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风骁骑不允许自己总是唉声叹气,他马上高呼起来:“太阳出来啦,我们走吧!”
楚萧彤跨身上马,回望这团已经熄灭,还在冒着青烟的篝火,她突然跳下马,把丢在地上的空空的酒囊捡起来。
“那个酒囊空了,我们再去前面镇子里买一个不就好了吗?掉在地上可能脏了,你还捡它做什么?”
“要你管?这可是我的独家酒囊,你能喝到它里面装的酒,算是你的造化。”
楚萧彤嘴上如此说,心里却默想:这个酒囊我当然要保存起来,或许,这不是我和他唯一一起喝过的一场酒,但一定是最不能忘怀的一顿酒。
她想起昨晚的那一吻,风骁骑好像什么也不知道,心里又羞又气,问道:“昨晚你睡着后,做什么梦了吗?”
“梦?没有啊,一觉就到了天亮,好久没有睡过如此畅快的觉了,我看啊,我就不应该打尖住店,睡在野外可舒服了。”
“哼,你是野人吗?喜欢睡在野外?”
“我要是野人的话,昨晚也睡在这里的女人,是不是野婆娘?哈哈”
“你!找打!”
两人纵马而前,楚萧彤想拿马鞭击打风骁骑,可风骁骑早就一溜烟跑在前方,朝阳从前方慢慢跃出,迎着朝霞,两人且笑且前行,就连那天边的彩霞,也好久没有过这么亮丽的颜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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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骁骑和楚萧彤两人终于翻过了几座小丘,跨过漫漫的戈壁,眼前出现了城镇的踪迹。
位于塞北的贺州堪称是本朝最为广阔的一个州,然而它远不像苏州那样地景繁华,而是各处小镇独自一体,土匪流民甚至逃散的士兵团伙横行四方,可谓是天高皇帝远。
雄天门的名气,只要进入贺州就能感受到,十七年前那场遮天岭大战,到雄天门这种小帮派来说,可以说一场豪赌,幸运的是,骆雄天赌赢了,也因此奠定了雄天门在贺州的地位。
雄天门刻有“雄”字的旗帜,至少在一百多个小城镇上空飘扬,对这些城镇来说,雄天门的旗帜是一个保命符,一些有经验的当地土匪是绝不会来雄天门的地盘上找麻烦的,因为雄天门的手段太过狠毒。
尤其是年轻一代的杰出弟子付明秀出山之后,更是把雄天门的帮威从之前数十个城镇扩展到上百家城镇。
可如今,风向变了,当风骁骑和楚萧彤走进一个名叫“沙海集”的小镇时,当地老百姓早已练就的敏锐目光立即看到了风骁骑别在腰前的那把断刀。
一个月前,雄天门在潞州江湖武斗会落败的消息传来,这里的老百姓一阵错愕,担心以后的安全再也无法得到保证,要知道,雄天门可是以骆雄天亲自率领,带着四名最杰出的弟子和一位副帮主前去的,可这样的阵容竟然连决赛圈都没进去。
尤其是听传闻,那个杀人不眨眼,手拿鬼哭声声怪刀的付明秀,在潞州武斗会的擂台上,竟然被一个和他相仿年纪的年轻人砍断了胳膊。
那个砍断付明秀胳膊的少年,听说是用了一把断刀,据传闻,这把断刀挥出的时候,天地为之变色,付明秀没有任何反应,后来付明秀就神秘失踪了。
有人传闻说,付明秀其实当场就死去了,只不过雄天门门主骆雄天为了掩盖这场失败,才故意说付明秀失踪了。
如今风骁骑一走入沙海集,这把断刀立马挑动了全镇老百姓的神经,当然,也包括驻守在这里的雄天门沙海分舵。
沙海集分舵舵主唐太初这次没有跟随骆雄天去往潞州武斗会,心里一直不爽,得知雄天门大败之后,他和几个亲信还大醉了一场。
席间他借着酒劲,耍了一套七十二式流星锤,几个亲信纷纷叫好的同时,也为唐太初鸣不平,说什么骆雄天有眼无珠,带着个乳臭未干的付明秀去参加武斗会,结果自讨苦吃,自寻屈辱,而唐舵主英明神武,武功非凡,却不能代表雄天门出战,骆雄天实在是瞎了狗眼。
第二天酒醒之后,唐太初找一个中午时分,再邀这几个亲信聚餐,席间喝酒吃肉,胡吹侃大山之时,唐太初借口再给大家表演一段七十二式流星锤,把这几个亲信全部杀死,亲手把尸体装入麻袋,命人拖去戈壁,任豺狼秃鹫啃食,就像无数流民的结局那样。
这一次,他很快就得到通报,说有一男一女陌生人进入了沙海集,男的相貌英武,女的美的不可方物,尤其是那个男的,手里拿着一把断刀。
唐太初这时想起骆雄天半个多月前回来时曾经下达给各个分舵的指令:以后遇到手拿断刀之人,必须以礼相待,并且速速通传。
禀报的门人怯生生的问道:“唐舵主,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门主……他老人家吩咐过的……”
唐太初皮笑肉不笑,说道:“你是不是想坐我这个舵主的位子?”
