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也没多少心思接待客人,李昭烟自然不会说那些客套话来做样子,亲自将人送到了门口,正好等苏管家到烟云院。
“听说霄王爷进山了?”
人未到,声先至,苏管家离李昭烟还有不小的一段距离,却在看见她的第一时间开口。
“是,黄大人那边儿来了人,说霄儿从亲卫那边强行要到了消息,趁他不注意偷偷溜走了。”李昭烟满眼的慌乱,“那边的消息本来就不准确,让他们去也只是抱着一丝希望,那人隐入山林之后便谁也不见,据说林外阵法也是凶险异常,若是霄儿……”
无论是燕王府还是李昭烟,如今都承受不住燕王府再少一个人,何况李昭烟心中对云霄的心思知道的一清二楚,要是他出了事,对不起的可不只是苏楚陌。
“霄王爷必然不会出事,府中亲卫都心中有数,知道霄王爷以身犯险之后决计会将他的安危放在第一,即便当真无法感化老先生,救下霄王爷总还是办得到。”苏管家心里哪里有什么定数,此时却只能这么说。
要亲卫去找的那位老先生是苏楚陌的干-爹,当初父辈认下的,早年对苏楚陌教导颇多,只是后来宫中腌臜事情太多,伤了他一生挚爱,便归隐山林,正是蜀地一带的昆山。
“话是这么说,可老先生是当时的皇帝都忌惮的人,要不是他自己想要离开,现在早已名满天下,这样的人只怕不会轻易心软吧?”
即便自己也很想抱着不切实际的念想,可李昭烟心中有数,还不至于昏了头,她自是无缘亲自得见老先生,却从苏管家口中听到许多,苏楚陌逢年过节也总让人在偏院多摆一桌酒菜,第二日再让人原模原样收拾了。
冷不丁一个晃神,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云懿就攥住了李昭烟衣角,“娘亲,那个姐姐想跟娘亲说话。”
“姐姐?”满脑子云霄的事情,李昭烟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云儿说的是府上哪个丫头,让她自己来找娘亲就是了,怎么还要你传话?”
“不是,是这里的姐姐。”
云懿抬手指着自己的脑袋,笑吟吟地同李昭烟说,“姐姐说肖先生要跟娘亲说话,娘亲,这肖先生是咱们先前识得的肖先生吗?”
李昭烟这才想到蛮荒那边,脑子里顿时清明了些,转头跟苏管家说:“安排人找护国寺的方丈大师,不是说他们二人先前曾讲经论道,或许能说上两句话,我这儿还有些旁的事情,你先去吧。”
对于云懿的特殊之处,苏管家也是知道一些的,是以听她说这些话是只是有些惊讶,更多的想法却是没有的。
“那老奴下去了,王妃也莫要过于烦忧,事情虽多,却总是有过去的一天,总惦记在心上也不好,伤神。”明知道没什么用处,苏管家临转身之前还是迟疑着开口劝了一句。
李昭烟自是颔首,有没有往心里去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走吧,咱们到屋里说去。”目送着苏管家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李昭烟俯身欲要将云懿抱起,手上却忽然失了力气,险些将云懿摔在地上。
“哎——”
翠月急急忙忙伸手去扶,关切道:“没事吧?不如将郡主给奴婢抱着,主子您先进去就是了。”
李昭烟拧着眉盯着自己的手腕,好半响才说:“不对,方才我这腕子是忽然针扎一般的疼,只怕有些不正常,我在屋里同云懿说话,你去将夜离唤来。”
意识到李昭烟这话是什么意思,翠月脸色顿时苍白了些,这燕王府有谁会偷偷对李昭烟下手,还是这样悄无声息?
“奴婢这就去。”闷闷应了一声,翠月还是帮着李昭烟将云懿抱进屋里才出门办事。
云懿虽是小孩子,却也察觉到了方才的异样,巴巴儿看着李昭烟问道:“娘亲方才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地方不适?”
不想将孩子吓着,李昭烟柔柔地笑着,道:“哪里会不适,云儿忘了娘亲自己就是大夫了?即便有什么不舒服也会自己治好,怎么会让你瞧见?”
这话好像是有道理,云懿聪明归聪明,到底不过一个小孩子,三两句就被糊弄了过去,“对了,方才是姐姐有话跟娘亲说,娘亲快坐着,我叫叫姐姐。”
“好了好了,肖先生,王上,云懿那边有动静了!”
