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公子的眼,真是锐利,那么,世上的女子有千千万,为何只觉得与我有缘?”
“这个,”哲尔沉吟着,“在下初见姑娘,便惊如天人,如流风回雪,有美一人,婉如清扬,令我过目便不能忘。”
长乐突然笑了笑。
“如此说来,公子也不过只为一个色字。”长乐长长的叹息一声,“我这色,当真无用得很,既不能讨得心上人欢娱,偏又处处惹是非,想来,这色,要不要也罢!”
长乐说完,手中寒光突起,众人就觉眼前一花,长乐的脸上,骤然出现了一条血痕。
那一条血痕,从左眉间起,自右嘴角落,血液汩汩而出,映着她那凄苦的笑颜,惨烈之至。
这一下事出突然,众人全都大惊失色,那个哲尔惊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手中的玉掉了下来,摔在地上,四散如花。
洛熙悲号一声,抱住了长乐。
“怎么可以这样?长乐,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他用力的摇晃着长乐,长乐却只是直直的盯着哲尔,说:“公子,公子觉得我变成这样,还算是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吗?”
哲尔的嘴微微的哆嗦着,眼眶微红,郁郁的看着长乐。
“长乐,原来,你叫长乐,跟你取这名字的人,一定是希望你,终生快乐吧,可是,你竟是这样的不快乐,你都已经这样不快乐了,我却还给你添是非,是我错了,你走吧,你们走吧!”
洛熙冲上去,抓住哲尔的脖子,大叫:“你若是早点让我们走,我妹妹怎能变成这样,你这人,一天到晚假惺惺的吟诗作赋,岂不知你的行为,与强盗有什么两样?我,我今日便要杀了你,替我妹妹报仇!”
哲尔被洛熙抓着,却也并不反抗,只是又悲又苦地看着长乐,嘴里喃喃地:“长乐,长乐……”
长乐扯过洛熙,轻轻的说:“我们走吧!”
何宇也连忙把洛熙往下拉,“长姐,你不要太冲动,我们,我们这可一大家子人呢。”
洛熙颓然放开手,长乐脸上的那长长的血印,陡然落到他的心里,竟似他的心,也流血不止。
一行人默默的走出去,哲尔倚在那汉白玉的柱子前,只是呆呆的看着长乐,长乐木然的往前走,即将迈出大门的那一刹那,哲尔突然大声的叫:“长乐,即便你脸上遍布伤痕,我依然觉得,有美一人,婉若清扬!”
长乐身子一颤,脚步却是更加匆促,急急的走了出去。
……
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追着屁股跑过,安小朵觉得自己的肠子都快跑断了。
可是,那个允诺居然撅着屁股拼了命的追,嗓子眼里干得快冒烟了,连口水也没时间喝,这人,真是催命呀。
安小朵看看其他人,也都是满脸通红外带满脸的汗,可怜的马儿也快累死了,可是,京城呢,望呀盼呀,就是见不到影。
只看到,太阳渐渐的西沉,月亮悄悄升起,月影下,再看一眼身后,总算没有了允诺那帮人的踪迹。
估计,他们也是筋疲力尽了,沈子轩长出一口气,说:“这帮鸟人,总算不追了。”
安小朵大笑,自从穿越以来,认识的这位帅锅哥哥,虽然脾气一直火爆,但却从未吐过一句脏话,今天看来真的是被追急了。
见安小朵笑得没心没肺的,沈子轩瞥她一眼,说:“死丫头,笑什么笑?想我堂堂的沈将军,长那么大还从来没被人这样追过,真是天大的耻辱。”
“为了心尖上的美人,一切都是值得的,你说是不是,灿若?”
安小朵跳下马,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上累得快散了架,嘴上却不肯闲着。
灿若却是面色苍白,勉强笑了笑,沈子轩关切的问:“灿若,怎么了?”
灿若满面通红,看着安小朵,安小朵忙上前,灿若贴在她耳边说:“主子,我的屁股好痛,大概是磨破了。”
安小朵吃吃的笑,又附在她耳边说:“我还指望你跟我哥圆房呢,这个屁股破了,可怎么办?”
