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都如此说了,那便这样吧。”襄嫔站到队伍的最前端,转头看向身后,众人不知道她又要起什么幺蛾子,噤若寒蝉。
“襄嫔妹妹可是还有事?”
“钮祜禄嫔是哪位?为何不站过来?是觉得自己身份不如惠常在和甄常在吗?”襄嫔没有回答皇后的话,看着人群中搜索着钮祜禄嫔的身影。
下一刻一个柔弱的脸微微抬起,似是叹了口气,从队伍中走出,站到了襄嫔的身边。
她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跪着的惠常在和甄常在二人见状也起身往后走去,原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已经告一段落,哪知这二人不知怎么想的,竟然站在了钮祜禄嫔刚刚站的位置上,正处于第四排。
于是汉军旗位份最高的赵贵人和瓜尔佳氏吉常在站不住了。
“惠常在、甄常在,你们的位置在倒数第二排。”吉常在哪里肯站在二人的身后,刚开始是没有注意到,也不知道二人的身份,现下都被襄嫔点破了,身为满军旗的瓜尔佳氏必定不肯位居汉军旗身后,这不就率先开了口。
“是啊,本小主是贵人,你们二位的位置还在后头。”赵贵人也慢悠悠的开口,她本就不是自愿进宫,要不是因为自己那当了武将的父兄,她怕是早就和竹马成亲了。
惠常在和甄常在闻言脸色一红,又赶忙对着二人行了一礼,往队伍的最后走去,等二人站好后,才发现原来甄嬛的位份和家世是众人中的倒数第二,沈眉庄则位居倒数第三。
一时间二人的脸色涨红,再怎么说入宫之前,二人一直以为自己是京中秀女中的佼佼者,结果才发现原来京城外有的是比她们家世地位更高的人存在,二人如何不会羞愤?
行礼期间,甄嬛死死盯着沈眉庄的背影,有些恼怒,要不是刚刚眉姐姐拉着她说话,根本就不会闹出这么大一个笑话来,全然忘了刚刚都是她起的话头,她拉着人往最前面走。
礼毕后,众人纷纷落座,沈眉庄和甄嬛坐在末端,不仔细听怕是都听不见前面的人说了些什么,只偶尔能听清楚她们时不时的笑声。
“皇后娘娘,华妃今日不来了吗?”依旧是齐妃这个脑子拎不清的。
皇后被问的一愣,许是很久没有见过年世兰,又因着选秀一事忙的焦头烂额,完全忘记了宫中还有年世兰这么一号人。
“嗯,华妃身子不爽利,今日就不来了,日后妹妹们有机会也能见到华妃的,华妃性子桀骜,妹妹们可别冲撞了她。”即使年世兰闭宫不出,皇后想起她,也不忘给众人暗示。
众人刚要说“多谢皇后提醒。”嗤笑声响起,又是襄嫔,所有人的目光看向襄嫔,襄嫔也没有畏惧。
“皇后娘娘这是在说华妃娘娘嚣张跋扈不成?”襄嫔最烦皇后这副小家子气的做派,当场就点出了皇后的目的。
“襄嫔妹妹说笑了,本宫只是给各位妹妹提个醒而已。”皇后眸色一冷,只一瞬又换上了为新人们考虑的模样。
“皇后娘娘才是说笑了,本宫可是听说,华妃娘娘自从搬进宫中身子就不好了,哪里有嚣张跋扈的做派?难不成皇后娘娘是觉得华妃娘娘在装病不成?可就算是装病不想请安,也不至于撤了绿头牌吧?”襄嫔这是直接站在了皇后的对立面,开口全是讽刺。
“是本宫言语不当了。”皇后放在身侧的手紧了又紧。
进宫后第一次请安就在襄嫔数次挑衅皇后中结束,其余人没有一人站队,也没有人多言。
襄嫔可不管自己能不能气死皇后,她本就不欲进宫,都怪那个糟老头子想要佟佳一族帮衬,根本不顾襄嫔的意愿,点了她进宫,所以就算糟老头子给的位份再高又如何?她不稀罕,更不会让糟老头子如愿。
出了景仁宫的门,钮祜禄嫔追上了先走一步的襄嫔。
“你就作吧,别到时候把自己给作进去了。”说着眼里满是不赞同和宠溺。
“我可不像你,被人欺负到头上还不吭声,我本就不愿进宫伺候比我爹还老的糟老头子,他让我不畅快,我还能让他高兴不成?”襄嫔瞪了钮祜禄嫔一眼,却不是真的生气。
“得,我说不过你,你自己把握好分寸便好,日子还得过不是?”钮祜禄嫔说着视线落在了远方,眼底满是落寞。
“过个屁,大不了一死。”襄嫔语气愤愤,俨然一副滚刀肉的架势,惹得钮祜禄嫔皱起了眉头。
“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活着兴许还有机会。”此话说的不明不白,但襄嫔还是听出了话中的意思,想开口辩驳,但嘴唇蠕动了两下,还是没有开口。
襄嫔是谁?隆科多和四儿的爱女,在佟府时那可是被娇养,说一不二的存在,就连他那哥哥玉柱都不敢惹到她,要不是大胖橘想要安抚住隆科多,襄嫔怕是早就落选,天南海北的追寻自由去了,还进个屁的狗屁皇宫?
