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郦国的路途并不顺利,沈天问在行程匆忙的情形下也没忘了给沈意遥下绊子,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远,匆忙赶路,又忧心着苏子玉,沈意遥没足月的孩子就那么在颠簸的路途中又离开了她。
这事情不是小事,终于彻底拖住了沈意遥和商公子的脚步,商公子倒不因着这事情与沈意遥离心,只是实在心疼她,便在当时最近的城镇落脚,等她好些之后才接着靠近郦国皇城。
眼下这儿便是离皇城最近的地方了,只是直接住在皇城还是太危险,两人才决定就在这儿住下,算算时间也已经很久了。
“婶婶今儿做了什么,我在屋里就听见你们说有汤,是什么汤?”天一冷,沈意遥大半的心思就都放在了吃和谁,剩下的是询问郑朔联系苏子玉的进程。
郦国皇宫并非铁桶,可不巧,苏子玉住着的寄荷轩却实实在在铁桶一般,沈意遥的人根本进都进不去,郑朔原是宫中领侍卫内大臣,不管怎么说总该有些久部,可沈天问就果断到了这份上。
“子玉果然没骂错,沈天问个不要脸的。”前一句话商公子还没回答,沈意遥自己嘀咕着又骂了一句,这句话她近来说了许多遍了。
商公子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没法去劝,只好先扶着她坐下,自己去盛饭,附和道:“郑朔既然跟在你身边了,他防范着些也是应当的,只是将前一批的人全部换走确实麻烦了些,新换进去的人要适应恐怕得不少时间。”
“最好那些人出个疏漏,叫刺客进去杀了他才好!”沈意遥说起这事儿就来气,说起话来连口德也不积了,张口闭口死啊活啊的。
每逢这时候商公子都安安静静听着,等她说完情绪就会好上许多,可要是开口搭话,那可就不好说了。
“诶,今儿是鱼汤啊,颜色真好看。”汤盆一放到桌上,沈意遥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转移了,眼巴巴看着香浓的汤汁,嘴里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就知道会是这个效果,商公子拿起一旁的小碗帮沈意遥盛汤,口中还是不忘安抚她,“我便是进宫看过一次了么,虽说没进去寄荷轩,可也从宫人口中得知苏姑娘没受亏待,旁的且不说,人平安就好。”
可不正是因为商公子进宫去过一趟了,否则沈意遥现在哪里能安安心心待在这里,早不知什么时候就硬闯进宫去了。
嘴里喝了汤,沈意遥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商公子看她的神情也能猜出几分,不时开口应答。
东临的雪却还有的等,说着入了冬,正午时分抬眼还是艳阳天,衣裳穿得厚些就要冒汗了。
燕王府。
李昭烟着人搬了椅子在小花园的亭子里,这儿原本是凳子,她嫌坐着不如椅子舒坦,让人改了小亭子来原本的布局——加了一张躺椅进来,将剩下的凳子全堆在了角落。
太阳底下,两个小孩儿不嫌热地在花园一角蹲着,李昭烟想也知道他们又是在观察什么虫子,也不知道那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她看了只觉得瘆得慌。
“算算日子,唐大人他们走了得有七天了吧。”懒散躺着的李昭烟忽然来了这么一句,翠月忙在心里跟着算了一遍。
“是,今儿正好是第八天,说来唐夫人该来了吧,她这几日天天来呢,都成燕王府的常客了。”翠月不知李昭烟问这做什么,一张口就偏了话题。
李昭烟又好像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接着说,顺着翠月的话笑道:“什么常客,这眼看着都要把燕王府当家了,如今只怕正在家里装点心,你且看吧,不出两柱香就要到了。”
那日检查过后,唐棣身上果然是有蛊了,这蛊还奇怪的很,夜离当日的原话是“这蛊种下已经有几年了,令郎近日才察觉到不适是因为先前这蛊虫一直沉睡,最近却是慢慢醒来了。”
是谁要这样害一个孩子呢,唐家夫妻两个刚知道时都很疑惑,蛊虫啊,听起来就是很可怕的东西,他们的棣儿还这样小,以后大有作为呢,怎么就遇上这样的事?
“这蛊罕见,对方应该有备而来,后续还要有行动的。”看够了夫妻两个无措的样子,夜离在李昭烟的催促下再次说道。
李昭烟要听的却不是这个,直接问道:“能不能将蛊虫从孩子身体里引出来?”
