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她恶毒吗?
烟柳真心诚意地道:“奴婢愿意为小姐冒险。”
“可是我不想让你立于险境。”沈念儿表情严肃:“我要的是你留在尹若云的身边,做她最贴心的人,可不是要你刺探她的秘密,以后切不可如此。”
烟柳答应了。
她讷讷道:“奴婢只是替小姐不愤,您明明是夫人亲生的,可夫人好像更疼若云小姐,静安侯的世子中意小姐您,可夫人却一心只想着让若云小姐当世子妃,小姐,您为什么不生气?”
沈念儿笑了:“我为什么要生气,这门亲事本来就是我故意让给尹若云的。”
烟柳睁大了眼睛,全是不解。
她忍不住道:“小姐,难不成您也被若云小姐给蒙骗了不成?她表面上对您亲热恭敬又顺从,府里的人都夸她善良,可奴婢跟在她身边,才知道她的心里想的是什么,您可千万别心软啊!”
沈念儿又是微微一笑,不答反问:“烟柳,我问你,尹若云最想要的是什么?”
烟柳不假思索地道:“她想做沈家的二小姐。”
“不对,再想。”沈念儿摇了一下头。
烟柳又仔细想了想:“啊,奴婢知道,若云小姐最想要的不是当静安侯的世子妃,而是辰王殿下的辰王妃,她连做梦都在叫着辰王殿下的名字,呸,她也配肖想辰王殿下!”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尹若云每晚睡前都要思念南宫景,梦中也会不自觉地叫出他的名字。
守夜的烟柳听到过好几次,早就对尹若云这不能言说的心事心知肚明。
她每次听到都会更加鄙夷尹若云,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就连给辰王殿下当洗脚丫头也不配,也好意思做那样的美梦!
“呵呵,连你也瞧出来了?”沈念儿笑了笑。
“她自以为掩饰得别人都不知道,可却瞒不过奴婢的眼睛。”烟柳有些小得意。
沈念儿问道:“那我问你,尹若云的弱点又是什么?”
这一下烟柳可答不上来了。
“她最想要的东西,就是她最大的弱点。她不是喜欢南宫景吗?如果她这辈子都无法嫁给她自己喜欢的人,永远也成不了南宫景的辰王妃,你说,她会不会比死了还要难受?”
沈念儿一边说,一边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茶香袅袅,散发着幽幽的茉莉香气。
烟柳恍然大悟。
“奴婢明白了。”
“既然明白,就好好服侍她,她最近怕是夜不能寐了,你可要照顾好她,别让她生了什么病,到时候耽误了婚期就不好了。”
烟柳连连点头。
沈念儿又细细叮嘱她一番,这才让她去了。
恶毒吗?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恶毒,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
上一世尹若云她们对她所做的,比她现在做得还要多得多……
她们不但毁了她的一辈子,还毁了整个的沈家。
而现在,她的报复,只不过是刚刚开始。
*
接下来的几天,沈念儿都忙着制作香粉还有乌发膏,连大门也没迈出一步。
她去了一趟莫府,揽回来了不少生意。
除了给莫老夫人的桃花粉是不收费的,莫家的另外几位妯娌所需要用的香粉,她收的价格可不便宜。
重生一世还让她明白了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有钱能使鬼推磨。
当初她一心迷恋南宫景,挖空心思地想要得到的只是南宫景的宠爱,出尽一切办法去讨好南宫景,最后都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时候的她虽然贵为皇后,却一无实权,二来无钱,金银珠宝在她眼中都是俗气的身外物,万万及不上南宫景给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回顾。
以至于她被人陷害打入冷宫之后,穷得连贿赂宫人的银子都拿不出来。
冷宫中别的宫人们好歹都有点自己的私房银子,想吃点好的喝点好的,就拿银子出来给冷宫的太监们,甚至还可以换来一些外面的消息。
可她呢?
把仅有的几样随身首饰送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她喝的是冷水,吃的是馊食,日子过得比狗还不如,就那样她一开始也不肯死心,总是幻想着有一天南宫景会回心转意,会想起她的一番深情,会把她从这里接出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在漫长无望的等待中,她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
南宫景不会再来了。
她这辈子都出不了冷宫。
沈念儿硬生生将掐住回忆,痛苦的往事多想无益,她现在要做的是尽一切努力将上一世的悲剧不再发生。
她要保护好自己的家人,还有她在意的人。
现在她还没有权,那么就要先有钱。
制作香粉和乌发膏只是第一步,再下一步她会用这两种东西来赚取更多的银子,还有声誉。
忙碌了几天之后,终于做好了一批香粉,她马上派人将香粉和乌发膏送去莫府,然后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一休息下来之后,她忽然又想到自己还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静安侯。
她在脑中回想了一下上一世的回忆。
静安侯世子楚玉涛是个不折不扣的浪荡纨绔,最后他世袭了静安侯的爵位,但静安侯是怎么去世的呢?
沈念儿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大约是病逝的。
至于是什么病,她就没有印象了。
当时的她对这些毫不关心。
但回想起来的这一点线索,对她却非常有用。
楚玉涛不是看上她了吗?