灿若哭笑不得,沈子轩却还一个劲儿的追问她到底怎么了,她又如何说得出口,只是一张俏脸儿,涨得通红,真如一只红苹果了。
沈子轩见灿若神情扭捏,大约也明白了一点点,灿若本就不善骑术,也拼死拼活的赶了这些天,基本上就没怎么下马,而今天,那个允诺更是发了疯似的,居然穷追了整整一天,人人身上都是说不出的难受。
安小朵说:“哥,我们找个村子歇一歇吧,旅馆肯定是不敢去住了。”
沈子轩点点头,各自又上马行了一阵,不多时,面前出现一个安静的小村,天黑了,村子里的人歇得早,大多都是黑灯瞎火的,只有一处,还亮着灯。
几人忙向那边走去,未及走近,就听到里面隐约有哭泣之声,再定睛一看,安小朵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闪到了一边。
这家门口树着两个白色大幡,门上也是贴了白纸,因院子的墙并不高,还得看到几个白色的人影在里面晃动着,在冷冷的月光下,死一样寂静的村落里,安小朵有几分灵魂要出窍的感觉。
沈子轩看她一眼,上前敲门,不多时,听到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这么晚了,是谁呀?”
“过路的,想讨点东西吃。”
“这,我们家新添了亡灵,怕是不方便接待各位,各位另寻去处吧。”
沈子轩还想再敲,安小朵扯了扯沈子轩,“走吧,哥,这地方,怪吓人的。”
两人刚想离开,这时,就听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响起来,却是对着那个苍老的声音说的。
“大姨娘,外面的都是些什么人呀?”
安小朵听得这声音,觉得异常熟悉,只是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就听那个苍老的声音低低的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院子里突然静了下来,连哭声也听不见了。
安小朵却只想再听听那个女声,又在外面问叫,“大娘,没有东西吃,给点水渴也是好的,我们这儿两个姑娘家,都渴坏了。”
只听得里面的响,像是里面的人在犹豫着,不多时,听见细碎的脚步声,然后,一个年轻女子的头,从门缝里伸出了一点点,乌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安小朵他们。
安小朵瞅着那眼睛,突然大叫,“红芷?”
里面的女子也吓了一跳,却又马上在里面雀跃着,“主子,主子,是你吗?”
门吱呀一声放开了,安小朵仔细一看,那个女子虽然一身缟素,头上的白布连大半个脸都遮了去,可是,那是她一起生活几年的姐妹呀,一打眼便认得出。
“天哪,红芷,你,你不是应该在我们家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安小朵抱着她,又跳又笑。
红芷看了沈子轩一眼,说:“少爷,你没跟主子说呀?”
沈子轩说:“还没来得及说呢。”
红芷迟疑着,“你们这是,哎,灿若姐姐也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灿若简单的把事情对红芷说了一遍,沈子轩也对安小朵说:“几个月前,红芷意外的在集市上遇到了她的姨娘,便离开了我们家,去她姨娘家暂住,我只是没料到,她姨娘家,居然就在这个小村里。”
红芷嘻嘻笑,“这可真是太巧了,快,都快请进。”
安小朵指了指正厅中停着的棺材,说:“这是?”
红芷说:“是我姨娘的婆婆去世了,明日要出大殡呢。”
这时,红芷的姨娘见红芷对着门外的人又笑又跳,也迷惑的走了过来,见到沈子轩,这才回忆起来,说:“原来是沈少爷呀,真是对不住,你说,我这老眼晕花的,也没看清。”
沈子轩连说无妨。
众人进得院子,红芷忙着去生火做饭,安小朵和灿若凑在她身边帮忙,都是许久未见,三姐妹凑在一起,真是有说不完的话,想到以前在京城的那两年,更是如梦一般。
这吃吃喝喝的已是大半夜,因为白日里实在劳累,三人说着话,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再醒来,就见沈子轩和自己的几个部下神色慌张,正在屋子里团团转。
“怎么了?”安小朵伸了个懒腰。
“你看外面!”沈子轩说。
安小朵伸头一看,连忙把头缩了回来,乖乖,那个允诺,怎么跟跟屁虫似的,也跟到这个村子里了,正在前面那家乱翻呢,眼看就要到这里了。
安小朵慌了,“这可怎么办呀?就我们这几个人,只怕硬拼是绝对不行的。”
沈子轩一路被追得满肚子气,说:“出去跟他打,我不信,他能活生生把我的妻子抢走不成?”
“哥,那是你的妻子,可是,很遗憾,她也是他的女儿!就算闹到皇上那里,他只需要把灿若藏起来,你又拿他怎么样?”
红芷站在一边听着,突然说:“咦,我想起来一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
“想起来,就说。”沈子轩说。
“今天,我大姨娘不是出大殡吗?我看这样,灿若姐姐把衣服脱下来,给我穿,我再让里面的姨哥们穿上这几位的衣服,由主子带着,先向后山逃,把他们引开,只是,少爷,得委屈你们了,扮成抬棺材的,或者,孝子孝女,跟着我姨娘一起出殡,我们在那边的墓地里会合,你们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