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护士顿了顿,她说:“她好像很喜欢我衣服上画的画。我属羊,今年是本命年,又是在羊城。我就在我的防护服上画了三只羊。她总是直勾勾盯着我衣服上画的羊。”
“羊?”候香花努力地想着孙女会喜欢什么“羊”。
李莎却瞬间就懂了!
她心底一阵激动,可是却不知道怎么跟金娇娇的母亲和奶奶去说,她只能寻了个机会躲出去兜兜转转地打电话。
李莎没有杨鹤羽的联络方式,她倒是知道金娇娇的通讯录最后一页有。可是眼下那通讯记录也不知道在何处。她只能通过大雪乡的牛丽姑先找到了老李头,然后又从老李头那里打听杨鹤羽的联系方式。
好在杨鹤羽一直挺仗义,无偿地帮着老李头恢复他那片坚果林。一来二去熟了之后,两个人就熟悉了,不再通过金娇娇牵线搭桥。
好不容易得来了杨鹤羽的手机号,李莎赶紧拨了过去。
杨鹤羽得了消息,二话没说,他丢下手头里所有的工作,请了假就赶到了广州。
等几个人打上了照面,候香花和翟业勤才齐齐暗呼:原来就是这只“羊”。
“你好。”杨鹤羽先和迎过来的李莎打了招呼,然后他冲翟业勤点头,问候道:“翟主任,您好。”
候香花立刻问儿媳妇:“你认识啊?”
翟业勤低声回道:“娇娇的大学同学。”
“她怎么样?”杨鹤羽问李莎。
“这几天都还挺稳定,看看什么时候能出ICU吧。”李莎说道:“谢谢你能来,我请的假快不够了,你能在这里多待几天,陪陪阿姨和奶奶么?”
“可以,你放心。”
见杨鹤羽答应得干脆,李莎便下了决心,她悄声说道:“护士说她特别想见你,清醒的时候总抓着人家画了三只羊的防护服不撒手。”
李莎把自己说的动情,眼圈也红了起来,她说道:“她是真喜欢你的,碰上这样的女孩儿不容易,真的。”
“我知道。”杨鹤羽看起来平静,李莎不知道他心里的难受。
二十天前,金娇娇是给他打过电话的。
那是金娇娇被隔离的第三天清晨五点,她被一阵噩梦惊醒。浑身无力,满是虚汗,一张口嗓子眼里头刀割一般的疼。
金娇娇当时就慌了,她赶紧拨打电话到前台。等待医护来临的时候,她想了很多。并没有崩溃,可是也很脆弱。
她终于没忍住给杨鹤羽打了个电话,她本以为自己会拨个寂寞,没想到杨鹤羽竟然接了。
她把自己陷在被子里,用尽全力克制着声音不要发抖,一边说话一边抹着滚下来的眼泪。
两个人的对话是奇怪的,仿佛鸡同鸭讲,又仿佛是一种独特的加密语言,只有他们彼此能够琢磨明白:
“天冷了,你要注意保暖,多穿衣服,把自己照顾好。”
“娇娇,已经快要开春了。”
“你这个大骗子,说什么长痛不如短痛,根本就不对!根本没有长短,只有痛或者不痛!”
“好吧。等春天到了,我想带爷爷再去趟昆明,到时候我们见一面吧。”
“爷爷看病,你尽管来昆明吧,不管我在不在。”
“我……我也可以不带着爷爷。”
“杨鹤羽!你要是敢再来找我,我就死死拽住你再不撒手了!你别想再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