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京城。
一直算着时间,眼看着要是不耽搁的话,沈天问都该带着苏子玉到皇城了,沈意遥的心渐渐沉了下去,终于不得不承认,她没法和沈天问较量。
先前占了些便宜,就忘了那些事情中有多少人参与,现在真遇上了事才知道自己所谓的根基,在沈天问眼里可能是真的算不上什么。
李昭烟也留意着苏子玉的事情,知道情况不怎么好,怕沈意遥被这件事情影响太大动了胎气,又不好直接和沈意遥说,之后转了个弯去嘱咐商公子。
“有劳王妃费心了,王妃给的方子公主一直在喝,只是因为郡主的事情,公主夜里总是失眠,不知道王妃有没有什么法子?”商公子这几天一边要帮沈意遥联系手底下的人,一边要留意沈意遥的状况,多少也有些应付不过来,也就不跟李昭烟客气。
就知道会是这样,李昭烟叹气,无奈地说:“我再给阿遥换个方子吧,添几味助眠的药材进去,她这样总是休息不好也是要不得的。”
商公子立刻帮着准备了纸笔,让李昭烟着手来写。
一波未平,死亡沼泽林里的私兵那边又出了岔子,找苏楚陌想办法解决。
李昭烟被叫到书房时还打着哈欠,听到一半就清醒了过来,一把将苏楚陌手上的信拿了过来,“毒物变异了?这倒是稀罕事儿,可惜这上面没说大夫都试了什么方子,我也好有个方向。”
“左不过是将常见的方子都试了,这事还是得亲自去一趟,我的意思是明天傍晚我们离京,府上暂时闭门谢客,留两个替身就是了,正好还有些别的事情,顺路一起处理了。”短短的时间里苏楚陌已经有了考量,留出大半天时间交代他们离开之后的事,随即便带李昭烟前往死亡沼泽林,让李昭烟看看私兵中的是什么毒。
时间上李昭烟当然没有异议,听苏楚陌的安排就是了,只是嘛……
“不如将夜离也带着,相比之下,还是他比较擅毒,直接带着也好过到了之后发现我解决不了,那样还要浪费时间。”担心苏楚陌会因为之前的事情不答应,李昭烟说出这话时有些忐忑。
然而事实证明是李昭烟想多了,公是公私是私,即便知道之前夜离对李昭烟有意,可眼下是几千人的性命,苏楚陌还不至于因为过往那些事情就拈酸吃醋到拿这事情当儿戏。
不经意看了一眼李昭烟,见她确实没什么别的意思,苏楚陌大大方方答应道:“那就带着吧,只是时间上有些着急,我明天一早让人去找他。”
“我来吧。”李昭烟的话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不对,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的人去的话他可能不会见,还是我让翠月去吧。”
李昭烟这幅急于撇清关系的样子让苏楚陌心里小小的疙瘩瞬时散了,他当然相信李昭烟,只是那是他们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他们之间唯一一次大矛盾时出现在李昭烟身边的人,他不能完全释然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没关系,我先让人去,他要是不答应的话再让翠月去,怎么样?”白远易已经在心中将夜离的性格大致告知苏楚陌,这样的小事,苏楚陌还是自觉可以搞定的。
这样安排自然是好的,李昭烟没什么意见地点了点头,接着这会子的清醒,从书架里抽出自己放在这边的医书来,“我看王爷还有些事情要忙,正好我看看书,咱们晚些一起回房。”
这种小细节上李昭烟向来很让人舒坦,苏楚陌看着与自己相隔不远的人,眼前繁杂的事务似乎也不那么讨人厌了。
直至换过一回的蜡烛有些暗了,苏楚陌才回完最后一封信,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将桌子稍微收拾了一下,转头去看李昭烟。
方才苏楚陌的余光就注意到李昭烟已经枕着手上的书睡了过去,只是书房里烧着炭火,并不会着凉,苏楚陌为了不惊动李昭烟,就没有将搭在一旁的披风给人披上。
“烟儿?”低声唤了一句,见李昭烟皱起眉,苏楚陌低声哄道:“先醒醒,回房洗漱过后再睡。”
“嗯?”听到苏楚陌说话,李昭烟忽的起身,“我怎么睡着了,还说要陪着王爷……”
实在没想到自己会在看书的时候睡着,李昭烟有些窘迫,她答应的好好的,要陪人家忙完一起回去,结果就只是在人家旁边睡了一觉?听起来就很敷衍的好不好。
苏楚陌爱极了李昭烟这迷迷糊糊的样子,揽着人往外走,给李昭烟系披风前的带子时说道:“你可不就是一直陪着我?倒是委屈了你,就这么睡着脖子疼不疼?”
