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大半日,李昭烟才算稍微有了些空闲时候,原是只打算先将得月楼的几人治了,不料她能治这怪病的消息不知怎么传了出去,便相继有人求上来,自然也不好不管。
“主子,您累坏了吧,赶紧歇歇,喝口茶,奴婢这就让他们准备吃食送上来。”翠月一直在旁边打下手,此时转身一看,再没有需要李昭烟上手的人了,顿时跟着松了一口气。
李昭烟却没翠月这么乐观,从开始到现在,找上门的可有十好几个了,这么多人,到底是怎么在眼皮子底下被人动了手脚?
饭菜刚上桌,苏楚陌就带着人过来,他今日接连见了底下几个人,也正累着,只是惦记着李昭烟还在这边,这才特意来陪着她。
见到苏楚陌,李昭烟耷拉的一天的脸色才好看了些,靠在苏楚陌身上有气无力地说:“可说好了,我只管治这些人,前前后后的事情你都的查清楚了,我倒要知道是谁这么有本事。”
苏楚陌自然应下,哄着李昭烟多喝了半碗汤,柔声道:“已经让人在隔壁给你收拾了一间房出来,想来你这会子累极了,歇一歇再回府吧。”
“嗯。”含含糊糊应了一声,李昭烟往苏楚陌怀了靠了靠,虽说确实还没累到这份上,可看见了亲近的人总是忍不住想更靠近一些的。
稍稍恢复一些,李昭烟又抱怨起夜离,说什么,一开始说好了这件事情要两个人一起处理,结果事到临头了,夜离说自己不想出风头,要等无关人等都离开京城之后才肯出面。
言下之意便是这两天就只有李昭烟一个人忙前忙后了呗,这些事情偏偏还没法找其他大夫帮忙,他们又不知巫蛊之事,到时候传出了什么谣言,少不得又要费心了。
一连两天,断断续续总有人出事,大家都已经知道这事情李昭烟有办法解决,出了事便带着人求到燕王府门口。
如此倒省了将人集中起来的问题,李昭烟与苏楚陌一商量,燕王府虽也有地方,可人多眼杂却也不好,于是将人都安置在了得月楼,那些无事的客人自然都请了出去。
这日,福满楼大厅里站了两个体格彪悍的汉子,二话不说便打砸起来,口中还骂道:“你们这黑店,我家老爷身强体壮的,怎么一住进来就害了病?如今还将他安排去什么得月楼,那地方我们听都没听过,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传一条裤子!”
掌柜不在,柜台后面的小二吓得眼睛都红了,胆战心惊地用后背抵着柜台,浑身颤抖地尽力将自己藏起来。
里面的客人早被吓跑了,藏头缩尾地在门口看热闹,只是本地人也都知道这是苏楚陌的地方,早料到这两个人没什么好果子吃,是以,看笑话的意味更多一些。
门柱后,一个身着窄衣领花棉长袍的女子款款立着,身子斜斜倚在门柱上,杏眸圆睁,同身侧的丫头道:“掌柜这会子约摸在得月楼,你去让人知会一声,顺道定了得月楼的炒鸡丁儿和四喜丸子,我后头就来。”
丫头迟疑了一瞬,想到自家主子的身手,又实在觉得不会出什么事儿,于是迈着小碎步绕出了人群。
也有人将目光落在这女子身上,只是观她通身的气派不似常人,恐出言冒犯了,这才不见有人上前搭话。
里头却闹得越发厉害,桌椅被摔打的几乎没一件可以入眼,只是这些人似乎也知道架子上的物件碰不到,看着倒像是有意避让。
叮叮咣咣又响了两声,女子似是嫌烦了,轻“啧”一声,抬脚往门内去。
“诶——”
瞧着这柔柔弱弱的姑娘要进去,门口担心的人可不在少数,下意识便伸手要拦,却被女子回眸时轻飘飘的眼神定在原地。
“别砸了,我是这儿做主的,有什么事情先细说说吧。”女子看着无处落脚的大厅,脚下也不知怎么一动,人就坐到了柜台上,双脚在空中荡来荡去。
说是来做主的,看着却更像是谁家偷跑出来的幺女,天真,不知世事。
“你又是哪里来的,别乱掺和我们的事情,这儿的掌柜我见过,分明是个半截儿身子入土的老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彪形大汉对女子倒是没怎么凶,只是话也说的不大好听。
女子也不恼,笑吟吟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枚令牌,“瞧瞧,我说我能做主,你们两个要是不信的话就问问这里的伙计。”
说着,女子伸手在柜台后面的人脑袋上拍了一下,“别缩着了,出来吱一声。”