蛮荒王城里,同云懿面容一般无二的小姑娘满脸欣喜,几乎是从座位上蹦起来跟身边下棋的两人说,“快来,方才二位要同王妃说什么?”
棋盘上不过寥寥数子,肖庆与江宁宇却都没了继续的心思,起身到小姑娘身边。
……
“好了,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好不容易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拦我,你要是再劝的话,但是要站在与我对立的方向了!”气冲冲地甩手将手边一方成色极好的砚台摔了个稀碎,俞铖仍旧难掩眼底的怒火。
蒋夫人毕竟是从小跟在蒋夫子身边长大,诗书礼义忠君之论不知学了多少,耳濡目染之下,又哪里能够在这短短的几息之间接受自己向来敬重的夫君想要造反的事情。
觉得可能是因为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改变俞铖对皇帝的衷心,蒋夫人苦口婆心劝道:“你如今已经在这样的位子上,又何必一定要冒险,皇上近来对你越发看重,想来也是能封侯拜相的,荣华一生不好么,为何非要做这些注定会背上骂名的事情?”
细数历朝历代,但凡有人生出不臣之心,即便最后真的能有一番作为,后世流传下来也是毁誉各半,谁又愿意担那些骂名。
蒋夫人是有自己的想法,可她的初衷更多的却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夫君百年之后背负骂名,多年相处,对夫君的情义足以压下忠君之心。
“你说的倒是轻巧,这样好的一个机会摆在眼前,又有多少人能够不心动?”俞铖说着便不耐烦起来,不过一介妇人罢了,又怎么可能明白自己的抱负,说再多也不过浪费时间。
“夫君……”
“够了,刚才我所说的事情你不愿意帮忙的话就回自己院子里待着去,不要在我面前碍眼了。”
气上心头,向来疼爱有加的夫人也成了发泄怒火的对象,俞铖一把甩上房门离去,全然不见蒋夫人被动静吓出的瑟缩。
一人在房间里坐了许久,蒋夫人抹着泪站起来,带着哭音同身边儿的婆子说:“你说这样大的事情,他怎么竟也敢想,一个不甚就是杀头的死罪,若是……若是再牵连到了父亲——”
“不行,我要将这事情告诉父亲,父亲他门生遍朝野,一定有办法拦住夫君,快走,咱们这就去。”忽然来了主意,蒋夫人攥着婆子的手就要往外走。
不料却被婆子攥住,往常在她身边面目祥和的老人如今看着却平白多出了狰狞来,“老爷吩咐了,夫人这几日都不必出门,夫人还是跟老婆子我回去,好好在自己院里待着。”
“你!你几时被他收买,分明是我蒋府允你住下,给你吃喝,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蒋夫人只觉得被人背叛,一股子无名火气直冲后脑。
婆子连话也不回了,只顾拽着蒋夫人往后面院子里去,路上自然也有下人来询问,却都被婆子一句“夫人与老爷闹了些矛盾”打发。
“你也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事情,不帮忙拦着也就算了,怎么还敢阻拦我,到时候大家都要被砍头了!”这话蒋夫人已经不知说了多少遍,还在哑着嗓子不厌其烦地重复,希望婆子会因为害怕而帮助自己。
“夫人,你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有用了,将军已经做好了部署,这两日就是成大事的时候,又怎么可能因为你这三言两语而改变主意。”婆子站在俞铖那一边已经不是三两天,对他要做的事情的进程也很是了解。
张嘴正要说什么,蒋夫人忽然想起自己从前从未留意过的一些事情,质询道:“你借着我的名义向父亲那边排了多少假消息?”
是了,她竟是到了如今才反应过来,如果这婆子早就不和她一条心,反倒是被俞铖利用,那俞铖怎么可能不借着这条路子获取一些蒋夫子的帮助。
蒋夫人能想到的,俞铖又怎么可能想不到,正如她所想,蒋夫子门生遍朝野,随随便便说上几句话也能够给俞铖剩下不少麻烦。
“没想到夫人现在才猜出来,那夫人可知道蒋老爷子已经帮将军做了多少事情?”婆子神态欠欠的,有些故意惹蒋夫人生气的意思在里头。
自己怎样倒都罢了,可一想俞铖借着自己的名义让父亲参与了造反,蒋夫人恨不能将自己劈头盖脸打上一顿,亏得自己在心中为他找了那么多开脱的理由,甚至还担心他背负骂名。
不过是被蒙蔽了双眼,眼下因着蒋夫子而对俞铖生出恨意,蒋夫人便聪明了许多,假意颓然坐回床上,没了要出去的意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