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烟听着便来了兴致,众所周知,许多情景都是言语所无法描述的,所以仅在描述中就这么吸引人,当面看着又会是怎样的呢?
“去看看吧?”仰面看着苏楚陌,李昭烟看似实在征求他的同意,实际上却带着些不容反驳的意味。
苏楚陌宠溺地同李昭烟笑笑,牵着她的手说:“怎么这些小事还要问我了,我还能不让你去不成?
一旁的妇人也是已婚女子的发髻,见李昭烟与苏楚陌如此,眼中少不得泛起些艳羡,她的夫君可是连陪她一起出门都不怎么愿意。
李昭烟原是偏头要同妇人说话,不期然却对上她的目光,一时愣住,随即方道:“我们有法子过去,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妨同行?”
要去是要去的,可要让李昭烟和苏楚陌跟着这人群挤到前面,他们却是做不出来了,正好路边就有苏楚的一家产业,他们进去再从后门绕一下应该能省事些。
那妇人细看了李昭烟二人的衣裳,觉出他们必然不是一般人家,不想有过多接触,委婉拒绝道:“我夫君晚些要来,我们还是在外面等等他,你们先走吧。”
李昭烟本就只是客气,妇人答应了她自然也不会拒绝,不一起却更好些,于是也没再劝。
这边京城,皇帝屡屡走神,到底还是没等到宴会结束,说了几句对岑公主的祝愿便早早回了书房。
天色也已有些暗,书房中人不知皇帝会在这时候过来,慌忙将蜡烛点上。
“都出去吧,无召不必进来伺候了。”抬手将宫人挥退,皇帝看着折子却不忍打开,生怕里头是什么自己不想看见的内容。
迟疑许久,蜡烛都燃了小半,皇帝才仿佛刚刚回神,眸子微动,将不自觉落在虚空的目光收了回来,复又放在手中折子上。
皇帝愣神有多久,允公公就在他身后静默不语地陪了多久,此时见人动了,连忙上前将已经凉了的茶水倒进一旁的盆栽里,添了煨在小火炉上的茶水在杯子里。
“你也出去吧。”
好像刚知道还有允公公这么个人,皇帝迟钝的转头看向他,好半响才启唇说道。
允公公还算可以洞察人心,见皇帝如此,多少猜出事情和燕王有关,冒着惹恼皇帝的风险说:“一直听说燕王仁善,近来东临总是不太平,王爷许是有什么好的建议想说,又碍着面子……”
碍着什么面子?允公公并不将话说完,却叫皇帝恍惚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会不会只是因为先前的事情让苏楚陌不想再想以前那样事无巨细,可责任心又不许他放任不管,这才拐弯抹角地借着太后的手将折子给自己?
心中有了猜想,皇帝手上也没有轻微到几乎不会被人发现的轻颤的,只是重复道:“你先去吧,过上半刻再回来就是。”
允公公这次没多停留,躬了躬身便快步退了出去,末了还贴心地将门掩上。
书房内一片寂静,只余自己的呼吸声,皇帝屏气凝神缓缓将折子打开,轻飘飘的东西似有千斤之重。
……
烟城,福满楼客栈中,李昭烟夫妻两个在一楼大厅坐着,耳边尽是说着方才那一场精彩蛇戏的人,胆战心惊之余更多的是因新奇事物而起的新鲜感。
“你要说咱们又不是没见过别家的杂耍,可没有一家这么大胆的,你看见没,那蛇……”
听着旁边一桌人语气里几乎抑制不住的兴奋,李昭烟心中残余的惊悸才彻底散去,走了后门来的位置确实是靠前,只是几次三番的,那蛇信子距离李昭烟的脸就近在咫尺,稍有不慎就要挨着她似的,实在将李昭烟吓得不轻。
“他们怎么只说今天的,我记着今儿遇上的那位夫人也说了前两天的,分明也很吸引人。”李昭烟忽然觉出不对来,再怎么着也不至于所有人都只记得一天的内容吧?
好像是有些不对的,苏楚陌眉心蹙了蹙,招手准备叫阿七去打听。
正巧掌柜的来上菜,闻言解释道:“并非前两日的不好,只是那些杂耍艺人脾气怪得很,一开始便说了,若听见当天表演完之后还有人讨论其他时候的,第二天就没有新的节目看了,大家虽不知真假,可这节目越有意思,大家就越不敢冒险不是?”