呵,她沈念儿岂是谁想娶就能娶得到的。
沈念儿敢笃定,楚玉涛上次派人来送礼这件事是瞒着静安侯的。
静安侯是什么人,他刚愎自用,狂妄桀骜又目中无人,怎么可能让自己唯一的嫡子娶一个名声狼藉的姑娘做世子妃?
想到这里,她叫来王管家,将楚玉涛送来的礼单交给他,又细细叮嘱了一番。
王管家领命去了。
然后沈念儿就静静地等着看戏。
*
静安侯府。
楚玉涛这几天过得很是舒心惬意,他上次派人送给沈念儿的礼物,居然被收下了。
这就意味着沈念儿没有拒绝他的心意。
接下来,他就得好好计划一下,怎么把沈念儿娶进门。
他唯一的顾忌就是他的父亲静安侯。
据他对父亲的了解,父亲肯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因为父亲一门心思想给他娶六公主,想让他当驸马。
可楚玉涛半只眼睛也没瞧上六公主。
六公主虽然才名远播,长得也不错,可楚玉涛一点也不喜欢。
都说女子无才就是德,可他楚玉涛才不要娶什么酸溜溜的女才子。
会做诗有什么用,诗能当饭吃?当酒喝?他楚玉涛最讨厌做诗了。
他喜欢的姑娘不但要长得好,还要笑起来好看,要妩媚要动人,要能勾住他的魂儿。
当然红楼的姑娘他也不喜欢,个个都浓妆艳抹,香粉的味儿闻多了刺得他只想打喷嚏,笑得再好看又怎么样,他很明白,那里的姑娘并不是对着自己一个人笑,只要有银子,她们就算对着一头老母猪能都笑得如花枝乱颤。
楚玉涛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姑娘动了心,着了迷。
那天他和几个平时玩得好的哥们儿心血来潮地戏弄一个傻小子,在幽暗的巷子里乍然见到了沈念儿。
没有人能形容出那一刻他的感受。
就像是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一道光,瞬间照亮了他的眼睛。
从那一刻起,他才真的意识到什么叫做魂牵梦萦,什么叫牵肠挂肚。
想娶沈念儿的念头,本来只是他一时的心血来潮。
可回到家里这几天来,他竟然想得茶饭不思,脑海里回来荡去的全是沈念儿的一颦一笑。
必须要娶!
他先试探着备了一份姑娘家都喜欢的礼物给沈府送了过去,沈念儿居然收了,据侯管家说,沈瀚文不想收,是沈念儿的意思。
这是不是代表沈念儿对他有意思?
楚玉涛不由沾沾自喜。
他这几天照得最多的就是镜子。
镜子告诉他,他虽然及不上南宫景的绝世之姿,长得也是不差的,最起码常在一起玩的那些个弟兄里面,他是长得最好看的。
再加上他的家世门第,京城中想嫁他楚玉涛做世子妃的姑娘更是大有人在。
他能瞧上她沈念儿,是她的福份。
楚玉涛准备再过几天就向父亲禀报心意,然后正式向沈家提亲,要是父亲不同意,自己就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父亲一向疼宠自己,自己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就算一开始不同意,只要自己闹上几次,最后父亲肯定还得依了自己的意思。
楚玉涛喜滋滋地吹了声口哨,拿起秸杆弄逗着廊下的画眉。
这只鸟儿是他千挑万选回来的,那么多只画眉里数它叫得最好听,幽扬宛转,荡气回肠,等他调弄好了送给沈念儿,她一准喜欢。
别看只是一只画眉,花了他足足五百两银子,他那些哥们一听说他买鸟是为了讨好沈念儿,都替他心疼。
可楚玉涛不心疼。
只要能博得美人儿的欢心,银子算什么。
楚家有得是金山银山。
“世子爷,侯爷有事唤你过去。”楚玉涛的小厮过来禀告。
“我爹找我有啥事?你去说我还没回府!”楚玉涛头也没回地继续逗鸟。
肯定是得知他刚买了只画眉,要喊他过去训斥,他可不想上赶着挨骂。
小厮急道:“世子爷,侯爷知道您回来了,传话的人说侯爷脸色很不好看。”
楚玉涛听了心中一凛,把麦秸往小厮手里一放:“你给我继续驯着,要是驯不好小心我回来剥你的皮。”
他交待了一句,便匆匆赶往父亲那儿。
静安侯冷着脸坐在正堂。
他手边是一张刚送来不久的礼单。
“侯爷,世子爷来了。”门外有人回道。
“让那兔崽子滚进来!”静安侯一声咆哮。
门外的楚玉涛登时一个哆嗦。
听这声音,爹的火气不小,可自己不就是花了五百两买了一只画眉鸟嘛,值得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抖抖衣袖,迈进门槛,一进门就冲着父亲嘻皮笑脸:
“爹,我回来啦!”
