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天性使然,本就是个暴烈的脾气,平儿同她感情深厚,素日贾琏与平儿亲近,她吃醋柜机吃醋,可是眼下听见贾琏似有厌弃平儿的意思,王熙凤的第一反应却是愤怒。
平儿见二奶奶似乎真生了气,忙放下手中的事情,过来认真哄着她:“奶奶别生气,才是我淘气,没把话说明白。您听我慢慢说。”
凤姐见平儿又露出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拉着自己坐在榻边,倒也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冲动,到底没弄懂平儿是个什么意思,且不妨听她好好解释。
平儿见王熙凤愿意平心静气听自己说话,深深松了一口气:“奶奶,横竖这里没有外人,您不妨也听听我的话吧。
您是知道的,我从小是王家的奴婢,却也是个孤女,我是个连自己根本都不知道的女子。对于我家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我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家里人不知道因为什么,死的死、散的散,是拐子把我从什么河北带到了京城。
幸而,我爹娘给了我一副好皮囊,被奶奶娘家买到了府上做丫鬟。有何其之幸,我一个泥土里冒头的野草能跟在奶奶身边这么多年,还陪着奶奶嫁入了公侯王府,吃着从前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穿的不是绫罗绸缎就是皮草貂裘,连府里上下服侍的人,都恭恭敬敬称我一声‘平姑娘’。
可是奶奶,我却一刻也不曾忘记过,若是没有王家,没有奶奶,我……又是谁呢?
记得咱们刚来这府上的时候,奶奶你这样霸王一样的人,也行动小心,每日在老太太和两位太太跟前斡旋,日子过得不过是表面光鲜,其实心里多苦,也自是咱们自己知道。
那时候二爷与奶奶是新婚,把奶奶当成珍宝一样捧着,您二位也过了好一段神仙眷侣的日子。可后来,咱们二爷像是露出了本性,成日家偷腥个不够,家里的银钱也总被他挥霍一空,二爷和奶奶也总吵架,咱们院子里天天一关起门来就鸡飞狗跳的,哪里像正经过日子的?
我……我是奶奶的陪嫁丫鬟,那时候奶奶给我开了脸,放在二爷身边,我也全都听奶奶的安排。可我那时心中是很怨二爷的,奶奶对他那样的好,他怎么舍得那样伤奶奶的心呢?
偏二爷如此荒唐,奶奶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这里与奶奶最亲近的二太太听见奶奶诉苦,却也是摇摇头说男人都一个样,叫奶奶自己想开些。可我心中偏不服这话!
若是二爷是个可靠的,咱们不指望他赚什么家业回来,守业却也指望不上他。堂堂七尺的男儿,若论管家处事,哪里赶得上奶奶?偏奶奶就算能上了天去,老太太和太太关心的就只有奶奶的肚子,三不五时只会打听奶奶有没有动静,这些……奶奶不说,我每次听见了也替奶奶难过。
所以,我瞒着奶奶,在每次服侍过二爷之后,都偷偷服用了避子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