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了,夫人还睡吗?”
黎萧脑袋摇成拨浪鼓,奈何身子不便挪动,两条玉臂抱着死死地抱着被子,严防安朔一举一动。
那男人瞥了她一眼,假装识趣地走开,可过了一会儿,他竟不知从哪儿搬来一张炕桌放在黎萧床上,而后又捡来两副碗筷并几盘菜摆好。
黎萧有些紧张。
――拜托,有这闲工夫,您帮我把屏风上那两件衣裳扔过来不行吗?
只见那人终于把该拿的东西都拿过来之后,忽然将靴子一蹬,扯过另一端被子,两脚便探进了黎萧的被子。
“少将军!你干什么!!!”
黎萧被他如此唐突之举,吓得伸腿不是,缩腿也不是,整个人便僵在床角。
“用饭啊。小心,别把饭桌掀了。”
他还理所应当,而后果然端起炕桌上的碗筷,兀自饮食起来。
“夫人奔忙一日,难道还不饿吗?”
黎萧又把头摇成拨浪鼓,奈何肚子却是很诚实地打起鼓来。
安朔便夹了一筷子肉片放进她碗里。
“饿了就赶紧吃,多吃些,瞧你病这几个月都快瘦成猴子了。来,再吃个鸡豚。”
他给黎萧夹完菜便自顾刨饭。
到底是军中汉子,那扒饭的架势也同在野作战似的。
——管它馒头烙饼,撕碎了往汤饼碗里一扔,再端起饭碗大块朵颐。唯一能证明他个人修养的,应该是没弄出“呼啦呼啦”的响声。
黎萧瞧着他吃得那么香,口中也有些犯馋了。
看外表分明是个京中贵公子般的人儿,吃东西不挑三拣四已是难得,更何况那桌上明明只是些家常菜色,他却像在吃什么龙肝凤髓似。
犯规!犯规!
她终于忍不住饭菜的诱惑,也端起碗筷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等她扒了个半饱的时候,安朔早已经吃好了。
男人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夹菜,眼睛却是时不时瞄黎萧几眼。
见他心情好像很不错似的,黎萧咽下一口饭,试探着问:“少将军,我有个事儿……”
“食不言,寝不语。”
“哦。”
黎萧忍着话头,扒了两口饭。
“您之前为何化名‘君渺’?这名儿有什么讲究不成?”
“‘君渺’是我的表字。老实吃饭。”
“哦。”
又扒了两口饭。
“我可以唤你的字吗?”
安朔定定地看着她。
“……算了,当我没说。”
“唤一声来听听。”
黎萧没听见似地埋头夹菜。
安朔又凝视了她一会儿,终究没再说什么。
“少将军,我……”
“先、吃、饭。等夫人吃饱,朔自当知无不言。”
“哦……嗝!”
碗里还剩有大半碗,但黎萧确实已经吃不下了,于是放了碗筷,静等安朔发落。可其实她这会儿腿脚已经麻痹了。安朔虽然同她裹在一床被子里,但他却是盘腿而坐。两人中间又隔了一张桌子,相互都够不着。
他也还算安分,吃完之后将炕桌收拾收拾搬到外间。
趁着他转身的空裆,黎萧赶紧抱着被子下床。
就在她伸手快够到屏风上的衣衫时,不慎踩到被子,“吧唧”一声同屏风一块儿摔倒在地。
“不许回头!!!”
黎萧大喊一声,安朔扭到中途的脑袋立时顿住。
他嘴角仿佛还噙着些许笑意。
“饭后清茶解腻。夫人喜欢瓜片,还是云雾?”“我记得今年公田上产出了一味新茶,口味极好的,只是不知凌歌给放在哪了。夫人稍等,待我先去找找。”
“嗯嗯,你快走,你快走。”
安朔好歹算个君子,出门之时始终背对着黎萧,一眼也没偷看。
等他一走,黎萧便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屏风搭着那套浅蓝绣合欢的织锦齐腰襦慌忙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