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些，人都在面前了还能跑了不成？”李昭烟伸手虚虚拦了一下，没拦住也就由她去了。
招呼着唐家夫妻两个坐下，见他们有些不自在，李昭烟不明原因，却玩笑道：“云儿这么黏着唐小公子，不如给他们说个娃娃亲？”
“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小郡主身份尊贵，棣儿如何配得上，王妃说笑了。”虽然也知道李昭烟这多半是玩笑话，唐大人还是吓了一跳，连连摆着手。
倒是唐夫人，听了李昭烟这话，还真起了些心思，只是也因为唐大人先一步开了口而作罢。
李昭烟此时的话自是玩笑意味多些，这么小的孩子呢，想这些事情做什么，不过因为她这话，确实将两边儿的隔阂消除了许多就是了。
“唐大人这次上门是？”李昭烟原只当他们是来谢自己将事情瞒下，如今看来却好像不是，两人神色都十分凝重，只唐棣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同云懿玩时还是跟先前一般。
唐大人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唐夫人目光落在唐棣身上，也没开口。
猜出事情或许和孩子有关，李昭烟侧身同翠月道：“你带云儿和唐小公子去偏厅，我跟唐大人唐夫人说说话儿。”
翠月应声将孩子都带了出去，唐夫人眼中顷刻掉了几乎连成串的眼泪，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唐大人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也眼眶泛了红，将事情始末道来，“昨儿夜里棣儿忽然不省人事，我们当即便请了大夫，只是满京城的大夫都来了一趟，却连棣儿是什么病都没个准话，只一个两个都说治不好，我们夫妻两个实在也是没法子了，才来求您，您是白神医的徒弟，见识自然比其他人多些，您给看看，好歹让我们知道是什么，总不能让孩子去得不清不楚……”
这话对一个父亲来说太残忍，前一日还因为要去殷城的事情意气风发，转头家中独子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这样的打击落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啊。
李昭烟同样为人父母，云霄也曾处在生死关头，这种心情她不说感同身受，至少也领会到八分，又如何说得出拒绝的话。
“待会儿留下用膳吧，我寻个时候给小公子瞧瞧。”没怎么推诿便将事情应下，李昭烟脑子里已经开始琢磨怎么尽可能周全地给唐棣做检查。
唐家夫妻两个压根没想到事情这么简单，连确认一遍都不敢，生怕一开口就发现都是幻觉。
时间在两个孩子的玩耍和大人焦急的等待中度过，不等到用膳的时辰，云懿忽然跑了进来，在李昭烟疑惑的目光中小跑到她身边，“娘亲，云儿好累，要娘亲抱。”
说着，云懿将两手都抬起来，分明是不容拒绝的。
这倒有些奇怪，云懿虽然也爱撒娇，可绝不是不分场合，如今还有客人在府上，她该是乖巧的样子才是。
李昭烟抱歉地同唐家夫妻两个笑了笑，弯腰将云懿抱到自己腿上，云懿顺着力道将自己的下颌支在李昭烟肩头，低声道：“娘亲，方才我跟棣哥哥玩的时候灵灵饿了。”
灵灵是云懿给从夜离那里要来的蛊虫取的名字，李昭烟一听就知道事情不简单，若真是蛊虫，京城的大夫不知道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只是事情尚未确定，直接说出来也不好，李昭烟便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抱着云懿有一搭没一搭跟唐家夫妻两个聊天。
“小公子这个情况可能不是忽然出现的，两位不妨想一想小公子有没有什么忽然不舒服过，或者习惯跟之前不一样？”想起了刚被下蛊时回出现的异常，李昭烟试图引导唐家夫妻两个回忆回忆，兴许能想到什么有用的。
“有，有一件，不知道算不算。”这时候任何事情都是救命稻草，唐夫人咋咋呼呼站了起来，“老爷科举那年，放榜之后老爷在族中便出了名，在老家那边大摆筵席，好像自那之后棣儿有近半月的时间都嗜睡得很，只是正逢盛夏，我们都以为是天气影响的，再加上孩子那时候还小，就没往心上去，王妃您看是不是有关系？”
说起这事，唐大人也有些印象，他那些日子准备着从老家往京城搬，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次次见着儿子都是在睡觉，还因此心里小小的不舒坦过呢。
