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李昭烟不热衷于权势,只是听到她这么说,苏楚陌还是不免觉得有些惊讶,这些事情说起来简单,可真到了时候,又有多少人受得了其中的落差。
不过李昭烟一看就是少数人里的,就她这样,巴不得没这些身外之物的桎梏,好到处去走走看看。
“这些都是先前便与他商量过的,他想自身更强大一些,说以后要护着两个妹妹。”苏楚陌也并非是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下一代的人,又怎么会强行让云霄学着学那。
李昭烟一听确实是云霄能说出来的话,心中不免动容,她将这孩子视如己出并不是为了向他索取什么,现在他却已经将自己的孩子规划进了以后,实在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那也不能就这么由着他不是,到底还是个孩子,正是贪玩的时候呢。”看着这个孩子,李昭烟总能想到自己十几岁时的样子,可不就是整日不着家。
苏楚陌自然都由着李昭烟,听她这么说,答应着:“改日我同他说说,便是不爱旁的,陪着云儿和无玦玩一玩总是好的。”
李昭烟这才满意了些,点了点头让苏楚陌去忙别的,自己起身出了书房,说起来这一走,就有些日子见不到无玦了,那么小个孩子呢,还是趁着时间多陪陪她。
到了傍晚,许氏才收到苏楚陌的回复,让她过两日再将事情捅到皇帝面前,这几天先做出一副四处查证的样子,以便皇帝再让人查时能看出痕迹,好叫他相信。
拈着信纸一角扔进火里,许氏看着瞬间升腾而起的火焰,像是被晃到了一般闭了闭眼,喃喃道:“还是要乱了啊……”
尾音轻颤,却因着屋中无人而未被觉察分毫。
……
马车辘辘,远远将繁华的京城落在身后,李昭烟掀起手边的帘子,没看几眼,外头便刮了风来,冷得厉害。
“这就要到冬天了,总觉得还是刚回来的时候。”搓着短短的时间里就冻得通红的手,李昭烟嘀咕道。
苏楚陌从手里的书上分出几分注意力给李昭烟,将先前她先占手而搁在一旁的手炉递过,虽是沉默,却足以暖心。
李昭烟笑眯眯地抱着手炉去挤苏楚陌,作势要看他手上的书,“王爷看的这是什么,路上如此颠簸,竟也不能教叫王爷先搁置片刻?”
这显然是玩笑话了,苏楚陌并未理会李昭烟如此直白的调侃,随口道:“不过是些闲书,烟儿若是想看了就拿去。”
“那还是算了。”李昭烟立刻往后躲了躲,害怕苏楚陌将书塞进她手里似的,“我可看不进去,王爷继续看吧,我不说话了。”
因着要出门的事起了个大早,后又陪着孩子玩闹,李昭烟此时是有些困倦的,同苏楚陌说笑几句就径自睡去了,马车里软垫铺了几层,又有手炉在怀里抱着,李昭烟睡得还算安稳。
再睁眼时已经感觉不到马车的颠簸,马车里除了她自己之外并没有别人,李昭烟睡眼惺忪着起身,试探着唤道:“翠月?”
“哎,主子您醒了?”翠月就在马车外面坐着,一听见声音忙掀了帘子进去,“王爷有事吩咐掌柜的,就先进去了,吩咐奴婢在这儿候着您。”
想也知道苏楚陌没事的话是不可能留下她一个人的,李昭烟觉得自己刚才一瞬间的惶恐来的实在莫名其妙,摇了摇头将残余的念头驱走。
不知是刚好说完了事情还是听见了外面的说话声,李昭烟刚整理好仪容,一下马车就看见苏楚陌从院子里出来,朝着马车停放的方向而来。
“我睡了很久吗?翠月刚才分明说王爷有事要吩咐此处掌柜,怎么这就出来了?”李昭烟迟疑地看了一眼苏楚陌身后,确实没人跟过来,不免有些疑惑。
说话间苏楚陌已经到了跟前,闻言有些好笑地道:“不过是三两句话罢了,若是要我事无巨细地交待,要他们还有什么用?”
