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骁骑笑笑不说话,其实他也觉得奇怪,有些江湖蹊跷之事,他总是一眼看透,这种能力绝不是天生的,他的心里好像总有一个影子,他想起梦境,想起慕云祖师,真是已经好久没看到他老人家了,为什么有时候无法入梦呢?
他正在想着,突然注意到斜对面有一桌客人总是有意无意往他这边看过来,而店小二也从不走到那一桌,很明显,这些人是这里的熟客,而且店小二知道他们的身份,不敢去打扰,他又扫视了一下楼外街边,发现有些小摊小贩在街边走来走去,却不怎么卖东西,甚至,有些老百姓想买东西的时候,被他们粗暴赶走。
一看就不是做生意的老百姓,联想到镇子里随处可见的“雄”字旗帜,风骁骑会心一笑,这些人一定是盯梢的,而且是雄天门派出来的。
他手指轻轻蘸酒,在桌上写到:“有人盯梢”,楚萧彤看后面色一变,想回头看,被风骁骑眼神阻止了。“开一间房”风骁骑又写到,楚萧彤明白风骁骑的意思,他担心两人分屋而住,一来是于情理不合,两个大男人有什么避讳的,二来是怕互相照应不及时,但楚萧彤心里还是突突直跳,脸上浮现红晕。
风骁骑正全神贯注的反盯梢,哪里会注意到楚萧彤的小心思。
两人匆匆吃过这顿饭,出了茶楼,去了最近的一家客栈,开了一间上等客房。进屋后,楚萧彤娇羞莫名,站在那里傻愣着,风骁骑不解,说道:“你就当我们还是睡在旷野里,你睡到床上去,我打个地铺就好。”
楚萧彤尴尬道:“我们怎么能,一个屋子里睡呢?”
“你有所不知啊,萧彤,这些江湖门派,别的本事没有,各种损招毒招可是应有尽有,你看雄天门那个付明秀,竟然拿着魔教的‘鬼哭刀’,如此邪恶之刀都能用,还有什么招数不敢用的。我之前和神谷门交过手,好像我百毒不侵,而他们最有可能用毒烟,所以把你和我放到一个屋子里,我才能放心。”
楚萧彤当然明白,但她装作糊涂道:“就这些?”
“什么就这些?萧彤,现在你我的处境还是挺危险的,虽然雄天门武功不怎么样,但这好歹是他们的地盘啊。你快快上床歇息吧,说不定到了半夜,就有贵客上门了。”
“那……骁骑哥,你以后可不能对人说起咱俩同住一屋过……”
“你想啥呢?你们女孩子心事真细,放心啦,为了你的名节,这种事我不会说出口的。”
“骁骑哥,要不你睡在床上,我打地铺就好,你武功高,说不定接下来的恶战,又得靠你出马。”
“萧彤,我发现你怎么这么啰里啰嗦的,你再和我争,那咱俩索性都躺到床上去……”风骁骑作势就要往床上躺下来,楚萧彤甚感娇羞,赶紧挥起手中包袱,打在风骁骑身上,风骁骑哈哈一笑,铺开地铺,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楚萧彤心里突突直跳,许久不停息,过了一会,她听到风骁骑微微的鼾声,才敢偷偷放下包袱,洗了一把脸,男子装扮也不便脱下来,和衣躺在床上,又像昨晚一样,久久难眠。
天上圆月从窗口洒下,透过窗棂,她能够很清楚的看到风骁骑的脸,只见他脸庞英气,眉头笔直,眉间虽有沧桑,眼睛却又显得质朴单纯,楚萧彤轻轻叹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离风骁骑更近了,还是更远了,近又近到何处,远又远在何方。
这时,她突然听到门外走廊上有很轻很轻的脚步声,她陡然警觉,手里拿着随云剑,随时准备拔剑而出,只听噗噗两声,有两根芦苇长管轻轻戳破了窗格,他们这是要放毒烟!
楚萧彤正要拔剑,突然有一只手轻轻按住她的手腕,原来是风骁骑,他轻轻摇头,示意楚萧彤不要出声,然后身形急转,到了那两根长管旁边,这时刚好有两股黄烟从管子里吹进来,风骁骑伸出两指,堵住了这两个管子口,楚萧彤见状,几乎就要笑出声来。
果然只过了一小会,屋外两声扑通,外面放毒烟的人,自己把自己放倒了。风骁骑轻手轻脚打开房门,把屋外这两个被毒药放倒的人拖了进来,藏到了这间上等客房的角落,然后关门锁窗,轻声对楚萧彤说道:“没事了,继续睡觉,我来处置。”
楚萧彤嗔笑道:“骁骑哥,你真是一个鬼机灵!”