“不疼不疼。”李昭烟连连摇头,她这么好意思说以前上学的时候习惯了课间趴在桌子上睡觉,真要说起来,偶尔这么睡一会儿还挺有意思的。
看李昭烟神情不似做伪,苏楚陌也就没再说什么,他幼时根基尚浅,最忙的时候连着几天不眠不休,也就趁着空隙在桌前合眼歇歇,总觉得后颈有些难受,还是到后来有了闲暇,才渐渐好了些,便担心李昭烟会有什么不适,没有就好。
子夜时分,乾清宫内忽然亮了一盏烛火,映出个影影绰绰的影儿在墙上,看着便鬼鬼祟祟,不像是要干好事的样子。
“你做什么去?”人影正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身后忽然传来同屋的小太监问话的声音,他忽然停下脚步,心跳快了许多。
没等拿着灯的小太监回话,同屋内位便自顾自又说了起来,说罢竟还自己开了门,进去便直挺挺躺在了床上。
“什么时候有了个梦游的毛病,真是吓死人了……”小太监小声骂骂咧咧着将门关上,确定了再没有什么动静之后才继续出了院子。
殊不知,他刚刚离开,躺在床上的人就后怕地长舒一口气,大冷天竟然出了一身汗,他看见同伴半夜起身就觉得蹊跷,下意识问了出来,看见对方瞬间僵住的身形才及时反应了过来,否则怕是要惹祸上身了。
“你都看见了?屋内不知何时多出一人,幽幽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吓人。
裹着被子的小太监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希望这样就可以让屋里多出的人以为刚才是他的幻觉。
……
“啊——”
短促的尖叫吸引了大半宫人的目光,没来得及问询,就听发出尖叫的人磕磕绊绊地指着水井说:“死,死人了,井里有死人……”
这一声可不亚于油锅里进了水,瞬间让清晨懒散的人群中沸腾起来,胆子大的一个两个凑上前来,胆子小的又好奇又不敢看,探头探脑。
“是谁啊?大家都看看平日里相好的在不在院里,去两个人找些工具来,柳儿去跟苏公公说一声,看这事情要怎么处理,我们先将尸体捞上来。”地位高些的一个公公看着眼前乱糟糟的,翘着兰花指一个个安排了下去。
被唤作柳儿的小宫女胆子同样小得很,本就在人群最外面站着,闻言赶紧跑了出去,仿佛院子里有什么吓人的东西一般。
刚下朝,皇帝一回乾清宫就险些被个冒冒失失的宫女撞了满怀,眉头一皱正要发问,宫女就跪在了地上,“奴婢一时不慎冲撞了了皇上,皇上饶命!”
要是搁在平时,这事情多半就过去了,只是今儿不知怎么,皇帝一觉睡醒就觉得烦躁,方才早朝时一连训斥了好几位大人,吓得大家好些事情都没敢说出来。
“乾清宫什么时候有这样不懂规矩的宫人了,苏公公,朕倒是要问问,你是怎么挑的人?”果然,皇帝那股无名之火还没散,不屑与小宫女计较,转头就找起苏公公的错处。
苏公公暗自叫苦,面上却是惶恐,认错道:“奴才许是年纪大了,比不得早些时候,眼力也大不如前,皇上放心,今日奴才便将乾清宫的宫人细细筛上一遍,保管不叫人再碍了您的眼。”
毕竟是身边儿常伺候的人,便是发火,皇帝对苏公公也比对旁人多了几分宽容,闻言没再说什么,连地上跪着的人都没管,直直往屋里去了。
苏公公迈步要跟,忽觉衣角被人拽住,低头去看,正是惹了事的小宫女。
“公公,井里发现了一具死尸,钱公公让奴婢来请示您,这事该怎么处理?”柳儿平日也就是扫扫院子擦擦桌子的闲事,虽是在乾清宫伺候,见到皇帝的次数却少之又少,难得见一次就遇上皇帝正好在发脾气,本就腼腆,这一吓,说话几乎成了气音。
听清柳儿在说什么,苏公公脚下有些虚浮,今儿到底是什么日子,皇帝心情本就不好,再一遇上这样的事,那不是上赶着往刀口上撞吗?
可这事情已经出了,放着不处理也不是办法,苏公公简直要愁白了本就夹杂着些银丝的头发了。
片刻之后,苏公公苦着脸道:“你让他们先将人捞出来,别乱动,我晚些会过去一趟,到时候再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