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十五年(1355)七月和九月,两次进攻均大败而归,损失惨重,都元帅郭天叙和右副元帅张天佑也双双战死。对于朱元璋来讲,这样的结果,也不知是该伤心还是高兴。
可他就在这种不知该怎样表达自己情绪的状况之下,真正拥有了整个集团军和所有已打下来的城池,完成了从无到有的华丽转身。
至正十六年(1356)三月初十,朱元璋重整旗鼓、水陆并进,一举拿下这块王气之地——集庆,并改名应天府。
这种变化实在太快了,简直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不得不感叹人生之奇妙!当然,人的发展固然要借助一定的机遇,但机遇往往会眷顾有准备的头脑。
就在朱元璋夺取应天府、立足未稳之际,一场空前的暴风雨却即将来临。他半生坎坷,好不容易才打开局面,有了自己的地盘,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呢,汉军就已经压顶而来。
在陈友谅的无敌舰队面前,朱元璋能扛得住么?
站在指挥舰上的陈友谅抬头遥望远处的应天古城,一边看一边不住地点头,像是看着自己的城楼一般。王气所在,据而有之,必定天下归心!这仗还未真正开始呢,他是不是太过自信了?当然,这自信是有理由的。
就在十几天前,他的无敌舰队几天内连克拱卫应天的两大军事重镇——采石、太平。问题是,船舰如何攻城拔寨?
如果见到他的巨舰,你是不会产生这样的疑问的。汉军的战舰高约十米,相当于现在三层楼的高度,士兵趁着水涨,从高高翘起的舰尾攀越敌方的城墙,可谓防不胜防,采石就是这样被攻下来的。
不久,江面上的一座桥终于出现了。一阵激动过后,陈友谅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老康——”他压低声音喊着。
没有回音,是声音太小了吗?
“老康——老康!”他耐下心又大声地喊了几下。
怎么依然没有动静?难道是诈降?
放眼望去,江面上白茫茫一片,孤零零地横在江上的,竟是石桥一座,当初前来约降的老仆人不是说只是座木头桥吗?
由此看来,其中必定有诈!陈友谅心里一阵慌乱。不过,在众将面前,他依然不动声色,下令收拢舰队,等待对方接应。虽然,他心里非常清楚,天杀的康茂才是绝对不会来的了。
战场风云变幻,对指挥者而言,最主要的是坐怀不乱,沉着应战。当然了,他也确实有恃无恐。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此地绝对不可久留,而且这石桥已阻断了通向应天城下的水路,要毁掉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还是先到龙江吧,其地非常开阔,利于大军安营扎寨,等站稳脚跟再从详计议了。
龙江滩涂甚广,一望平坦,与之隔江相对的是卢龙山(今南京市内狮子山),北面有石灰山(今南京幕府山),南边是应天城南门,枕山面水,确实是块风水宝地。
正午,夏日的酷热让人烦躁异常。对于还未从江东桥惊魂中解脱出来的汉军而言,更是雪上加霜。
风,竟来了一阵如此清凉的东北风,竟然就在这样的酷夏里。风,一阵紧似一阵;云,乌云,慢慢地在扩张,而天色却逐渐暗了下来。
突然,“轰隆隆——”一声巨响由远而近咆哮而至,紧接着,一场大雨倾盆而下。雨水扑面,眼睛也难以睁开,士兵们都不禁打了个寒战,四处避雨,场面显得有些混乱。
正在此时,城南的卢龙山红旗招展,如索命的红毛鬼在张牙舞爪。刹那间,山谷杀声震天,伏兵有如阴兵鬼将般狂啸而至。可怜的是,有些避雨的汉军士兵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们的人头就已经被敌人砍了下来。
当然,仗着人多势众,汉军逐渐稳住了阵脚。不过,他们已是惊弓之鸟,处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而且似乎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不久,山上的旗帜再次摇动,这一次是黄旗。顿时,南北两面的杀声同时响起,震彻云霄。常遇春、冯国胜率军三四万从北面掩杀过来,而大将徐达的大军则由南边狂涌而至。
这种场景只应梦魇里才可能出现:眼之所及,都是恶魔般的朱家兵将和滴着鲜血的大刀长矛;耳之所闻,亦只有疯狂的喊杀声和撕心裂肺的绝命嘶鸣!
汉军彻底崩溃了!
逃,是他们唯一的心理支撑。三面环敌,只能向江岸狂奔,可这似乎也不是一条活路。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此时潮水已退,战舰搁浅。慌不择路的士兵在难以启动的船舰上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乱窜,不少失去理智的兵卒在绝望中纵身跳进流水湍急的大江里……
陈友谅,对了,这时的陈友谅呢?