是了,李昭烟恍然,顿时又觉得自己还是小瞧了苏楚陌,她手底下那么点儿人是当初一点一点发展起来的,可以说最开始她确实是事无巨细,却忘了苏楚陌的势力发展了多年,早已经不再需要他事事留意。
“那王爷现在是要?”李昭烟自己睡饱了觉,这时候可精神得很,半点没留意到已经挂在天边的月亮。
“先用膳吧,厨房已经在准备了。”掌柜的一见他们来,就吩咐了厨房去准备膳食,想来现在也快要好了。
说罢,对上李昭烟含着期待的眸子 苏楚陌只好补充道:“吃过饭出去走走,这次走的和上次不是一条路,你应是还未到过此地。”
其实李昭烟现在还连这是哪儿都不清楚,毕竟一个刚出城不久就睡着的人,从哪儿去知道现在他们身处何方呢,只是这并不影响她先将苏楚陌的提议答应下来。
正说着,头发花白的掌柜就站在了院子外头,这是苏楚陌住的院子,他自是不会随意进来,只在门口询问道:“膳食已经备好了,是送来院子还是在外头用?”
原是不必问这一遭的,只是苏楚陌手底下的人中私底下都说李昭烟爱热闹,而苏楚陌又是出了名的顺着李昭烟,掌柜才特意有此一问。
果然就见李昭烟眸子一亮,“当然是在外头了,这会子外面有人吧?”
这些事情上李昭烟完全可以做主,掌柜却还是看了一眼苏楚陌,见他没什么意见之后才道:“外头这会儿正是热闹的时候,咱们这儿地段选得好,一楼有说书先生,二楼雅间儿临河的几间能看见河畔的杂耍人,王妃看是往哪儿安排?”
这可难住李昭烟了,早说了她是爱热闹了,两个又都是好去处,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支支吾吾着去看苏楚陌。
“就坐底下吧,若是爱看杂耍,饭后往河边走就是了。”苏楚陌看着不怎么用心地随口给了个去处。
李昭烟跟着点头,“那就楼下吧,有劳掌柜的了。”
掌柜浅笑着颔首应下,转身自去安排。
惊堂木响,大厅西边儿留给说书先生的台子上不知几时多了个人出来,霎时将众人目光吸引到一处,只见那先生目光在厅中转了一转,见厅中几乎是座无虚席,眼中便多出几分笑意。
有常客见了说书先生,借着还未开始的空隙吆喝道:“呦,可有几天没见着您了,怎么,到哪儿发财去了?”
说书先生连连摇头,笑着为自己辩解,“发什么财,破财了才是,掌柜可知道,前些天我跌了一跤,可有些日子没出过门了。”
“行了行了,不说这些,今儿讲什么?”没等他们说几句,就有了不耐烦的客人出声催促。
这话一出,大厅里众人纷纷跟着追问起来,这个说书先生是前两年到这儿的,原是在一家茶楼,只是没多久茶楼就关门了,说书先生便来了这儿,镇子上可以说人人都听过这位先生说书了,几日不见,可都想得很呢。
说书先生也一时也有些拿不准主意,抬眼时看见了靠窗的一桌客人,顿时来了主意,“前些天讲多了燕王征战沙场雄姿英发,不如咱们今儿也说说燕王与燕王妃的趣事儿,要说啊,这还是宫中流传出来的……”
客人倒是不挑,都由着说书先生讲,讲什么他们都听,也就安静了下来。
只是李昭烟却不住地往说书先生那儿看,方才说书先生看见看见的人正是她和苏楚陌,再联想到他看见他们之后的反应,李昭烟不禁有些怀疑这说书先生认出了他们。
眼见李昭烟又一次偏头去看,苏楚陌低声道:“他就说得这样好?”
李昭烟浑身一激灵,这话问的可就不妙了,连忙收回视线,“哪有,不过是因为他说的和当时的真实状况有些偏差,我才多看他两眼,说得也就一般水平嘛。”
然而苏楚陌先前那么一问却并非吃味,听完李昭烟的辩解,他才说完后半截儿话,“若是喜欢的话跟掌柜的说一声,叫他到京城去在你的酒楼里说书。”
言下之意……这人还真是个认识的?
李昭烟不免多了几分好奇,问苏楚陌道:“这人是不是认出我们了,我瞧着他开口之前是往这边儿看了一眼的,怎么还敢当着你的面说这些,不怕你生气吗?”
苏楚陌本也没想着瞒李昭烟什么,见她问了,便说:“你在这儿他们就不怕,若今日只我一人在此,他讲的多半就是前面说的什么征战沙场了。”
“我也不认得他们,怎么他们一见我,胆子就大了?”苏楚陌的话不仅没给李昭烟解惑,反而更叫她疑惑起来。
“主子有所不知,大家伙儿都知道只要你在,王爷的脾气就能比平常好上许多,不会轻易生气的。”这次回话的是在一边伺候的翠月,顾及着满座的客人,她这话只在李昭烟耳边低语。
李昭烟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随即便红了脸,低眉不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