“属下万万不敢!”门人赶紧跪下,磕头如捣蒜。
“你以后记住,你们只管禀报,至于怎么处置,还没轮到你们说话的份儿,来人,把他拖下去,打二十棍,割了舌头,以儆效尤。”唐太初冷冷说道,那个门人当场吓晕过去,被几个门人像拖着一条死狗似的拖了出去。
唐太初拿出他赖以成名的流星锤,盘算着如何处置风骁骑和楚萧彤。
自从骆雄天惨败归来,雄天门陷入了一场暴风雨前的宁静,之前雄天门之所以维持着统一,很重要的人物就是骆雄天,他的大环刀和个人威望都是不可挑战的,此外就是那个用一手“鬼哭刀”的付明秀了,付明秀的心狠手辣,绝不亚于唐太初,但武功可高了不是一点半点。
付明秀此人对骆雄天一向是言听计从,是骆雄天最得力的支持者,以他的年纪,将来成为雄天门的领军者也不是不可能,唐太初却太老了一点,他已经四十多岁,可长年戈壁滩的风沙侵袭,岁月沙场,早已把他的双鬓染白。
虽然唐太初很懂得享受,女人,银两,美酒,佳肴,样样不缺,但他还是老了,看上去足足有五十多岁。就在昨天晚上,他得到了雄天门副帮主侯静天的秘密传信,约定大计。
侯静天和唐太初一样老,他们都是雄天门的老资格,十七年前,骆雄天为了保证雄天门的香火不断,把侯静天和唐太初等人留在贺州,果然,骆雄天一人浴血独自归来,当年的精英尽数殒命遮天岭。
在这种情况下,侯静天和唐太初迅速成为栋梁,可是,唐太初还是只做到了分舵舵主的位置,没能和侯静天一样成为副帮主,这主要是怪骆雄天的偏心以及所谓的年轻化布局。
“什么狗屁年轻化,哼哼,还不是要靠我们这些老人”,唐太初手里把玩着他的流星锤,暗想到,他知道,他最后一次冲击副帮主之位的机会到来了,可侯静天的密信让他想的更多:“已有新鹰欲飞天,阁下富贵尽保全”,好你个侯静天,原来是想背叛骆雄天,重新拥立一个新人当雄天门的门主。
沙海集分舵是雄天门势力最强的一个分舵,而唐太初又在此位坐了十多年,早已经是树大根深,侯静天必须来拉拢他。可这个“新鹰”究竟会是谁呢?哼,我唐太初可不只是图保全富贵,于是他秘密回信给侯静天,上面就写了三个字:“副帮主”。
这三个字的含义非常明显,唐太初要得到副帮主之位,这才是他想要的。
他知道,今晚就能得到侯静天的答复,偏偏风骁骑和楚萧彤傍晚时分来了沙海集,唐太初敏锐意识到,风骁骑和楚萧彤可以作为他手里的筹码。
如果侯静天同意唐太初的条件,那么风骁骑和楚萧彤可以作为人质奉上,算是立了大功;如果侯静天和他背后的“新鹰”不同意,那唐太初就要试着和风骁骑与楚萧彤二人联手。
然而唐太初唯独忘记了一点,一个能把付明秀胳膊斩断的刀客,他的武功必然超凡,怎么可能任由唐太初驱使,唐太初太老了,他这些年也一直“所向无敌”,却不知江湖上说了算的,是实力。
在唐太初的亲手安排下,沙海集的门人行动了起来,把风骁骑和楚萧彤二人秘密盯梢了起来。
此时月已初上,风骁骑正和楚萧彤在一家小茶楼吃饭,风骁骑特别嘱咐店小二给楚萧彤的酒囊里装满酒,楚萧彤嫌弃这里的酒不够好,店小二不满道:“您这位客官,没喝过咱沙海集的葡萄奶酒,它虽然口感不清冽,但入口甜爽,一口接一口,欲罢不能。”
风骁骑特地叫了一小壶酒,和楚萧彤品尝了一番,果真如店小二所说那样,口感极佳。“此地长年风沙,土匪横行,这里的酒算是老百姓们唯一的安慰了”,风骁骑叹道。
楚萧彤也注意到了,沙海集的大街小巷上随处可见抱着酒壶酒杯酣眠的酒鬼,她想起自己昨晚也喝的有些醉了,不禁有些尴尬脸红,说道:“酒是穿肠毒药,我大哥就从来滴酒不沾,他的剑法始终像他这个人一样清醒。”
想到楚歌童看待镜水月的目光,风骁骑实在对他没什么好感,但楚歌童毕竟是对面这位红颜的兄长,风骁骑也不便多说什么,淡淡道:“要不是这杯中物,莫庄主还不一定能够击败邓离……”
“那一战确实让人揪心,风大哥,你说,为什么他们要为了一个‘剑仙山庄’的名头打来打去,甚至以死相搏呢?”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你大哥。”
“我问过,当然问过,可他总是说我年纪小,不懂江湖。”
“萧彤,你跟随庄黎道长已经游历江湖多年了吧,贺州就没有来过吗?”
“我虽然跟随师父走南闯北,可我们基本都只在江南一带转悠,我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那么喜欢江南。我觉得贺州很好啊,能够露宿,吃野味,烤篝火……”
“哈哈,看来那晚的兔子肉你还是没吃够啊!我觉得你师父之所以不走远,还是要照顾她的儿子英儿。”
“哎,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风大哥,你虽然闯荡江湖的时间不长,但江湖阅历提升的如此之快,小女子我……咳咳,兄弟我实在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