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江湖上,这样的冷暖人情正是常态,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塌了,不过就是重复如是戏份罢了。
茹杏秋自从把内力大部分转移给了邓良人,剑法就再也提高不上去了,她为人虽然善良到懦弱,但也有其倔强不屈的硬气。
或许正是这种复合气质,深深吸引了薛金人和丁俊意。
只听上官青冷笑道:“大帅,在下冒昧说一句实话,要是后天的比武相亲,被风骁骑这小子从中截胡,把茹姑娘抢走,那时候,丢脸的可不只是茹家,还包括薛家丁家,以及我们南岛……”
茹兴权一言不发,显然是在盘算应对之策,过了一会,他慢慢问道:“不知上官先生有何高见?”
上官青似乎早有准备,沉声说道:“如果在下所料不错,而风骁骑脑子又算清醒的话,后天当众抢亲,只怕是最差的决定,且不说我师父他老人家的武功和脾气,大帅的武功就够风骁骑这小子喝两壶的。所以……”
“所以什么?继续说下去……”茹兴权似乎有些不满。
上官青一躬身,也不再卖关子了,朗声说道:“所以,对风骁骑来说,今晚或者明晚,来茹家军营帐中抢走茹姑娘,更为现实一些。”
只听茹兴权冷冷说道:“上官先生,令师南岛主人乃是一代武学宗师,论武功,茹某人是万万不及一二,但风骁骑要想在茹家军营中来去自如,只怕他还没这个本事。”
这句话已经有些不客气,显然是在敲打不知好歹、口无遮拦的上官青。
上官青声音低沉,说道:“茹大帅说的是,说的是,茹家军威风凛凛,两百多年以来,一直都是朝廷的干柱,立下无数不朽军功,对江湖的统御力也是极强,小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大帅: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风骁骑心里又气又笑:你猜中我会来茹家军大营,这倒不假,但你猜错了三点啊:一来,我不是来抢亲的,只是来见见故人的,不过我现在确实想把茹杏秋带走了;
二来,我可不是茹杏秋的情人心上人,呵呵,现在邓家惨淡,你们就把人家邓家一脚踢开,邓良人固然想去找寻自己父亲下落,但你们茹家就真的一点也不帮忙吗?
三来,我确实来了茹家军大营,但不是我瞧不起茹家军军营,他们确实没有发现我,看不到我,我在这大军营之间,来去自如,你茹兴权和上官青,凭什么阻拦我?
只听营帐里面,上官青又在侃侃而谈,说如何诱捕风骁骑,“茹姑娘,这就需要你配合我们了,这个风骁骑,以后必定是我们生就大事的障碍!”
茹兴权眉头微皱,他对上官青这种自以为是的嘴脸很是不满,加之他要利用茹杏秋当做诱饵,也引得茹兴权不爽。
“茹姑娘,你现在就回到你的营帐里去,我自有三十六计,让风骁骑来了也不能走。”
茹杏秋连忙摆手道:“风大哥不是我的什么情人……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他有妻子了,他妻子很好,很美……”
上官青略觉尴尬,他继续说道:“茹姑娘,你就别掩饰了,是的,我们以你为诱饵,抓捕你的情郎,并不是多么光彩的招数,可你试想,后天的事情,事关重大,一旦出现意外的枝节,别说是丁家,就算是茹家,也会被牵连进去。这次大帅前来宜州,必定也是奉了朝廷之命来的……”
“够了!”茹兴权大手一摆,说道:“既然风骁骑必定会来,我自有方法留住他,你先下去吧,至于秋儿,你也先回到你的营帐,你切记,你姓茹,你担负这茹家的使命,后天这场相亲,你必须参加,毫无妥协余地,如果你答应伯父,那我就留风骁骑一命,只要他不再叨扰你,我就放他而去……”
茹杏秋急的跳脚,说道:“你们干什么找风大哥的不是呢?我不知道他要来,他来了也不是带我走,你们……”
她越说越乱,越说越急,反而更加加重了茹兴权和上官青的怀疑。
茹兴权叹口气说道:“秋儿,你先回去吧,我再和上官先生谈一谈。”
茹杏秋不敢忤逆,含泪而出。
风骁骑本想继续听一听茹兴权与上官青的谈话,但茹杏秋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好,后天更是要被命运摆弄,风骁骑不能不管。
于是,风骁骑展动身形,悄悄跟上了茹杏秋。
茹杏秋来到自己的营帐,这处营帐,恰好位于三座大营帐的中间,这也是茹兴权对茹杏秋的刻意保护。
周边几座大帐,不但都有重兵把守,不远处,还有南岛高手守护,而自己的中帐,也离茹杏秋的营帐不远,随时可以查探援救。
茹杏秋钻入自己的营帐,营帐里的仆人早就给她打扫好了房间,收拾好了被铺,也点上了烛灯,还热好了一壶暖茶。
茹杏秋坐在灯下,呆呆的望着那壶暖茶,脑海里略过无数事情。
过了一会,她忽然发现茶壶壶嘴冒出的白气好像有些古怪。
她回过神来,紧紧盯着这一缕缕白色水气,发现这道水气竟然是在写字!