小二顿时又是一个哆嗦,颤颤巍巍地仔细打量了女子手上的牌子,同两个大汉道:“这位姑娘所说不假,拿着令牌的人确实能做主。”
“呦?这倒是没想到,那我们就找你了,快说,你们将我家老爷如何了,谋害朝廷命官可是大罪,天子脚下岂容你们放肆?”两个大汉对视一眼,将那人教给他们的说辞照着念了一遍。
“谋害朝廷命官?两位,你们这玩笑开大了吧,我家主子何必做这样的事?”女子似乎被逗笑了,只是她开口之前就侧过身,门口的人只看见一张侧脸,有些分辨不出。
两个大汉似乎并不知道女子口中的主子是谁,只当她是故意吓唬自己,也不给她面子了,狠声道:“姑娘,我们兄弟两个本无意为难你,只是若你非得掺和进来,那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说着,兄弟两个就要上前来,却见女子手腕像是动了,桌上一只幸存的瓷碗倏然飞来,直直砸在了前面那人脚面上。
小小一个物件,轻易便叫男人趴在了地上,他体型壮硕,倒下时的动静便也惊人,门口的人隐隐都觉得脚下震了一震。
“这是在我铺子里做什么?”人与声音一起到了门口,正是这福满楼的掌柜,大汉口中半截儿身子入了土的“老东西”。
“秀姐儿,你怎么来了京城也不知会一声?”掌柜没遇着秀姐儿遣去传话的丫头,只听人说福满楼出了事,匆匆忙忙便赶了回来,没成想还能看见熟人。
秀姐儿见了掌柜,混不在意的姿态收敛了些,撑着柜台跳了下来,无所谓地道:“知会你做什么,又不缺吃喝银钱的,今儿若非看见这一桩事儿,你当我会叫你知道?”
“罢罢罢,我不与你争这些,先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儿吧。”掌柜的似乎跟秀姐儿很熟稔,被落了面子也还是笑吟吟的。
“喏,你自己问他们咯,我让人定了得月楼的饭食,少陪了。”秀姐儿半刻不想多待似的,拍着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往门口去。
掌柜也不拦,只是目光一落在大厅里的两个人身上,原本的那些温情便全然不见了,甚至还带着几分冷冽,“说吧,为着什么来闹的?”
秀姐儿身边的丫头到了得月楼,一问才知道福满楼掌柜的已经走了,心知是去处理福满楼的事情,于是心安理得在得月楼翻起菜单。
果然不出所料,饭菜刚上桌,秀姐儿便踩着铃铛清脆的响声进了门,看也不看就直接往这边过来。
“主子,您来了。”丫头起身,双手交叠着侍立于秀姐儿身后。
不料却被斜了一眼,秀姐儿没半点淑女样子的大大咧咧坐了,翻着白眼道:“你在我面前还装模作样干什么,还要我请你坐呀?”
丫头这才笑嘻嘻地在秀姐儿身侧坐了,伸手帮她摆好碗筷,又倒上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她们主仆二人说是主仆,又因着常年行走江湖,不同于往常的主仆那样关系分明。
不过得月楼如今也只饭菜上在做生意了,已经不许外来人再住店,只是挨着得月楼与福满楼可以说是一家,他们通常会将人介绍去福满楼就是了。
这头,李昭烟刚帮着这一群病人诊了脉,下楼时便被窗边一道身影吸引了注意力,脚下步子也迟缓许多,总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人。
许是李昭烟的目光太不加以掩饰,对方被她看的回过头来,眸子里也有些讶异,起身道:“王妃今日在铺子里?”
这便是认得自己了,李昭烟心里给这美人身上加了一道标签,只是还是想不起来这到底是谁,眉心不着急便皱起一些。
还是这人自己报了家门,浅笑道:“王妃不觉得我了吧,咱们在死亡沼泽林那片儿见过一面,因着您是主子,我便一直记着了。”
这么一说,李昭烟脑海里才有了确切的记忆,三两步走到了秀姐儿跟前,“几时来的京城,可找了住处?”
秀姐儿任李昭烟牵着自己一只手,将李昭烟的问题一一回答了,“刚来没两日,正住在天香居呢,这两日一直在这儿吃饭,只是今天才有幸见着王妃。”
“天香居啊,也是个好去处,那你先住着,什么时候想换地方了,得月楼与福满楼随你住。”李昭烟也不好直接就让人换地方,只好这么说了一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