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沈念儿,别来烦我!
“喂,看我看得眼睛也不眨,是不是看上我了?”小侯爷收拢了折扇,在她面前晃了晃。
“如果我看上你了,你会娶我做南明的世子妃吗?”
沈念儿突然问道。
“……咳咳咳!”
这问题突兀得让小侯爷没反应过来,直接被口水呛住了。
“呵!”
沈念儿勾起唇角笑了笑,然后一扭身走了,看也没看呆成木鸡的小侯爷一眼。
小侯爷又呆了片刻,才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不过这次他再也不敢像刚才那样乱开玩笑了。
被沈念儿缠上,可不是好玩的。
毕竟他是南明世子,他爹给他指派的任务,就是来京城给他自己娶一个靠谱的世子妃。
沈念儿这名声糟透了,要是自己真把她娶回南明郡,非被他爹给打断腿不可。
兴趣归兴趣,娶妻归娶妻,小侯爷分得很清楚。
面对突然正经起来的小侯爷,沈念儿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半天。
那眼神看得小侯爷有些毛毛的,仿佛自己是个透明的,连嘴里的糕点都变得没了滋味。
“喂,你看我干嘛?难不成你真的想嫁给我?”
想嫁,也不娶!
小侯爷知道自己深受少女们欢迎,在南明郡想嫁给他做世子妃的姑娘能绕城墙两个圈,到了京城,就算有辰王南宫景的光环,他也仍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他不着急,京城的姑娘那么多,他可以慢慢挑,慢慢选,总要挑一个合心意的再娶回家。
反正,他娶谁也绝不会娶沈念儿。
沈念儿抛给他一个幽怨的眼神。
“你又不肯娶我,我想嫁有什么用!”
小侯爷寒毛都竖起来了。
“停停停!”
以前都是他肆无忌惮的调戏小姑娘,今天反倒让小姑娘给调戏了。
这个沈念儿,还真是有趣。
小侯爷忽然觉得这几天沸沸扬扬的传言不是空穴来风,她说不定还真的看上了一个乞丐。
想想她刚被退了婚,饥不择食,可别真的看上了自己,到时候成了甩不掉的膏药,平白给自己惹一大麻烦。
小侯爷准备打退堂鼓了。
“呵呵,这香糕真好吃,不过太腻了,我还更喜欢吃大鱼大肉。”
他干笑一声,放下点心,起身正准备离开,一回头,发现身后站着一劲装少年。
少年脸圆圆的,还带着点奶膘,可是眼睛很亮,个子很高,腿笔直修长。
小侯爷认得他,杏园宴上皇帝亲口赐封的左骑将军,只是他却叫不出名字来。
他来顾府赴宴的时候,就看到过这少年,一直跟在他和南宫景的身后,在如芝兰玉树的南宫景和他世子小侯爷的面前,面容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年并不出彩。
小侯爷不以为意地开口:“你是辰王殿下派来找我的吗?我马上就过去。”
哪知少年却摇摇头,目光越过他,看向花亭中的沈念儿。
他的目光很灼热,声音却很温柔。
“沈姑娘,你的脚伤,都好了吗?”
沈念儿微微一愣,觉得这少年有些面善,似乎在哪见过,却叫不出名字来。
但她却记得自己养伤期间,除了秦芷君来探望过自己,另有一位公子送来十八样点心,还有一盒子跌打损伤的药膏,人却并未露面。
自己只知道他姓狄。
难不成就是眼前这羞涩腼腆的少年?
沈念儿心中一动:“公子可是姓狄?”
“正是,我叫狄蒙。”
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狄蒙稚气的脸微微一红,垂下眼睛不敢再看向沈念儿。
“原来是皇上亲封的左骑将军。”
沈念儿想了起来,杏园宴的时候有不少小姑娘都对他行过注目礼,皇帝还要为他指婚,可他却说有了意中人而拒了。
傻芙芙的,却不失赤子之心。
“多谢狄公子送来的伤药还有点心,药膏很灵,我的伤早就好了,那些点心……真好吃。”
这是真心话。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上一世沈念儿尝遍人情冷暖世态凉薄,早就不对人心抱有任何期翼。
但是真心对她好的,她会牢牢记住。
“狄公子,谢谢你。”
狄蒙的脸更红了,嗫嚅了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有猫腻!
见多识广的小侯爷立马就看了出来,这叫狄蒙的小子是看上沈念儿了,瞧他那副含情脉脉、情窦初开的样子,活脱脱就是刚堕入情网的毛头小子。
哈,有好戏看了!
小侯爷本来想马上离开的,这会儿却改变了主意,双臂环抱胸前,桃花眼时不时的瞟向两人。
沈念儿马上看了出来,狄蒙不善言辞,但这份木拙却让他更多了几分可爱之处。
她放软了声音,柔声道:“狄公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从记忆里搜了搜,她确定自己前世和狄蒙没有半点交集。
她是被打入冷宫的弃后,而狄蒙却是手握重兵、权势彪炳的大将军。
就连这辈子,她也没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他为何会无缘无故给自己送那些礼物?