这么算下来，可能性最大的还真是那次，不过没给唐棣检查之前李昭烟不会贸然下结论，是以，她没给出什么肯定的答案，只似是而非说了一句“都有可能”。
“娘亲，夜叔叔今日是不是来陪我们用膳？”就在李昭烟想着该怎么检查唐棣是不是中蛊的时候，云懿的问话声响在耳边。
桃花谷已不是宜居之地，夜离在京郊燕王府的庄子里已经住了许久，闲时便在京城找地方义诊，日子过的还算有规律。
更有规律的是每月初三和十五都带着白梦来燕王府吃顿饭，今儿正是初三。
李昭烟向来算不准日子，这些事情都是苏福和翠月记着，左右到了跟前他们都会提醒，今儿是因着来了客人耽搁了。
却也正好，李昭烟在蛊虫这方面很不擅长，有夜离出面的话会方便许多，就算确定是因为蛊虫，夜离处理起来也顺手些。
思及此，李昭烟面上总算是有了笑意，铺垫道：“云儿说的这人想必二位都知道，他每月初三和十五在京城义诊，与我算是师出同门，医术也十分了得，待会儿正好让他也跟着看看。”
跟李昭烟师出同门，那不就也能跟白远易沾上边，唐家夫妻两个安心不少，眼巴巴盼着姓夜的先生早些过来。
“哎呦，今儿有客？”
可不就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么，夜离来燕王府从不走正门，带着白梦随便找个地方就翻进来了，几次下来，燕王府的暗卫已经记住了他，再没有过一开始把他当刺客追杀的乌龙发生。
“你呀，从来不肯走正门，我燕王府的下人走一趟传个话就这么让你心疼？”李昭烟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只抬眼看了他一眼，连起都没起来。
跟李昭烟耍了贫嘴，转过头对着唐家夫妻两个的时候夜离却不是这嬉皮笑脸的样子了，一本正经道：“两位客人好，我姓夜，今儿也是燕王府的客人。”
刚见夜离时还有些不确定，此时他一开口，唐大人与唐夫人顿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了。
这样的目光饶是夜离这样的厚脸皮也有些受不住，只好跟李昭烟服了软，眼神示意她开口说两句话缓解缓解气氛。
“你来了也好，先坐吧，这是唐大人和他夫人，家里小孩儿生了病，满京城的大夫都没法儿，找到了我这儿，听云儿的说法，这病你比我拿手。”李昭烟隐晦地提了一句，就见夜离眉头一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藏着掖着便表明家里人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夜离也没挑明，吊儿郎当往椅子后面一靠，“治病的事儿好说，只是眼下可不行，我还没吃饭呢。”
对比着一旁坐得笔直的白梦，夜离活脱脱一个反面教材，李昭烟指了指夜离，跟云懿说：“看准了你夜叔叔这样儿，以后可不能跟他学。”
随后三两句将唐家夫妻两个稳住，李昭烟借口帮夜离准备顺手的物件，带着他从会客厅出来。
“待会儿看那小孩儿是仔细些，云儿喜欢他得很，前两日玩的家也不回，都在人家家里住下了。”知道夜离万事不上心的性子，李昭烟特意提醒道。
夜离手上是从厅里顺手拿出来的杯盖，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闻言险些将接在手上的杯盖摔了，“怎么能让云儿住别人家里？”
“乳母陪着的，我都放心，你瞎紧张什么？”李昭烟顺手打在夜离肩上，语气恶劣地说。
“那也不行，云懿一个小姑娘……”夜离对李昭烟这大大咧咧的行事也很不满，追着她开始唠叨。
东临与郦国交界处，一家客栈的后院，全身蒙在黑衣服里的一道影子浑身僵硬地从阳光底下走到了阴影出，沙哑的声音低喃道：“还是不行啊。”
身后很快跟过来另一个人，倒是行动自如，只是面上带着跟苏楚陌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具，虽不是他，却分明是在尽力模仿他。
“算算时间，你那时候下的一批蛊虫该苏醒了，怎么，要去京城验收成果吗？”面具人声音出乎意料的清朗，是少年人的声音，又故意装出些威严，显得有些好笑。
“不必，下蛊时我便说过后果，东临朝廷会乱一阵子，你抓紧时机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全身藏在黑衣服里的人头也不回地说。
两人意见似乎有了分歧，按说少年人被拒绝之后就不必再提，只是他好像不怎么情愿，竟伸手想拽对方的袖子，“喂，你不要敬酒不吃——疼疼疼，松手！”
黑衣人出手极快，少年连他的动作都没看清，就已经被人制住，全然没有刚才行走时的僵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