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起了这个话题,西宁王妃就顺道给贾家众人道了个恼,并说没能在贾珍大殡之前赶来吊唁,十分遗憾云云。贾府众人听着,不免也表达了几句感谢。王熙凤便顺势送了府上备的礼。
西宁王妃看着王熙凤备的礼倒是厚,心中满意,又顺手把早已准备好的大毛的衣裳拿了过来。
“漠北边疆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倒是他们父子最爱出门打猎,去了漠北几年,倒是攒了不少好皮料。这一回我们回来,便是带回了许多好料子做的衣裳和大氅。我按着贵府众位女眷的喜好,自己做主给你们选了样式做的,瞧瞧喜不喜欢?”
哪有女人不喜欢衣裳的?西宁王妃此举可真是深得人心。于是她便顺势让人先把戏歇一歇,开了厢房,请贾府女眷们去试试衣裳。
趁着这个当儿,西宁王妃偷偷找到了王熙凤,王熙凤这里腹诽,还真的让贾琏猜对了,西宁王妃这是话里有话!
西宁王妃把王熙凤带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又叫人看守,才神秘地同她说道:“你也看见了,今日我们家治宴,实在是有些仓促。不过好在,京中众人都知道我十分疼爱探春,我又是个随性惯了的人,就真这么着也没人敢说三道四。我也是没办法,这才……哎……”
王熙凤瞧她欲言又止的,心里“咯噔”一下,忙肃了脸问道:“王妃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们不分彼此,不怕的。”
“同你说自然是不怕的,不然我也不会请你们来了。你可知道,我为何这样匆匆回京吗?乃是皇上他打算正式对四王八公出手了!”
“什么?出手?这么多年了,四王八公不是一直相安无事吗?我二爷和老爷也说一切无虞,怎么会突然……”
王熙凤的话都没有说完,就被西宁王妃抢了白:“你我自然是无虞,只是东平郡王府和史家,只怕要大祸临头了……”
“东……东平郡王府?史家?可是保龄侯府?”
“哎呀,四王八公里头,除了保龄侯府,哪里还有第二个史家啊?我也是听我们王爷说的,说皇上从来就没有放过东平郡王府。表面上看起来,皇上好像是既往不咎了,但是明里暗里的,不知道给东平郡王府安插了多少钉子,说是这一次掌握了什么板上钉钉的大证据,东平王府抵赖不得的,里头还有保龄侯府很大的罪过。
我们这一次急急地回来,就是皇上急令,让我们去抄东平郡王府和保龄侯府的家,就在这几日了!”
“什……什么?!”
王熙凤一下子就腿软了。倒不是她又什么可怕的,只是她想起前世荣宁二府抄家时候的那一夜,众人都歇下了,一众官兵像是土匪强梁似的问也不问就闯进府上,连女眷后宅都直接踏入,不由分说地把家里的男女老幼都关押了起来,又把两府翻了个底儿朝天,那场景给王熙凤留下来的畏惧,是深深錾刻在灵魂深处的。
“如今我请你们过来,还提前告诉你们家这个消息,并不是说,让你们知道了好去皇上跟前求情,不中用的。你也知道,只要是皇上决定了的事儿,谁也改变不了。只是……哎……明说了吧,这也是还上的意思,他说保龄侯府里头有个史大姑娘,她很是无辜,要你们贾家救一救她。我听说,这也是柔妃娘娘求来的。”
“王妃您说什么?救云儿?还是娘娘她……哎呀,娘娘怎么这么糊涂啊!既这么说,肯定是东平王府和史家犯了什么大错,让皇上生了大气,这个时候娘娘却为了史家一个女孩子求情,难道就不怕连累到自己吗?她一个人在后宫里头,步步为营才行,难道她就不怕被人抓住把柄,算计了去?”
西宁王妃好像早就知道王熙凤要这么说,笑道:“你倒是关心你们家娘娘,这么思虑也是对的。只是我这么个常年驻守边塞的女人都知道,如今皇上的后宫里头,别看柔妃的位分不如皇后和熹贵妃,但是在皇上心目中,她的分量才是最重的。
在我看来,你们娘娘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又怎么会为史家大姑娘,那个什么云儿求情?只怕做这件事情,也会对娘娘自己有好处才对。
眼下还虑不到你家娘娘,若是你实在想不通,等完了这事儿,自己进宫面见娘娘问问就是了。只是眼下这个史大姑娘,你要救出来了。”
王熙凤思忖了一会儿,点头道:“这个不难。云儿这个丫头本来就是我们家常造之客,现只说老太太病中想她,点名让她来伺候,就可以了。只要她人在我们家,避开那一场祸事,那就算是否极泰来了。”
西宁王妃点了点头:“你既然有主意,那就事不宜迟。等下找借口散席早些,回去你就办这件事,皇上那边可等不得的。”
“好,我知道了,我替云儿谢王妃大恩。等事情过去之后,我会让那个丫头亲自过府拜访,给王妃磕头谢恩!”
西宁王妃一把搀起来:“你别说这外道话,我也不过是替皇上传话,她该跪谁,可真是一笔糊涂账了,先起来,咱们往宴厅去吧。”
西宁王妃这边打点好精神和王熙凤两个一起往宴厅去,她拉着探春的手,问长问短,一顿饭吃的,只听见她说话了。好容易撤去饭食,王妃这里便露出了疲态,王熙凤就赶紧借口说西宁王府刚刚回京,行礼都还没整理好呢,还是要早些休息,她们就该早早撤了。西宁王妃也不留客,只说以后同在京城,要见面的日子还多着,贾家众人便又坐车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王熙凤特唤了宝玉往自己的马车里做了,悄悄咬着耳朵跟宝玉说了这件事情,宝玉吓得脸上数变,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王熙凤便道:“宝玉,你长大了,这件事情我便交给你去办。你去保龄侯府,亲自把你云妹妹接来。要她把自己所有的家当都带上,其他的话对那府上的谁也不要说,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