“暂时不能。”夜离答的也干脆,连磕绊一下都没有,也不觉得他一个鬼医,承认这样的事情会有失-身份。
这回答在李昭意料之外,在她看来,涉及蛊毒相关,夜离该是手到擒来才是,怎么还有这样委婉的时候,分明不正常。
没等李昭烟问,夜离自己倒豆子一般说了原因,“这蛊醒来要一个月左右,想将蛊虫引出来只能等它完全苏醒,在此之前是没有办法的。”
这就不好办了,不说唐棣的父母又多放心,李昭烟自己也觉得不妥,“一个月,唐棣是两天前开始出现意外,意思是这样的情况还要一个月?”
唐大人和唐夫人听着李昭烟的话连连点头,殷切地看着夜离,他们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不在他们夫妻两个的接受范围里,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将李昭烟当做了主心骨。
“是,也不是。”夜离爱卖关子的毛病又犯了,话故意只说一半,剩下的藏着掖着非要等人来问。
李昭烟哪里是被人吊着走的人,见状抬脚便踹在夜离小腿上,“赶紧说,跟外人卖卖关子也就罢了,几个孩子都叫你叔叔,你跟我这儿还卖起关子来了?”
两人有之前的交情在,知道夜离对自己已经没了那份心思,李昭烟跟他相处起来随意得很,嬉笑怒骂,总归不把他当外人。
“好好好,说说说。”夜离半点儿没恼,本就是故意玩闹的,被这么一横,他自己还觉得挺有意思,“我云懿小侄女儿不是体质特殊吗,让他俩没事儿一起玩玩就好了,能安抚这个唐……唐什么身上的蛊虫。”
李昭烟第一反应是想着因为云懿身上带着夜离给的蛊虫,转念一想,可能夜离说的是云懿本身的特殊?
只是到底还有外人在场,李昭烟没直接把话问出来,想着等唐家人走了之后再问问夜离到底是怎么回事。
反正不管怎么说,唐棣在夜离走了之后就被唐家夫妻两个丢到了燕王府,当时的场面真是半点余地没给李昭烟留,夫妻两个就差没跪着跟李昭烟说话了,她怎么拒绝?
只过了一天,唐大人就依依不舍地跟着其他大臣离开京城,其间他多次想要让皇帝收回成命,放弃去殷城的机会,留在京城照看唐棣。
然后因为这个想法,被唐夫人,李昭烟,以及知道自己身体状况的唐棣挨着说了三顿,就再也没提过这件事。
然而唐大人这一走,唐夫人就开始每天大半的时间待在燕王府,她也不打搅李昭烟,李昭烟闲了,她就陪李昭烟说话聊天,李昭烟忙了,她就一个人照看两个孩子,比云懿的乳母还称职。
另值得一提的就是点心,云懿在唐家是爱吃一道点心,是唐大人老家独有的,别人说是一个人一个味道,旁人照着做出来的都不是一个味道。
云懿就极爱唐夫人亲手做的点心,知道之后唐夫人每天过来必带着一盒自己在家中做好了的点心,配着燕王府的茶水正好。
李昭烟这边儿想着,果不其然,小道尽头就多出两道人影,正是唐夫人带着桂芳过来了,桂芳手中提着食盒,不看也知道是点心。
“王妃可用过膳了?”一到近前,唐夫人便关切问道。
这却不是唐夫人的场面话,李昭烟这几日胃口不佳,每到饭点儿也只是让两个孩子吃些,自己是什么时候想吃了再随便吃上两口,整个人看着都比前几日憔悴了。
几日下来已经熟悉,李昭烟也不跟唐夫人客套,怏怏地靠在椅背上,叹着气道:“没呢,原想着是胃上的毛病,懒得吃药,谁知总也不见好,就折腾了这几日。”
李昭烟说得自然,唐夫人因着这话才想起来李昭烟也是大夫,看她的目光中顿时满是不赞同,“怎么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王妃还是好好诊了脉,看是什么方面的问题,否则王爷回来要心疼了。”
提到苏楚陌,李昭烟果然动了动,只是这劲头并不怎么足,仅够支撑李昭烟将手搭在另一只手腕间,便没了响动。
唐夫人倒比李昭烟还要紧张,目光在李昭烟脸上和手腕上来来回回地看,生怕漏掉了任何一个细节。
半响,李昭烟懒洋洋将手在身侧放好,“没什么问题,等我待会儿饿了,让他们在饭菜里加几味能吃的新鲜药材进去就行了,吃两天再看吧。”
这话说的就很不靠谱,唐夫人满是怀疑地看着李昭烟,心里已经在想京城哪里的大夫比较可靠,李昭烟是燕王妃,或许还可以将宫里的御医请两位出来,听说那位刘院判……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