二人走到岔路上,分道扬镳,钮祜禄嫔看着襄嫔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钮祜禄嫔,虽是嫡支一脉,但也只是个庶女,庶母早逝,在府里也是没人在意的小可怜,要不是因着大胖橘指了她,她落选后就会想法子去了庄子,哪用得着进这劳什子的后宫?
襄嫔不知道的是,幼年时她曾救过钮祜禄嫔一命,自那日起,钮祜禄嫔就将襄嫔放在了心上,就算旁人都说襄嫔是个嚣张跋扈,残忍之人,钮祜禄嫔也一直把襄嫔视为她心中的太阳。
无关情爱,只是向往。
向往她的洒脱,向往她的无拘无束,向往她的不畏人言,可惜,都被一道圣旨给打破,让她断了羽翼,再无翱翔的一天。
翊坤宫,年世兰睡眼惺忪的坐在正殿,也没看这个深夜而来的不速之客。
“娘娘,入宫前阿玛就说让臣妾有机会就来寻您,一切都要听从您的安排。”说话之人正是钮祜禄嫔。
“你阿玛可是真多事,送一个不愿入宫的人进来,不帮倒忙就不错了。”年世兰瞥了一眼,直接戳破了钮祜禄嫔的伪装。
“娘娘,您怎么知道?”钮祜禄嫔错愕抬头,竟不小心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说吧,今日来所求何事?”年世兰才不管钮祜禄嫔的震惊,现在只想赶紧将人打发了,她还困着呢。
“娘娘,臣妾不想困于后宫之中。”都被年世兰挑破了,钮祜禄嫔也不伪装了,面上柔弱消失,眼神满是坚毅。
“本宫还不想困于后宫呢,现如今不也是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本宫尚且不能如愿,你又有什么本事?”
“娘娘,臣妾愿助娘娘一臂之力,只求日后……您能放臣妾出宫。”钮祜禄嫔起身跪下,像是在臣服。
“这话和你们主子说去,和我一个后宫废人说的着吗?”
钮祜禄嫔抬头看了一眼年世兰的神色,知道这人是答应了,但是还是不肯信自己,也没有再求,只说了句“多谢娘娘成全。”磕了个头后,就告辞了。
钮祜禄嫔走后,颂芝端了盏牛乳给年世兰,年世兰轻抿一口才道:“是个聪明的,若是她当真聪明,你就给哥哥去信一封。”
“是,小姐。”颂芝接过杯盏,应了声。
年世兰刚躺在榻上,颂芝又过来禀报。
“小姐,又有人来了。”
“啊!聪明人还真是不少,就不能挑个好时候?难不成这些聪明人就喜欢夜里搞事不成?”年世兰很暴躁,她现在只想睡觉,为什么一个个的就是不能让她如愿?