“干什么去了?”静安侯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怒吼的那个人不是他。
但他越是这样,就越代表着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楚玉涛忍不住摸摸屁股蛋儿,琢磨着估计今天要请它们吃笋炒肉了。
他牙一咬,豁出去了,只要能娶到沈念儿,笋炒肉就笋炒肉!
“去参加了一个诗会。”楚玉涛眼都不眨地说着谎。
知父莫若子。
楚玉涛知道自家老爹虽然不喜欢读书,却最喜欢读书人,比如谁的诗做得好,他就特别崇拜,要不也不会看上就会做诗的六公主,总想着要给他娶进来当世子妃。
只要自己说是学做诗,说不定就能平息一下老爹的怒气。
静安侯盯着他:“诗会?”
“是啊,诗会,我还做了一首诗呢。”楚玉涛继续吹牛。
“呵呵,做了首什么诗,念出来听听。”
静安侯皮笑肉不笑。
儿子长这么大,只会拉屎,从来没听他做过一首诗,别说做诗了,就连念诗他连字怕是都认不全。
楚玉涛登时卡了壳:“啊……爹,我忘了。”
“跪下!”
静安侯的耐心用光了,用力一拍桌子。
楚玉涛噗通一声就跪下了,那叫一个麻溜利索,从小到大他跪习惯了。
“念!”
静安侯将手边的礼单甩到儿子面前。
“这是什么?”
楚玉涛捡起来一看,完蛋!
这不是自己送给沈家的礼单吗,怎么落到自家老爹手里了?
他还千叮万嘱地告诫侯管家,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父亲知道,没想到侯管家眨下眼的功夫就把自己给卖了。
这个白眼狼儿!亏得自己还送了他五百两银子的封口费,真是养不熟!
他吞了吞口水,道:“这是礼单。”
静安侯喝道:“给我念出来!”
楚玉涛只好硬着头皮捧着礼单开始念,他不喜欢读书,好多字都不认识,这份礼单还是让侯管家给写的,只念得磕磕绊绊,结结巴巴。
还没等他念完,静安侯又是一拍桌子:“够了!”
听得他头疼。
这个不省心的败家子儿!
虽然说静安侯家大业大,金山银山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花不完,但也不是这么个花法。
“你这份礼单送到什么地方去了?”静安侯沉声问。
楚玉涛心想这礼单都落到父亲手里了,侯管家肯定把自己卖了,再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他就把心一横,大声道:
“送到沈家去了。”
“沈家?哪个沈家?”
“爹,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您说哪个沈家,京城里不就只有那一个沈家吗?”楚玉涛又恢复了嬉皮笑脸。
静安侯面沉似水:“沈瀚文家?你为什么要给他家送礼?”
楚玉涛眨眨眼:“啊,因为我看上他家姑娘了。”
“哪个姑娘?”
“他家就一个姑娘,沈念儿呗。”楚玉涛不假思索地道,一提到沈念儿他就兴奋起来,“爹,你是不知道,这个沈念儿真是越长越好看,以前我见过她,觉得她怎么就那么讨厌,连多看她一眼的兴趣也没有,可是我那天又见到她了,发现真是女大十八变,她长成了一朵花,让人百看不厌……爹,你要是看到了,也准会喜欢的!”
沈、念、儿!
静安侯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的。
他怎么可能没见过沈念儿?
满京城里谁不知道,这沈念儿是个什么货色?
身为辰王殿下没过门的未婚妻,却恬不知耻地成天追在辰王的屁股后面,一点也不矜持,还仗着太后的宠爱,跋扈嚣张。
静安侯可以自己跋扈嚣张,却最讨厌同样跋扈嚣张的人。
曾有一年他进宫的时候迎面撞上了沈念儿的马车,沈念儿居然仗着自己坐的是太后赐的御驾,不但不下车给他行礼,还像没看到他这个静安侯一样,扬长而去。
气得他肝疼了一个月。
没弄死沈念儿,完全是看在太后和辰王的面子上。
“不许娶!”静安侯想起旧事,仍然咬得牙花子疼。
没错,他就是这么小心眼,那件事他一直记恨到现在。
“爹,为什么不能娶她?我就是喜欢她。”楚玉涛也是一根筋。
他从小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再喜欢也不许娶!你信不信你前脚娶进门来,我后脚就弄死她!”静安侯阴恻恻地道。
“爹,你疯了吧?”
楚玉涛吓一跳,他并不知道沈念儿得罪自家老爹的事,只当是父亲嫌弃沈念儿的名声不好,辩解道:
“沈念儿她招您惹您了啊,你是不是嫌弃她出身低,名声不好听?名声算什么,以后她嫁进咱们家门,她就是咱们家的世子妃,别人谁敢在背后嚼她的舌头,我就把那些舌头一条条全都剁下来喂狗!还有,她爹是翰林院的掌院,虽然说比咱们家低上那么老大一截儿,可是她爹会做诗啊,整个翰林院就属他做的诗最好,您不是最喜欢会做诗的人了吗?有这样一个亲家也不丢您的脸啊……”
他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突然,静安侯猛地起身,抬起脚照着他的屁股就踹了一脚。
“你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