沈念儿不是自恋的人,她从不觉得自己有吸引男人的资本,更何况如今的她声名狼藉,别说是少女们都拿她当毒蛇一样远远避开,贵族少年们更是对她不屑一顾。
那小侯爷不就是很好的例子?
“我……我……”狄蒙鼓足了勇气,冲口而出,“沈姑娘,明天是我母亲的寿辰,我想请你前去赴宴,可、可以么?”
说完这句话,他的脸红到了耳朵,眼睛却直直地看向沈念儿,生怕被她拒绝。
沈念儿眨了眨眼。
小侯爷摸了摸下巴。
呵呵!
这小子看上去一副木呆呆的样子,可追起姑娘来一点也不含糊,可他看上沈念儿什么啦?
小侯爷承认,沈念儿长得好看,但好看的姑娘多了去了,她沈念儿不是唯一出挑的那一个,但她身上又有些一种与别的姑娘不一样的东西,吸引着他的目光。
这傻小子,怕不是要着了沈念儿的道吧!
他歪过头,看沈念儿的反应。
以他推断,沈念儿就是在下套,就像是猎人精心布下了陷阱,等着猎物自动上钩。
狄蒙家世不赖,人品也不错,又刚被封了左骑将军,的确是少女们选婿的热门人选,能钓到这样一只金龟婿,沈念儿运气不错。
她应该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吧。
沈念儿:“……”
她就算是个傻子,这时候也能感受到狄蒙的心意,那眼神中热烈的光芒骗不了人。
狄蒙对她有意思!
可她也像小侯爷一样百思不得其解,狄蒙看上她啥啦?
“狄公子,你确定要邀请我赴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沈念儿问。
“我、我知道。”狄蒙顿了顿,目光仍是直直看着她,“你……会去吧?”
“……”
沈念儿还真不知道如何作答。
为难。
“沈姑娘,我准备了春和楼的芝麻红豆酥和栗子香糕,清茗轩的云顶香雾茶,还天桥街路口那家茶馆的芙蓉银丝卷儿,要是不够,你爱吃什么?我再去买。”
沈念儿瞠目结舌:“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
“我知道。”狄蒙用力点了下头。
她喜欢什么,他都知道。
喜欢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的在意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都会一点一滴的记在心里。
只要看到她露出笑容,他的世界就是晴天。
他愿意为了心爱的人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好。
“好,我去。”
沈念儿还是点了头。
她不想伤害一颗真心。
因为她知道,能将自己的真心捧出来示人有多不易。
看到眼前的狄蒙,她就想起前世的自己,也曾像狄蒙一样毫不掩饰的捧出真心,赤果果的献给那个心爱的男人,却被像垃圾一样丢弃。
自己曾经受过的伤,她不想再让别人承受,自己曾经受过的苦,不能再给别人品尝。
更何况,易得无价宝,难得一心人。
身为女子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如果能嫁一个像狄蒙这样真心待她的人,也是不错的选择吧。
沈念儿笑了起来,肯定道:“我一定去。”
狄蒙的脸上立刻就像是被风吹散了阴霾,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的眼睛更是明亮无比。
“你、你能去,我、我真的……真的,高兴,非常……非常,高兴。”
他磕磕巴巴地说,又懊恼地捶了一下脑袋。
怎么回事,自己平时不结巴啊,怎么一看到她,舌头就不听话了呢。
她不会以为自己是个结巴吧?
“沈、沈姑娘,我……我不、不结巴。”
该死,结巴得越来越厉害了。
狄蒙的脸已经变成了紫红色,额头都急出了汗珠。
沈念儿取出一方罗帕递给他:“擦擦汗吧,这天真热。”
其实天气一点也不热,她是有意给他解围。
狄蒙愣愣地接过帕子,只闻到一股清幽的气息,那帕子拿在手里滑滑软软的,一不留神就会滑落,他忙用力攥紧,却舍不得拿这么好的帕子去擦汗。
他好紧张,怎么办?
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想对她说,可这时候却又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自己怎么这样笨嘴拙舌的!
沈念儿也没再说话,只是温和的看着他。
狄蒙真是一个很单纯很可爱的人,他有一颗善良又愿意包容的心,想不到她沈念儿声名狼藉,人人喊打的时候,还会有这样的人愿意接近她,向她表达好感和善念。
两个人一时谁都没有再开口。
小侯爷看着两人相对无言的情景,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局外人。
而且,很多余!
因为人家两位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他仿佛变成了透明的。
还被强塞了一把狗粮!
噎得他真难受。
小侯爷想想自己还是赶紧走吧,难不成还要伫在这儿继续被喂狗粮?
他一转身,就看到身后不远处,一道冷厉的目光。
南宫景?