这一缕缕白色水气,像是被人操控一样,茹杏秋根本不敢相信,但她细心看过去,只见水气依次写成这么一行字:骁骑到此,账外相护,可否一见?
茹杏秋大吃一惊,暗想:这会不会那个南岛的上官青和我玩的把戏啊?
犹豫不决间,只见那股水气忽然散开,消失不见,过了一小会,这股水气又从壶中慢慢飘出,依旧写出了上面几个字。
茹杏秋站起身来,吩咐账外的下人道:“来人,本姑娘要睡觉了,还点着这灯做什么?这茶水,也给我再换一壶来,暖手用。”
守在账外的女仆走了进来,赶紧换了一壶新茶,然后吹灭了灯烛。
天色更深起来,风骁骑已经明白了茹杏秋的意思,她故意熄灭烛火,看似休息,却是在请风骁骑秘密进入营帐的意思。
待到女仆们纷纷退出营帐内间,睡到了营帐外间后,风骁骑的身形飘然进入了茹杏秋的内间营帐。
茹杏秋尽管有了思想准备,却还是被风骁骑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随后,她惊喜道:“风大哥,是你?”
风骁骑悄声示意她不要如此大声,轻声笑道:“没错,是我,上官青猜得不错,我确实会来找你。”
“你……镜姐姐过的可好?”
风骁骑轻叹一声,说道:“镜妹她神秘失踪了,我还在找寻她的踪迹。”
“啊?”茹杏秋几乎喊叫出来,问道:“怎么一回事?”
风骁骑摇头道:“一时之间没法讲清楚,时间紧迫,你对我说说你的事情,后天,你真的要参加神秘比武相亲吗?”
茹杏秋呆坐到椅子上,说道:“风大哥,我真的不喜欢薛家和丁家的人,只是……如果我不照做,那我……我娘就进不了茹家家谱,一辈子就没有名分了……我不能总是自私,只为自己想……”
风骁骑知道,茹杏秋的娘亲早些年就在满腹抑郁中病逝,他叹息道:“杏秋,名分这东西,真的那么重要吗?以至于为了这个名分,你母亲悲愤离世,而你,还要搭上你的一辈子……”
茹杏秋眼里的泪光,在黑夜之中也能看得分明。
她哽咽道:“我娘亲没有名分,我……跟着我表哥,也没有名分……”
风骁骑惊讶道:“难道你和你表哥已经私定终身了吗?”
茹杏秋哽咽着点点头,她这辈子朋友极少,镜水月和风骁骑是她难得能够吐露真心话的朋友了。
风骁骑心里怒火陡升:怪不得茹杏秋一直眷恋邓良人,这邓良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家姑娘都已经托付给你了,你还借口寻找父亲遗骸,一走了之,全然不顾人家姑娘的艰难处境!
“茹姑娘,我带你去找邓良人那小子!非要问他个明明白白不可!”
茹杏秋两眼一闭,双泪长流,说道:“我……其实已经问明白他了,他的心意……我其实已经明白了,他想为他父亲报仇,就算找到舅舅的尸骨,他还会去找慕容大侠……他的师父,和他一起,他们想报仇……”
风骁骑一愣……呆呆良久,原来茹杏秋什么都看的明白,通透,她不需要任何人点醒她,她只是想被自己深爱的人所爱。
“那你,就甘心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茹杏秋抹了抹腮边眼泪,点点头,说道:“每个人都有她的命运,或许,这就是我的命运……”
风骁骑直摇头,说道:“去他什么命运,命运可以自己选择的!茹姑娘,你不要跳入火坑啊,你的所谓家人,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到时候薛家和丁家拼得你死我活,你以为你嫁给赢家就没事了?”
茹杏秋一脸迷茫,正如所有声称任由命运摆布的人那样,他们并不知道命运的真实分量,轻言被命运摆布。
人一旦被命运摆布,他迟早会发现,命运之沉重,比他想象的远远沉重的多,甚至会成为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风骁骑这一句提醒,好像黑暗中幽幽萤火,让茹杏秋失去许久的理智有所恢复。
“风大哥,你说的……我怎么不懂?”
风骁骑叹息道:“你以为你只会是嫁给一个不爱的人,这种不幸吗?如果说这次丁家赢了,你嫁给丁家大公子丁俊意,然后呢,你会发现,丁家也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如果丁家一家独大,朝廷又会去扶植白家,到时候,丁家的命运恐怕会和薛家一样悲惨……”
茹杏秋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她喃喃道:“怎么会……这么复杂……”
这时传来一声冷笑,“说的不错,风骁骑,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
茹杏秋大吃一惊,这是上官青的声音,而他,已经站在营帐门口了,不知什么时候他闯进了营帐之中。
茹杏秋心里正在打鼓震惊之时,却见风骁骑不但没有转身去看上官青,反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正好把茹杏秋泡好的那壶茶端到身边,一边斟茶,一边说道:“上官兄,怎么现在才来?我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