风骁骑笑而不语,又躺在地上睡了起来。
过了半柱香功夫,楚萧彤又听到走廊传来一些脚步声,很明显,这次上来的人至少有四个,他们在外面等放毒烟的兄弟给讯号,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不得不慢步上来看个究竟。
他们几人还在屋外用手势比划交流时,风骁骑早已轻轻跃起身来,走到楚萧彤旁边,示意她下床,楚萧彤轻手轻脚下床后,风骁骑把那两个被毒烟熏晕了的人放到了床上,盖上被子,遮住他们的脸庞。
他指了指门后,示意楚萧彤和他一起躲到门后两侧,那里正好有一排屏风,恰好能够容纳他们二人躲藏。躲到屏风之后,风骁骑轻轻用两指戳破屏风,两个得以透过小孔,看清屋里情况。
只听屋外一人声音极轻极慢的说道:“刚刚得到舵主的命令,把他们二人秘密杀死!”楚萧彤听进耳里,大吃一惊,风骁骑一把抓住楚萧彤的手,暗示她不要轻举妄动。楚萧彤小手被风骁骑一把抓住,心里如小鹿乱撞,扑通扑通不停,对风骁骑更是言听计从。
可风骁骑压根没有多想,他聚精会神的听着屋外,看着屋里。
猛然间,房间门被撞开,四个人先后冲了进来,冲着床上二人就是一阵挥刀猛砍,可怜那两个放毒烟的门人,一声也不吭就死于非命。风骁骑心里大怒,但他却也十分冷静,突然从屏风后面杀出,断刀刀柄所过之处,这四个人全被打晕,风骁骑把这四个人拖到床底和屋里的角落。
床上已经满是鲜血,那两个人被砍的血肉模糊,风骁骑叹息一声,把床铺稍加整理,回头把门关好,又回到了屏风后面,楚萧彤此时正是心绪复杂,她看到了这些贼人出手狠毒,也看到了风骁骑处置得当流畅,但手里被风骁骑握住后的余温,更是撞击着她的心扉。
风骁骑回到屏风后面,没有留意楚萧彤的脸色变化,轻声说道:“来者不善,萧彤你别害怕。”
楚萧彤轻轻摇头,说道:“有你在,我不怕的。”
风骁骑在楚萧彤耳边轻轻又说道:“他们会着急,我们静观其变。”男子的阳刚气,吹在楚萧彤耳边,楚萧彤心里纷乱,只是点头。
果不其然,又过了半柱香时间,房间走廊又想起一些轻微的脚步声,这次来了足足有七八个人,透过窗口,突然见到亮光,原来是一直在黑暗中静候的人,把火把点亮起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喊道:“两位贵客,既然来了沙海集,可是来找我们雄天门?”
没有人回答他。这个浑厚声音等了一会,继续在楼下喊道:“两位侠士,请你们下来吧,我们有话好好说,不要躲起来放暗箭。”
楚萧彤轻轻嗔道:“这帮人,明明是他们在偷偷摸摸暗箭伤人,反倒说我们偷偷摸摸。”
风骁骑笑道:“他们现在不敢贸然冲进来,就等我们出去呢。”他走出屏风,把那四个被他刀柄砸晕的蒙面黑衣人拖到了窗口附近,楚萧彤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风骁骑把楚萧彤招呼到身边,轻轻说道:“待会我说冲,我们就从窗口跃出,我会用尽全力去控住对面的掌话人,你帮我抵挡其他人。”
楚萧彤点点头,有风骁骑的安排,她心里安稳的很。风骁骑不选择硬拼,显示出极为老练的江湖经验,在敌人情况不明的时候,贸然硬拼毫无疑问是有着巨大风险的,不如以逸待劳,以暗敌明,风骁骑刚才一系列做法,直接把暗处的敌人逼到了明处,而把自己和楚萧彤放在了暗处,楚萧彤不禁深深佩服他的江湖智慧。
下面那个浑厚声音又说道:“你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来到我们雄天门地盘,插翅也难飞!看谁耗得过谁!”风骁骑这时喊道:“你们把包围圈撤掉,我们就出来”,声音从窗口附近传出。
楼下站着差不多一百多个雄天门的门人,说话的老者站在唐太初的身边,是唐太初的亲信。他们听到风骁骑出声认怂,心里得意,唐太初在喉咙处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说杀无赦,一时间,几十个人举起各种强弩羽箭,对准风骁骑所在房间的窗口。
浑厚声音笑道:“你们下来吧,一切好说,雄天门是好客的!”
风骁骑心里暗骂一句:看付明秀的德行,就知道你们雄天门是什么东西了。他把两个黑衣人拍醒,这两个黑衣人悠悠醒来,还搞不清楚情况,风骁骑说道:“麻烦你们先下去了!”说罢把两人掷出窗口,两人大呼小叫,刚要施展轻功,只见漫天箭雨射了过来,把这两人当场射成刺猬,倒在地上,已然毙命。
这时第二轮箭雨已经备好,唐太初看到倒在地上的是自己人,内心既惊且怒,然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窗口又跳下两人,雄天门弟子训练有素,想也不想,继续射箭,这两个人也被射成了刺猬,原来是另外两个雄天门黑衣人。
这时楼下的埋伏已经用尽了手段,第一轮弓箭手还没来得及备齐弓箭,风骁骑和楚萧彤纵身跃下,楚萧彤拔剑而出,一阵凄厉的凤鸣之声传出,震慑在场众人心胆。
有的人当场坐倒在地。风骁骑在半空中看到一个两鬓发白之人坐在众人簇拥中,判断此人就是这次行动的管事人,毫无犹豫,断刀挥起,他的星脉经过这一个月的逆转,其操控力得到了明显的提升,如果说他砍断付明秀胳膊的时候还需凝神一段时间才能启动整个星脉,可如今,他只需要极短的的时间就能做到。
这一刀,怎是唐太初这种人物能够抵挡得住的,他甚至连身边的流星锤都没来得及拿,只觉脖颈一凉,风骁骑已经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