他什么时候去而复返的?竟没听到半点动静。
南宫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丰盛的宴席上离开,然后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这里,不经意的目光在看到花亭中的情景时,脚下就像扎了根一样,再也没移动过。
他看到沈念儿在笑。
她的眼睛很亮,笑容美好,就像小时候的她一样,是他记忆中的笑容,而不是那种谄媚讨好的假笑。
可她这笑容却不是给他的。
她的对面站着一个憨不拉叽的狄蒙,笑得活像是个傻子。
南宫景还从来没见过沈念儿对别人这样笑过。
她所有的笑容,都只给过他一个人。
但现在……
她再也没对他那样笑过,而是把她所有的笑送给了他南宫景之外的所有人,街头的乞丐,茶楼的跑堂,宫里的太监,不相识的路人,甚至是她眼前那个像木头一样的狄蒙!
南宫景的眼睛不知不觉眯了起来,寒芒越来越盛。
沈念儿变了。
她再也不是那个像狗皮膏药一样粘在他身上,不停口地唤他“景哥哥”的沈念儿了。
她变得不在乎他了。
就算退了婚,他也依然是她的景哥哥啊,难道不是么?
南宫景从来没想过要和她老死不相往来。
他死死盯住花亭里的沈念儿,目光落在她嘴角的那个笑容上,无法移开。
她,变了!
原来丰润圆滚的小脸瘦了,下巴小巧玲珑,显得眼睛格外的大而闪亮,笑起来的时候露出细白整齐的牙齿,整张脸都焕发着灿烂而夺目的光芒。
这真的是那个让他一眼也不愿多瞧的沈念儿吗?
他像着魔似的看了一眼又一眼。
直到……
小侯爷诧异地看过来,南宫景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冷冷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真是个怪人。
小侯爷拂拂衣袖,没有多想也跟着离开。
*
顾侍郎精心准备了二十年的烧刀子果然后劲很大。
南宫景的酒量不浅,喝了两瓶之后就觉得有点上头。
他为人清冷,喜怒不形于色,旁人见到他都会不寒而栗,今天的他却一反常态,有人来敬酒,他来者不拒,酒到杯干。
不知不觉就有些醉了。
顾侍郎不敢再劝,安排人备了软轿亲自送南宫景回了辰王府。
路上冷风一吹,南宫景就觉得头疼。
“殿下,您没事吧?”
从软轿中出来的南宫景走路有些不稳,他的近身护卫小六担忧地问道。
想扶又不敢。
他们都知道,辰王殿下不喜欢和旁人有身体上的触碰,身边连个贴身服侍的丫头小厮也没有。
“无事。”
南宫景摇摇头,眼前却晃出了一个熟悉的笑容。
像阳光穿透了阴霾,在他脑海中越发的清晰明媚。
该死!
他又用力晃了晃脑袋,脚下趔趄了一下。
小六忙伸出一只手扶住了他。
南宫景闭上眼睛:“扶本王回房。”
将南宫景送进寝殿,小六又唤来管家,让他马上煮一碗浓浓的醒酒汤来。
辰王殿下喝醉了。
小六跟在南宫景身边有近十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主子醉成这个样子,但又不是醉得完全不醒人事。
南宫景沉默寡言,就算喝多了酒也不怎么开口讲话。
可今天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小六,你不许走,本王有话要问你。”
服侍南宫景喝完醒酒汤,正准备将空碗送下去的小六,突然被南宫景一把攥住了手腕,不许他离开。
小六忙道:“主子有话请讲。”
南宫景闭着眼睛,清俊白皙的脸上浮起醉后的酡红,看上去让他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息,两排又长又密的眼睫毛微微颤动,像极了蝴蝶翩跹的翼。
主子的容貌生得真好,怪不得京城里的姑娘们都为主子的风采所迷。
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福气好,最后能嫁给主子做辰王妃。
那个沈念儿也不知道是吃错药了还是被门板夹了脑袋,居然主动要和主子退亲,不是傻子又什么?
小六一边腹诽,一边拉过软枕,垫在南宫景的背后,让他能躺得更舒服一些。
“我问你,我明明那么讨厌她,讨厌到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可为什么看到她对别人笑,我心里就很不舒服,很想……”
南宫景仍然闭着眼,喃喃自语,说出两个带着寒气的字眼:“……杀人!”
小六吓了一跳。
他听不懂,主子这是想杀谁?今天顾家有人惹到主子了吗?
吞了口唾沫,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主子想杀谁,只管吩咐,小六自会为主子代劳。”
他是暗卫营里出来的身手最好的护卫,杀人就像宰只鸡一样简单,他有最少一百种不同的杀人方法,既能让对方死得无痛无息,又能让对方死得惨不堪言。
南宫景却摇摇头:“我搞不懂,我不喜欢她,厌恶她,可她不理我了,我却又总想起她,想起她对我笑……”
他烦躁地抓住手边的一只玉如意,用力丢了出去。
“该死,沈念儿,你能不能别来烦我!”
沈念儿?
听得一头雾水的小六猛然一个激灵,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家主子。
南宫景醉了,说的是醉话,但,酒后吐真言呐!
难不成自家主子还是喜欢沈念儿的?
小六弄不懂。
南宫景蓦然睁开眼,眼底一片血色红丝,直勾勾地盯着小六,吓了他一跳。
“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