“还有这样奇怪的人?”李昭烟有些不解,百姓们议论纷纷,不正说明他们的杂耍吸引人么,怎么还不许提前两天的?
“那可不,大家私底下都觉得奇怪呢,这群人据说是郦国来的,这一路上都没在人前亮相,到了烟城才显出真本事呢。”掌柜的本就否则收集情报这方面的事,平日里听见什么都下意识记着,也能同李昭烟对答如流。
李昭烟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还要再问,掌柜的却眼睛一亮,暗中指向了一个角落,“那桌坐的是那群人里领头的,每天基本上这个时候都在那儿坐着,有时候跟人说说话,也都是这儿的熟客。”
这话提醒了李昭烟,她抬眼,目光与苏楚陌骤然对上,两人显然都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些客人都什么身份,你这儿可有详细些的信息?”能来这儿的常客必然不是寻常百姓,这领头的待在这儿只怕不是交朋友这么简单。
掌柜的迟疑也没迟疑,当即便点了头,“自然是有的,不过都省了让人给您取来的工夫了,这些人啊,小的都知根知底儿,您看是现在跟您说了还是等饭后?”
若依着李昭烟,自然是越早越好,可这不是苏楚陌还在么,没等李昭烟开口,苏楚陌便道:“待会儿去楼上说吧,这人多口杂的也不好。”
苏楚陌这顾虑倒也不全然是托词,眼下这些人倒是各说各的,谁知道会不会就有人悄悄留意着他们这一桌,这些信息说要紧不怎么要紧,可要说不要紧,却也不尽然。
李昭烟心急归心急,还不至于连这些时间都等不了,也便点了点头,“也好,那掌柜的先下去忙吧,晚些时候送壶茶来王爷房里。”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一个人影撇了撇嘴,心中腹诽道:“怎么在自家地盘也这样谨慎,多说两句又不会怎样……”
约摸小半个时辰,李昭烟端着杯盏轻抿茶水,顺便听着掌柜的将这两天跟那领头人来往的人的信息一一说了。
“等等。”
已经觉得有些无趣,李昭烟正要起身,杯盏还没落在桌上就留意到一个名字,“你说齐青也跟那人接触过?”
齐青,正是这烟城现任父母官的长子,待人接物那叫一个周到,李昭烟至今记得上次路过烟城时是被怎样招待的。
掌柜的没想到李昭烟会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愣了一下才接话,“是,就是齐大人家那位公子,是昨儿天刚黑的时候的事,两人在角落里那桌坐了有一会儿呢,只是实在不好叫人上去听,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真要凑上去听了才有问题吧,李昭烟心道,他们是做正经生意的,怎么这么一说反倒让人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
“知道有来往就够了,剩下的事情自然有旁人去查,你可记住了,不能让客栈的人没了规矩。”苏楚陌近来愈发懒得说话,大多数都是李昭烟来说。
“是,小的心里自然是有数的,这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那都是一开始就摆明了的。”掌柜的余光看向苏楚陌,见他完全没有丝毫介意的样子,立刻就知道了是谁做主。
打发了掌柜的出去,李昭烟带了些讨好地看着苏楚陌,虽未名言,可这眼中的意味对于他们这种多年的夫妻来说已经明显的不能更明显。
“你想知道什么,让他们去打听就是了,何必一定要自己去?”苏楚陌不是很想让李昭烟去跟那个危险程度暂且未定的人打交道,对此有些不赞同。
“那不是一回事儿么,我也不全是为了知道什么,可总不能因为出来了就愈发闲着,既然遇上了事儿,还是自己跟着练练手更好些。”李昭烟说着留意着苏楚陌的神情变化,预备着一有什么问题就赶紧改口。
苏楚陌便假装不知道李昭烟的小动作,故意沉着脸吓唬她,让她以为自己不会答应。
李昭烟果然没看出来苏楚陌是在演戏,一时间开始迟疑,不知是该顺着他的意思还是照自己的想法来。
片刻后期,李昭烟扯出一抹略有些牵强的笑,尽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望道:“那便算了吧,王爷看事情总是比我要周全一些,想来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看着她这极不情愿的表情,苏楚陌没能装太久就忽然笑了出来,这一笑,便叫李昭烟看出他是故意的了,反应过来之后起身作势要打苏楚陌。
“好啊,王爷,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唬人了?”
“还不都是跟烟儿你学的,平日里蹙眉婉叹可是你最擅长的,这就不记得了?”苏楚陌偏不让着李昭烟,同她一本正经辩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