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禾村,地势比附近其他村子更为平坦,许多村民靠种田、种果树为生。
比如娶了龙门村李凤萍的林家,林老爹负责种果树,儿子林英则是到处收果子、卖果子。
往日里林老爹总是见人就笑呵呵的,此时却蹲在地上满脸发愁,眉头都拧到一块了。
他见着余年赶来,勉强咧着嘴,露出个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表情:
“余娘子,咱这果不知道咋回事,都打了蔫哩!”
余年接着信儿,急忙地赶过来一看,只见林老爹种在地头上几棵最好的果树,枝头都耷拉了下来,果子也有不少掉在地上,枝头上的则有不少皮都皱了起来,显然是失水造成,看着委实叫人心痛。
“余娘子,我这树、这树是怎么了?”林老爹心疼得快要滴血,围着树摸了一圈,愣是找不出毛病来。
不光他愁,十个果农倒有八个发现自家树也有蔫蔫答答,半死不活的模样,还不止一棵,只是因为树枯得不明显,才没能及时发现,心大的还以为是水少了,还多给浇点水。
“这是怎么回事!”
“糟了糟了,这样一来,咱们约好的果子数,一准收不了那么多!”
“余娘子,你说这树到底怎么回事啊?往年可从没这事儿!”
这些都是老果农,偏偏碰上这稀罕事,不知道该怎么办,都指着余年能拿个主意。
余娘子可是见过大世面的,还去过京城,没准就能知道这些树怎么回事!
余年对果树栽植不很精通,只是穿越前做调查的时候在农户家住,跟着干过农活,略有些现代的果树管理知识。
但她心细,围着果树绕了一圈,发现果树靠近地面的地方,有一圈树皮略微凸起。
农业技术里面有一项叫做环切,在树皮上切一圈伤口,可以暂时提高环切口以上的营养水平,促进更多的花芽和更高的坐果率,做过环切的树皮由于输送阻断,会在伤口环线附近膨大。
但是,现在已经是挂果期,再切的话反而使果树养分消耗过度,使果树枯死。
而且,环切的伤口显然并不专业,只是细细的一道,几乎看不出来。
这绝不是为了多挂果,怕是有什么人想要暗中使坏,人为造成果树枯萎!
她目光慢慢地把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人扫过一遍,只见魏明,余富燕的相公站在最边上,却神色关注,竖着耳朵听,便有了一个猜测。
“大概是地不够肥,没关系,只要其他树不再出问题,这些果子也够了。”
余年一边安慰果农们,一边注意地看着魏明,见他露出一副失望的神色来,更是确定了心中所想。
“不过,若是其他乡亲还有多的果子,我也想收一些。”余年又道。
魏明登时来劲了,劈开人群,挤到前面来:“我家有啊,我卖给你!”
“你?你家不是跟余年有仇吗?”旁边便有人说。
“怎么可能?”魏明瞪着眼睛,“你们不要随便诬赖人啊!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富燕她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跟余家没关系了!”
余年微微一笑:“那你要多少钱?”
“好说,比他们的果子再提五文钱!”魏明摆摆手。
“好,要是他们的果不够,我一定买你的!”余年干脆地承诺下来。
“哎,你家果又不比别人家好,凭啥要提价!”便有不服气的果农嚷嚷。
“凭啥,凭你没有,我有!”魏明哼了一声,急忙转头挤出人群,跑回家去。
看完了半萎的果树,余年不着急回城里,而是到村长家坐了坐。
林老爹没跟着回去,还是伺候他的果树,看着叶片都开始抽抽了,心也疼得抽抽。
满地红红的海棠果,他一个个拾起来,舍不得叫它烂在地里,至少可以自己家里留着吃呢。
太阳照着果树,影子斜了,天色渐渐暗下去,月亮升起来了。
“娘,咱有必要那么急嘛?反正她说了,果子不够就买咱的!”
月色下,三个黑影鬼鬼祟祟地走在一块,其中一个小声跟另一个说。
“傻子!眼看着再有个半月果就都熟了,万一他们提前摘了,在筐里闷熟,哪还有咱的事?”
“别说了,快点,砍了树就走。”第三个人影说话。
果然那两个便静了声,三人到了果园里头,都从腰间抽出尖刀来,想照着前些日子一样,在树脚附近切一圈,叫树慢慢枯死,又看不出来。
忽然间,暗中亮起来几十支火把!将三人团团围住!
火光照耀下,魏老头、魏老太和魏明在村民们凶狠的目光下吓白了脸。
“把这几个贼人抓起来!”
村长一声令下,村民们一拥而上,将魏家三人按在地上。
“魏明,果然是你!你这混账王八蛋!咱村里人有哪里对不住你,你要把果树都给弄死?”
村长愤怒地骂道,在魏明身上狠狠踢了一脚。
村民们也纷纷叫骂起来。
“怪不得别人的果树一半都出了毛病,偏他家只有头上那棵歪脖子树有问题,舍不得切好树吧!”
“魏明,你为啥这么干啊?”
“还用问?就是嫉妒别人能卖果子,他卖不出去!”林老爹鄙夷地啐了一口唾沫。
余年说可能是魏家使坏的时候,他还想着,一个村里头再怎么坏也不能做这么绝!
没想到啊,人坏起来,没边儿!
在火把中间,走出一个纤细窈窕的女子身影,冷冷地对魏明道:“我原本还想,或许你们不会那么贪心,今晚就来。没想到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魏明大喊:“是你算计我!”
他怒视着余年,这个女子实在太恶毒了!
不但台风时候害了自己一家颜面扫地,至今走出门都有人嘲笑指点,后来又不肯买自己的果子,现在自己凭本事挣钱,她不但不肯老老实实拿出钱来,还撞破自己的努力现场!
“余娘子啊,我们只是趁夜来看看果树,走迷路了,你叫人把我们抓起来捆起来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栽赃陷害?”
魏老太略狡猾些,张嘴便分辩道。
余年冷笑:“俗话说得好,捉贼拿赃,你们来看果树,腰里别的刀是做什么用,为什么那般薄那般利?”
“我们怕碰上歹人!用来防身用的!”魏明叫道。
“哦?”余年从旁边捡起他掉的刀,“你刀上还有木屑,难不成你遇到的歹人,是树变的?”
她冷笑一声,顺手将短刀插在魏明脸旁地上。
魏明干脆耍无赖道:“我割自己村里的果树,和你有什么相干?只要收着果子便行,你管那么多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