“小姐……”
“行了行了,不用劝,大局为重我懂。”年世兰生无可恋的从床上爬起来,又坐到主殿,等着来人。
出乎意料,来人不是叶赫那拉贵人,竟然是襄嫔。
年世兰瞪了一眼颂芝,颂芝呲着个大牙表示这是惊喜。
“娘娘。”襄嫔一改在皇后面前嚣张的模样,在年世兰面前乖的像个鹌鹑。
“啧,你来干什么?难不成想要学你的娘,把我们都做成人彘?”
四儿对赫舍里做下的事,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知道,只不过因着隆科多的原因,并没有说破就是了。
“娘娘说笑了,臣妾只是想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娘娘的。”襄嫔听到人彘一词,身子一僵。
都说是四儿把控了隆科多,害的赫舍里氏成了人彘,可又有谁知道,明明是赫舍里氏知道了隆科多和太后那档子破事,为了不让赫舍里氏回娘家告状,隆科多才弄出来一个四儿,让她顶下了折磨嫡妻的罪名,实际上为的全是太后。
这一点隐瞒的很好,饶是年世兰重生多次,都不知其中的内情。
“本宫有什么需要你能帮忙的?本宫一个不受宠的后妃,可比不上你这个初封就是襄嫔的。”年世兰看不上四儿,自然也看不上四儿的孩子,说出来的话也是夹枪带棒的。
“求娘娘给臣妾一个立功的机会,臣妾定当为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襄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直挺挺的,听着声音都觉得膝盖疼。
“求娘娘救臣妾娘亲一命,求您了。”襄嫔一下一下磕在地上,额头渗出血来,也没有停下。
“你娘?李四儿还需要人救?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年世兰嗤笑一声。
“娘娘,隆科多他疯了,自从知道十四爷身死,太后病重,隆科多就疯了,每日都在府中虐待着娘亲,若不是看我入宫,怕是选秀结束,我娘救会被隆科多做成人彘了。”
“哦?隆科多不是最喜爱李四儿?怎么会?”年世兰听着襄嫔的话,倒是没有全信。
“隆科多根本不爱娘亲,当时把娘亲抢进府也是因为嫡母知道了隆科多和太后那档子破事儿,隆科多怕嫡母回娘家告状,这才纳了娘亲,又以娘亲的名义折磨嫡母,娘亲为了活命,这才随了隆科多的愿。”
襄嫔见年世兰不信自己,咬了咬牙还是把李四儿入府的遭遇全盘托出,也不管是否丢脸了。
“你和玉柱都不是隆科多的种?”年世兰有些吃惊,这李四儿当真是厉害,竟然能在隆科多的眼皮子底下给他戴绿帽子。
“玉柱是,臣妾不是。”
“哈,你就这么把自己身世告知本宫,可是想要什么?”
“臣妾想让隆科多死,想让佟佳氏一族死。”襄嫔咬牙切齿的道,没人知道她有多恨佟家,就连她娘李四儿怕是也不知道。
“那李四儿呢?”年世兰轻飘飘的看了一眼襄嫔,襄嫔被这一眼看的心虚的别过了眼。
见襄嫔不说话,年世兰笑了。
“还不肯说实话?”
襄嫔自知自己被看穿,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实话。
她根本不是李四儿和隆科多的孩子,只是赫舍里氏奶嬷嬷女儿的孩子,当年李四儿产下死婴,奶嬷嬷的女儿设计了换女的一出,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报仇。
“那个死婴呢?”
“死了,那孩子在李四儿肚子里就死了,生来就是个死婴。”
“你隐瞒太多,又让本宫如何信你?”年世兰不想参与这些乱糟事,而且襄嫔也帮不到她什么,与其给自己找个大麻烦,还不如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呢。
“臣妾自知臣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起初隐瞒许多,但臣妾刚刚所说的句句属实,臣妾自知臣妾无用,只求来日时机已到,臣妾会成为娘娘手中的刀,狠狠刺向您的敌人,只求娘娘灭了佟佳氏一族。”
“你先回去吧,本宫会考虑的。”年世兰听着襄嫔意有所指的话,有动容但不多,在她的计划中,弑君是最后的方案,而且如果真的到那一地步,她还是喜欢自己来。
襄嫔走后,躲在屏风后的赫舍里贵人才走出来。
“都听到了?”年世兰此时倒是不困了,八卦在前,睡意又算得了什么?饶有兴致的看着赫舍里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