么说他是神女承认的君王，那些大臣怎么也不至于不听他的吧？”
“听是一回事儿，怎么听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勉勉强强过关和尽善尽美能一样吗。”李昭烟主意已定，不管肖庆说什么都没动摇，反过来劝说他道：“在京城你还要防着先皇的人找你麻烦，在这儿不就可以大展拳脚，好好施展你的抱负了？”
这话……好像也有些道理？肖庆心里痒痒的，忽然想着按照李昭烟对江宁宇的恩惠，自己在他手底下做事该是有多简单，转瞬就接受了李昭烟的安排。
在百姓们的议论声中，神女终于放下了笔，趁着大家都去看画像是揉了揉手腕，嘀咕道：“怎么回事嘛，说好做个样子就好了，结果居然要这么长时间……”
“这——不不不，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的，神女，您是不是画错了？”绥玉身边儿跑腿的小太监一看见画像，脸色不知怎么就变得惶恐，一个劲儿的摇着头，大着胆子去质疑神女。
看他这样子显然是认识画像上的人的，周围的大臣们和前面的百姓纷纷追问起来。
“公公，你认识这人？”
“怎么了，这画像上的人是谁，这位公公怎么是这个反应，这……”王大人也深感好奇，绥玉身边儿的人显然不是会失了分寸的，怎么在这样的场合居然会失态，莫非知道画像上的人在何处？
绥玉目光扫过地下乌压压一片人头，面色不渝地示意王大人到了人群背后，才低语道：“这人是王上前些日子从屏香楼带回来的那些人里面的……”
大家都知道莫格桑往宫里带人了，只是这是常态，也没人会在这上面费太多心思，哪成想就这一次就出来大问题。
王大人正要将事情含糊过去，那小太监却大声道：“这是王上养在宫里的男宠，怎么可能是什么天选之人，大家不要被骗了！”
“什么，这位公公说的是真的吗？难不成莫格桑早就知道这人是天选之人，才故意将人带进宫，就是为了防止天选之人威胁到他的地位？”擅长阴谋论的人立刻就有了猜测，也不知是在问谁。
“男宠？天选之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那样的人？”大臣们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难看，在他们看来，男宠就是极低贱的人，好好的大男人做什么不好，非要用身子去勾人，想什么样子！
后头有听不见这些说话的百姓，想知道什么全靠前面的人往后传，话到了后面全然变了意思。
“王上的男宠是上天派来的人，如今已经将王上杀了，很快就会成为我们都下一任王上。”
“宫里有一个男宠，神女说他原本应该是我们的王上，只是被莫格桑给囚禁了，现在他恢复了自由，于是就杀了莫格桑，想自己上位……”
场面愈发不好控制起来，关键是江宁宇在宫中的事情被宣扬了出来，否则随便编个什么身份给他就是了，如今怎么让这些百姓信服于一个委身于人的男宠？
幸而绥玉反应快，来不及跟人商量，开口澄清道：“这事情有些误会，画像上的人是小王子外出是遇到的朋友，在宫中借住几日，那些男宠是安置在另一个院子里的，这人新入宫，分不清那位公子和男宠也是正常，不信的话大家可以想其他宫人打听，那位公子在宫中就是被当成客人对待的，男宠哪里有那么高的地位。”
细心些的人百姓见过绥玉在莫格桑身边儿，知道他是个有地位的人，听他这么说，多少听进去了些，不再像刚才那么极端。
见局势缓和，几位大臣也过来再三向绥玉确定江宁宇的身份，断定了绥玉不会袒护莫格桑或是江宁宇任何一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