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听见这话,颇有几分动容:“那就替我谢谢你婆婆吧。赶明儿我好了,亲自去谢她。”
可卿也笑了,只说一家人,说什么谢字这么外道。
平儿此时正巧进来:“回二奶奶的话,置办筵宴需要准备的东西我都去看过了,一应都是齐全的,我已叫人收了起来。菜式也按照奶奶说的备着了,只有各处的红绸缎还未挂。吴新登家的请示奶奶,是用库房里头的,还是现买的?”
王熙凤笑道:“这是探春的好日子,定的又是西宁王府,怎么可以用库房里头旧年剩下的?自然要用好的。我记得,蝌儿带回来的绸缎里,就有不少上等的大红喜绸,就用那一批。再叫蝌儿去江南定大红喜绸来,赶明儿迎春可能也要用得到的。”
平儿点头去了,可卿这里笑道:“真是没有想到,老太太的寿宴上竟一下子引出了两位姑娘的亲事。她两个倒是命好,一个嫁入亲王府,一个嫁入郡王府,可见咱们家这是正儿八经地兴盛起来了!”
王熙凤点头:“我也是没有想到的。尤其是迎丫头,我恍惚记得,怡亲王府并没有见过迎丫头,怎么对她突然感兴趣起来,竟一下子看中了她?”
“嗯……就是这话。三姑娘的婚事好理解,那西宁王妃虽然不常在京城,但到底也是咱们家的常造之客,见过我们三姑娘也是不在话下的。二姑娘就……想来,也是因为她父亲的缘故吧?最近一二年间,赦老爷和琏二叔可了不得呢~”
王熙凤又笑了:“有什么了不得的?不过就是时运相济罢了。可叹咱们遇上了皇上这样的明君,肯对从前废太子的事情既往不咎,所以老爷和二爷才有再次被重用的一天。不过我总是担心迎丫头的身份……她到底是汉军旗出身的,嫁入亲王府,只能为妾,岂不是处处低人一等?这也不算是什么顶好的姻缘的……”
秦可卿饱含深意地看了王熙凤一眼:“婶子这话倒是有些偏。并不是所有的姑娘都像婶子这么能干的。对于二姑娘来说,入了王府做妾,不需要沾染府务,倒落得轻松,不过就是今后弘晈贝勒后院里的那些人不好相与罢了,但如果她能得宠爱庇护,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王熙凤想想也对,亲王,不同于皇家,也没有皇位要继承,什么争宠夺位,戕害子嗣的事情,其实很少发生。迎春过去为妾,虽然地位低了些,免不了要伺候嫡福晋、侧福晋,但到底也不会艰难过身在后宫的元春。
王熙凤只是幽幽一叹:“哎……但愿真是如此吧。除了替迎丫头祈福之外,现在我这个做嫂子的也做不了什么了。是王爷定下来的事情,难道咱们还有什么说话的余地吗?”
可卿点了点头,问道:“说起来,二姑娘、三姑娘的这两门亲事,都是要上呈皇上跟前的。三姑娘那边西宁王府已经来消息了,说就定在这个月的九月十九做小定礼,借长长久久的意头好。可二姑娘那边……怎么说二姑娘也是姐姐,若是落在妹妹后面,只怕不好看吧?”
王熙凤心里也着急,却没有办法:“我们二爷虽然说的是老爷同怡亲王定下了这门亲事,怡亲王在江南就把小定礼给了老爷,但是毕竟是亲王世子纳妾,这礼节不能不全。少不得先悄悄预备着,且等圣旨怎么说吧。”
可卿听了,知道此事也别无他法,只好点头。二人又聊了聊别的事情,可卿便自去忙她该忙的事情了,王熙凤这里也早早歇下,不在话下。
谁知过了两三日的光景,皇帝的圣旨真的降到了荣国府,却不是为了迎春的小定礼。而是要把迎春送给果郡王做养女。荣宁二府的人都惊呆了,只有贾琏心中有数,带领众人接旨。
送走了传旨太监,贾母懵得发晕,赶忙拉过贾琏来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果郡王为何要咱们迎丫头做养女?”
贾琏摸了摸鼻子,笑道:“这事儿,连孙儿也是才知道的。您瞧,父亲的家书在此,今日清晨的时候刚到。”
贾母展开信件一看,果然是贾赦的亲笔。上面写得明明白白,因为果郡王膝下无子女,要迎春去给果郡王做个养女,招招膝下的子女福气,以盼着果郡王府上能传来好消息。可那么多皇家宗室女不挑,为何挑了迎春?
这就是怡亲王的手笔了。他为了拉拢奖励贾赦父子二人,给迎春找了一个郡王养女的身份,这样迎春就有足够高的出身,以侧福晋的身份嫁给弘晈。弘晈还小,嫡福晋自然要在满族贵族中间挑,不过一个侧福晋的位分,给了迎春为不为过。
贾母这里还没消化完这个消息,便有怡亲王府的车架来接迎春,说是怡亲王福晋和果郡王福晋一起请迎春过府赏花。
贾母这里又忙着给迎春打点衣饰,赶紧把人送上了马车,满怀担忧地看着迎春走远。贾母也好,王熙凤也好,都怕迎春招架不住皇家的威仪,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来。
王熙凤还特别派了一个从宫里出来的嬷嬷跟着迎春,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这怡亲王府说是接迎春赏花,还不是要好好看看迎春吗?迎春这婚事,妥妥的政治联姻,直接就由两个孩子的父亲,以政治联盟的目的定下了婚约,这个未来准儿媳妇长得什么样子,怡亲王福晋都没有见过,又怎么能放心呢?
而果郡王福晋对迎春更加好奇了,圣旨都下了,说迎春是他们家的女儿,可不要好生看看这个女儿?
于是,打从迎春上了马车,贾母和王熙凤等人就一直惴惴不安,时不时就派人去府门口看看,二姑娘回来没有。谁知这一去,竟直接到了晚膳后,才有家下人等喘吁吁跑来报信儿:“二姑娘回来了,二姑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