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洗完头后,天色已亮。薄薄的晨雾笼罩在这个村庄,远处的景色渐渐迷离。太阳未露头,外面很冷。
玉华给她擦完头发后,勤劳地继续收拾屋子。
梁雪明拿叶子垫屁股下,瘫在门前发呆。她的头发仍湿着,玉华交代她还是在外面吹一吹头发,不然会着凉。在京城的时候,唯有沈宁会这样对她说话。而细细回想的话,好像曾经这样对她说话的人都死了。梁纵的心狠手辣,简直无人能比了。
逃离不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梁家不倒,他们两个永无宁日。所以她没法打算放下。
谁能想到,十五岁高高在上的梁大小姐会有一天过上逃命的日子。
仇恨日日夜夜紧紧地缠着她的心,睡觉都会因为噩梦而惊醒。如今她要面对的势力太大了。她小时候学的那些都快忘光,赤手空拳地如何和那样大的势力作对呢。好像有什么能帮她,但挖空心思也想不出来。
“沈辛啊,玉华姐去店里干活了,你帮我看着点康儿,回来带好吃的给你们吃。要是沈辛有什么不熟悉的就问康儿吧。我走了啊,不要给陌生人开门。小心些,听说慕容家的那些人回来了。”玉华背着她的包袱,最后与她交代道。
梁雪明扶着墙站起,追到她面前说:“玉华姐这么早就去干活了?姐姐路上小心。”
玉华摸摸她鬓间的头发,笑说:“嗯。都请过一天假了,店里忙,老板、老板娘对我好,不能辜负他们。”她又去从腰包里掏出六个铜板塞在她手里,“钱你拿着,我身上剩的不多,若是不喜欢家里的菜,又饿的极,就去街上买两个包子回来吃。玉华姐没用,只能给你们这个条件了。”
六个铜板仿佛在她手里发烫,灼得梁雪明心痛。
“玉华姐,你别怎么说,我白吃白喝你的不能再收你的钱。”梁雪明收不住这钱,连连推回去。眼里弹出一滴晶莹的泪花。
玉华拉着她的那双纤长白皙的手在手里满是爱怜地摸:“沈辛你的这双手就不是干活的手,你这么漂亮的一双手干着我们的糙活,我也心疼。康儿十来岁了没读过书,沈辛你教他认认字吧?他肯定很开心。时候不早了,我走了啊。”
“姐姐慢走。”
那六个铜板还握在她的手里,方才玉华摸她手的时候有意不让她打开。
玉华今年恐怕也就大她十来岁,可怜那张脸和手,被那些糙活折磨成四十大几岁的模样。
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努力地像往常那样调动法力,周边仍旧没有一点变化。不禁苦笑。
法力,这就是法力吗?
轻而易举地没了。。
她往后还能拿什么和别人拼?
她有的别人都有,别人都有的她会没有。
转眼玉华已走没了身影,这片土地对梁雪明来说太过陌生。回头进屋,刚抬头,从屋里便走出来一位身材削瘦的男孩子,但还有些生气,面色稍红。和玉华有六分相似,特别是那脸庞和嘴唇。椭圆、薄。他的眼睛看起来空洞无神,里面似藏着积压成海的绝望。
柔弱无骨,连脚步都虚。他扶着门框勉强露出头。梁雪明朝他走了两步看清他的全身。瘦的离谱,那衣服下好像只有一副骨架。
他咳嗽两声后,脸上最后的一丝红晕都消失。他的声音又轻又小:“我母亲,她走了吗?你是沈辛姐姐吗?”
梁雪明怕他站不稳,连忙朝他跑去,应声道:“是我。”
他自己回头朝屋里走去,步子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